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律平没有想到,那个渤海国的小女子,竟然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她问过萧温,萧温的话已经带到了,但是乌若岩却仿佛这宫里,没有她这个太后存在一样,从来没有到她这里来过一次。
无奈,述律平只好告诉萧温,无论用什么方式,让乌若岩到她这里来一趟。
萧温知道,此时的述律平,已不想跟耶律德光闹得很僵,否则,依她原本的强势和铁腕,她完全可以太后之势,直接派人将乌若岩带来,或寻个乌若岩的错处,让乌若岩不得不到她面前。但是,显然述律平现在,很想让乌若岩自己来她这里。
也许这正是太后的聪明之处,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碰到耶律德光最痛处。
无奈,萧温只好再次来寻乌若岩。
“姐姐!”萧温这一次,明显有些为难,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太后娘娘想请你过去一趟。”
此时的萧温,已经看出,乌若岩对太后的话并未放在心上,这让她原本紧张的心,不由得放松了许多,如若乌若岩真的与太后联手,陛下虽然未必应对不过来,但一定会伤心至极。
只是显然太后并不想放弃这可能的最后一搏,还是让萧温非常为难和难过。毕竟耶律德光是她认定的人,而她却从小在太后述律平身边长大,两个人,在她心里同样重要。
乌若岩尽管对述律平不感兴趣,但看着萧温左右为难的样子,心里终究是有些不忍。她也猜测那位太后必定有什么阴谋,不过阴谋却未必是对着她,而有可能是耶律德光。那自然跟她是没关系的,于是答应了萧温。
来到太后述律平处,乌若岩见萧温并未以大礼拜见皇太后,而是行的常礼,知是萧温经常出入述律平这里。她早以渤海人自居,本不想给契丹的太后行礼,但看那述律平也算是年长之人,心下觉得,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遂也以常礼见过。
不想述律平不仅不生气,反而笑容满面,用仅剩的一只手拉起乌若岩。
“好孩子,快到哀家身边来坐。”
乌若岩对述律平早有防范之心,本想到远处的凳子上落座,但无奈手被拉着,只好勉为其难,跟萧温一左一右坐到述律平身边。宛如站在她的身后。
“若岩,以后闷了,就多到哀家这里坐坐,瞧你瘦的,真是让人心疼呢!”述律平亲热地看着乌若岩,倒也并不只是一味地叙家常,话锋一转,就到了正题。“哀家这才叫你过来,是有要事跟你商议。”
说着,述律平看着萧温。
“温儿先退下。”又面无表情地威严命令。“你们也都退下。”
“是。”萧温和屋内的宫女答应着,躬身退下。
宛如怔了一下,也一起退了出去。刚刚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示意耶律德光调过来的小宫女去想办法告知率乌,只是不知道,陛下何时能得到消息。
乌若岩早已经想到述律平叫她,一定有什么事情,只是未想到述律平竟然如此直截了当,并没有拐弯抹角,倒让她对述律平,有了一分好感。
“太后娘娘有什么吩咐,请讲。”乌若岩不卑不亢地说,心道只要不是让她当耶律德光的妃子,什么她都无所谓。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述律平依然对乌若岩一脸慈爱的笑。“只是你知道,皇帝登基已一年有余,后*宫却一直无主,皇后之位一直空着,哀家的意思,是让温儿为后,可是皇帝虽未反对,却迟迟不肯给温儿封号。哀家知道,他心里这是想着你,但,哀家看你,也是个明事理的孩子,要知道契丹皇后,若是异族女子,必定不能服众,因此,哀家叫你过来,就是想跟你商量这事,温儿本就知书达理,即便为后,也不会为难于你,你看……”
“太后娘娘尽管放心,若岩并没有要当耶……要当皇后之意。”
述律平并没有忽略,乌若岩几乎冲口而出的“耶律德光”四字,心想宫中侍卫的传言果然不假,这小女子还真的是如此胆大,显然是不将皇帝放在眼里。她虽然跟耶律德光不合,但却不能容忍一个渤海国的小女子,对契丹皇帝如此不敬。因此,脸色不禁一变。
“若岩,哀家知道,你对皇帝无心,但皇帝毕竟是皇帝,你即便再不愿意,也已身在这后*宫之中,哀家还希望,你在人前,能对皇帝有所尊重。”
乌若岩见述律平不是刚才模样,语气也稍微严厉,但却并没有表面上对她一团和气,背后里使绊子,而是当面说出,不禁对这位太后的好感,又增添了两分。至少在她面前,这位太后还是很大气的。
“若岩会尽力。”乌若岩本就不想隐瞒自己对耶律德光的冷淡,此刻,就更不掩饰。
述律平见乌若岩提起这事,态度虽然冷淡,却并未对她做出不敬之意,但也并没有为刻意讨好她而故意做出小心谨慎惟命是从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本来只是想利用乌若岩达到自己的目的,此刻,倒对这个渤海国的小女子平添了几分好感。更加知道,她的目的,一定会达到。
述律平刚要开口再说什么,却听门外宫女禀报。
“太后娘娘,陛下到。”
述律平眼中眸光一闪,看来他这个二儿子,还真是对这小女子动了心,恐怕她会做什么对其不利的事情,这么快就赶到了。不禁又是一笑。
“若岩,哀家知道你不想见她,不如到哀家内室去躲躲,等他走了,你再出来。”
乌若岩心里很明白,述律平这是开始使心计了,想必她此番叫自己来,一定不是让萧温当皇后那么简单。可是,无论她对耶律德光提什么条件,都跟自己无关。她不想在此时见到耶律德光,倒是真的。
因此,乌若岩扯动了一下嘴角,起身,款款向内室走去。
自乌若岩进门,述律平就觉得乌若岩从里到外被一种浓浓的悲哀包围,尽管在她面前未失礼数,说话也落落大方,却从未笑过。如今见她轻扯嘴角,像是笑了一下,这笑又颇有深意,知道乌若岩已经看出她的心事,不由得暗道,这女子何其聪明,只是不知道,怎么会落到尧骨的手上。
乌若岩似乎刚刚闪到内室,耶律德光就走了进来。在门口,他已经见到守在那里的宛如,进门来却未见乌若岩,心中不由得一凛。
耶律德光知道,他和母后述律平的明争暗斗,从他确定要夺取皇位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母后不是父皇,几乎很早就窥探到他的野心,因此,在处处打压皇兄耶律倍的同时,对他也是暗暗防范。即便不得已让他登基,其实在心里,还是对他有很多不满的。
如今,母亲竟然拿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来要挟他,他尽管咽不下去这口气,却也必须先为乌若岩的安危着想。
“母后,儿子听闻,你召见了若岩。”耶律德光给述律平见过礼后,立刻问道。
“皇帝想多了,哀家只是长日无聊,想叫若岩过来说说话,哀家见她身体虚弱,已然让她到内室休息去了!”
“朕这就去看她。”耶律德光说着,就要往内室去,却被述律平叫住。
“皇帝,既然来了,就陪哀家坐坐,哀家跟你保证,若岩绝不会有事。”
耶律德光见述律平叫起乌若岩的名字,随意而又自然,不由得心中暗暗疑惑,却一向知道他这位母后的手段,当然更清楚,母后一定不只是叫乌若岩过来说话那么简单。
“母后有什么想法,尽管开口,儿子一定遵照母后吩咐。”耶律德光心里牵挂着乌若岩,也就不跟述律平绕弯子。
“哦?”述律平一笑,还从未见耶律德光在她面前如此痛快,看来,尽管她已经有所准备,却还是小瞧了乌若岩。“皇帝说的话可当真?”
“当真。”耶律德光立刻回答。“儿子只希望,母后日后,不要再过问儿子和若岩之间的事情。”
述律平听耶律德光说的直接,还含有一丝警告的意味,心里难免有气,却也清楚,她的这个儿子,羽翼丰满,已经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如若她真的有心做对乌若岩不利的事情,他一定会不顾母子情分。
好在此刻的她,也并没有让耶律德光让位之意,不过是想给偏爱的小儿子,多谋求些利益。只是想到也许以后再没机会见到乌若岩了,心里竟然有点儿怅然,怪不得这小女子能让一向心狠手辣又颇富心计的二儿子如此放不下,连她也有些喜欢她了呢!
但是,还是大事为重。述律平微微一笑。
“母后只有两个心愿,一是封温儿为后,二是,立你弟弟李胡,为皇太弟,并让他担任天下兵马大元帅。”
耶律德光心里一顿,尽管已经想到,母后会提出苛刻的条件,否则也不会以乌若岩相要挟,却并未想到,母后所谓的两个心愿,居然要求了,这么多,而且,听母后的语气,已然是胸有成竹。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