乔钺留乔觅薇和元麓长待下来,起码要给容妆过了生辰再归祁。
容妆和乔钺说起祁国助兵之事,容妆说元麓其人太过聪明,虽是同路人,但还是要乔钺留个心思,不可全信,元麓早不出兵晚不出兵,偏偏赶在边关战事正值对决之时出兵相助,一来他祁国兵将不会折损太多,二来他自然明白,唯有阑廷才是真正赢者,借此机会得到数座城池,主意打的当真好,怎么算都是坐收利益。
乔钺自然也看得透,但到底有益无害,相得益彰,也就随他了。
一到这冬日里,容妆总是担心边关的父亲,苦寒之地,又战争缠身,这一年的冬总是最难熬的。
这一场战争持续的并不算久,但到底是战乱,受苦的总是边关百姓,而那赫钦当真顽强,竟能带领那一群乌合之众抵挡阑廷大军对峙两年,也算是人物了。
瑟瑟寒风日渐浓,转眼已经进了十一月里,是隆冬了啊……
素日里容妆和元旖乔觅薇等人下下棋或是赏赏冬雪纯皎,倒也惬意,日子过的不咸不淡,不缓不慢,也过得去。
只是容妆依然很低落,晚上睡眠时候依然不安稳,虽不至于每日恶梦缠身,但也没有彻底解脱,眼瞧着容妆身形都有了清减,乔钺心疼的不得了,阿萦和容徵也时常被召入宫来陪容妆,元旖更是想了法的带容妆在宫里四处散心玩乐,却也没起多大的作用,幸好有冉缜帮着诊治调解。
乔钺本以为容妆会渐渐转变回来,却没想到夏兰懿那件事真成了她的心结,并且一直持续至今,乔钺有些慌了,但是又拿容妆没有办法,打不得骂不得,劝更是不得。
眼下就要到容妆生辰了,乔钺已然吩咐下去,届时那日好好置办大摆宫宴,一是为了容妆开心,而是为了一驱往日的阴霾,好好热闹热闹,当然还有第三个原因,他要给容妆兑现一个承诺,一个搁浅了很久,欠了很久的承诺。
时间一点点的流过,转眼就到了容妆生辰这日,乔钺下旨,赦天下,除死罪外一律释放,各州县牢净,这是为容妆博了好名声,积福行善。
乔钺破例容众臣入宫为容妆庆生,残暮傍夜近,簇云成黯,夜晚阖宫宴饮在和睦宫苑举行,满庭华烛,光彩四溢。
容妆与乔钺入了席,众人稽首叩拜,呼万岁,唤容婕妤大安,乔钺命人都起了,入座。
寒暄一番后,众人献礼,眼瞧着乔钺如此重视容妆的生辰,甘愿大动干戈的举办,没人会傻到不去在意,所以这生辰贺礼,也是一个比一个的华贵无双,然而提不起容妆一丝兴趣,小景子捧给容妆瞧了,容妆也只是淡漠的笑,乔钺见她如此冷漠,心越发的烦躁,整个人脸色也越来越沉,吓得满殿的人都屏息静气的不敢随便说什么。
阿萦和封铭一同献上了一对碧玉梧桐,阿萦亲自奉到容妆面前,没有经过宫人,笑着对容妆道:“姐姐,我希望这对玉梧桐能让你开心起来,你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你和皇上相遇在梧桐树下,我便想到了这个,告诉了封铭找人打造了这一对送予你,你对我的恩情我报答不尽,如今见你越发憔悴,我真的觉得于心不忍,希望这个礼物能让你开心起来,一分也好。”
面对阿萦和封铭如此真挚的感情,容妆怎能不动容,亲自过去从阿萦手里接过了玉梧桐,拿在手里端详着,喜欢的紧,让姚姑姑收起来后,容妆抱了抱阿萦,在她耳边轻声道:“阿萦,谢谢。”
容妆的眼眶有些红了,阿萦亦是。
容妆缓缓回座,今日她打扮的并不隆重,哪怕知道乔钺很在意这个生辰夜宴,可是容妆无心打扮,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唯有一袭紫妆缎大氅衬托了端肃威严的气势。
随后乔觅薇和元麓一同献上了一对血玉镯子,那玉是极难得之物,是元麓特意遣人万里遥遥从祁国王宫取来的。
容妆道谢让姚姑姑收下了,容徵送了一把匕首,容妆接过来神色恍惚,容徵说,让容妆防身用,然而容妆明白,容徵是有深意的,他知道夏兰懿之事,眼下见容妆日日消沉,便故意用匕首刺激她,希望她每日对着匕首,能渐渐克服那股惶惧,能幡然醒悟。
元旖和曲玉戈没送什么金碧华丽的东西,而是亲手做了一个枕头,按照冉缜的指导,在枕芯里面蓄满了安神药材,是为了让容妆安神入眠,可见是用了心的,容妆很是感动,收下了礼物,连连道了谢。
一些亲近的人送完了贺礼,而乔钺却沉默了许久,所有人此刻将目光都投向他,纷纷都想知道乔钺会给容妆一些什么罕见之物,容妆并没有太去刻意在乎,乔钺要给什么,自然就会给了,她并没有必要翘首以盼。
乔钺看了容妆一眼,见她依然淡漠,不由脸色也冷了下来,唤小安子呈上贺礼,小安子缓缓慢慢的走上来,厚重红木托盘上呈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金玉镂空方盒,众人皆惊,诧异的看着不敢插话。
乔钺拿过盒子,放在桌案上,缓缓打开了盖子放在旁边,里面赫然是——阑廷凤印。
凤印如名,剔透寒玉雕琢的一方上托着凤凰盘旋,那是后宫嫔妃勾引斗角所夺的东西,那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权柄,于女人来说,重量不比玉玺差一分。
乔钺起身,执凤印高举,缓缓声,却震慑众人,如雷霆万钧,“朕今日当着众人见证之下,将凤印交予容妆,她将会是我承衍皇后,这是朕一直以来的夙愿,朕不瞒你们,曾在下言州之时,朕曾同容妆拜过天地,在朕心里。”乔钺侧目,对容妆对视,声音渐渐有了感情,“在朕心里,她早已是妻。”乔钺缓缓扫视众人,“而她在后宫一言一行,是你们有目共睹的,她从不恃宠而骄,为人和善温婉,在后宫也尽得人心,哪怕关于她的流言曾太多太多,好的坏的自然都不乏,但朕知道,一个人走得正行的端尚且还有人可以诋毁,何况容妆身处这宫里,御前,朕的身边,朕与你们心照不宣,于家世而言,她的父亲乃是阑廷大将军,辅佐先帝征战扩土开疆,保家卫国,攘外安内。”乔钺停顿少时,再动威严,问,“容妆为后,后宫安宁。”
乔钺微微笑了,看向容妆,“最重要的,是朕心在她身。”
容妆目光呆滞的看着乔钺,不置一词,只是淡漠的看着,可她知道,这番话并非乔钺询问众人意见,是他下定了决心的,这是最后的宣布,想必他早已于朝堂之上与众臣定夺下。
容妆不悲不喜,淡漠的听着众人再离席跪拜,呼唤着,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响遏行云的声音,好沉重啊……
容妆恍惚觉得很累,一点都不轻松,她缓缓侧目望向乔钺,那是乔钺,她的夫君,她的帝王,那么相信她的他,不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