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勍死了。
宁远修得知这个消息后觉得整个人被雷劈了,立即打电话给萧焕质问,但收到的回复是他没有做过。宁远修松一口气。
萧焕的确没有,而倘若王勍的死不是萧焕造成,而是圣帝做的……
萧焕心里升起不好的预兆,结束宁远修电话后,他飞快地告诉陆辛注意宁远修身边的一切。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警察找上门,让宁远修配合调查。
一时间圈子里又是一场轩然大波,圣帝的公关字字直指宁远修恶意杀人。有路人指出既然圣帝知道宁远修伤人,为何当初不揭穿而是等到现在?圣帝的回应则是宁远修私下与王勍家属的交易他们并不知情,现在圣帝正在积极配合警方调查。
而算下来王勍昏迷的时间,的确在那之后宁远修便开始息影并出国,这令无数路人不得不偏向圣帝一方的说辞。
事实上,宁远修虽然没有杀人,但他用酒瓶砸了王勍是事实,当时在场所有宾客都亲眼所见,虽然暂时没有任何人出来发声。
萧焕来不及和宁远修说一句让他在里面什么都别说,他会去打点。但宁远修从公司被带走时回头交换的眼神里,他知道宁远修已经明白该怎么做。
而除此之外,那个眼神里还包含太多东西。
烈日当头,萧焕皱着眉头松了松领口,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安排员工回办公楼,并让保安拦住疯狂的记者们。
一时间宁远修工作室人人自危,却在结果出现前不敢做什么,一些艺人开始私下里准备寻找下家。
公司艺人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童铭到了剧组,便接收到了无数探究议论的目光,走到哪儿都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他早就被olivia三令五申无论别人问什么都只答不知道,但幸好,也没有人来问他关于公司的事情。
只是,所有人的态度都有了微妙的转变。
例如化妆,童铭进化妆室时,发现他化妆师换了,只是之前一个助手化妆师。童铭没在意,但助手手生,结束得稍晚了一些,童铭一到片场便收到副导演不善的目光:“就等你半天了,赶紧。”
“对不起。”童铭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更不能和任何人发生矛盾。
他坐下,按照剧本的场景,闭上眼,准备进入状态。
这场戏是一段弹古琴的戏,童铭早已练了无数遍,谱子烂熟于心。
邱导要求很高,希望在拍摄中使用原声,童铭用剧组的琴并不顺手,于是便提出用当时他师父送他的躞蹀,并提前放在了剧组。
他用手轻抚过“躞蹀”,光滑而紧绷的琴弦仿佛就有一段乐律呼之欲出。
“!”
童铭深吸一口气。
曲子走了一半,忽然有人咳嗽了一声。
邱导立即喊“卡”,皱着眉头往声源处看了一眼:“怎么回事?”
有人说了声抱歉,邱导不爽地回过头:“重新来一遍。”
这次开头到时顺利,童铭并没有因为第一遍被打断而受到影响,反而如入佳境。可就在一曲将罢的时候,一旁一声巨响。童铭被一吓,心一乱,曲声戛然而止。
邱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站起来,转身找罪魁祸首,却只看到了倒翻的衣架,周围一片鸦雀无声,一众人低头看地。
摆明了谁都不承认犯错。
邱导强咽下这口气,面色不善地坐回去,语气里满是风雨欲来:“重来!”
弹古琴也是讲状态,两遍下来,童铭最有感觉的时候已经过去,之后很难找回最初的状态。ng了几条,邱导有些不耐烦。童铭知道自己越紧张只会效果越差,于是站起来,说出去调整一下。
邱导也理解他,便放他出门,自己坐在导演椅上生闷气。
副导演趁机递上一瓶水道:“老邱,你也别太憋气,毕竟童铭他也不是什么专业的琴师,找不到状态也是难免的。”
邱导打开水灌了一口,觉得自己冷静一些了才道:“我知道,也不怪他,之前两条挺好的,都是因为外界原因影响了,不是他的错。”
副导演点头:“是啊,童铭他已经算学得不错了,那天跟他聊天他还开玩笑,说我们这部剧还算什么电视剧啊,还浪费时间学一个月琴,还不如直接上音乐频道得了……”
邱导闻言一怔,随即拧眉:“他真这么说的?”
副导演顿了顿:“哎,可能是我记错了,年轻人开几句玩笑,老邱你别往心里去,哈哈……”
童铭调整了状态,回到拍摄地点,吁了一口气,示意可以开始了。
这一遍没有任何打扰,一首曲目也如行云流水般顺畅而过。
童铭收势闭眼,松了口气。
“卡。”邱导再次喊停。
童铭困惑地看他。
“状态不对,”邱导没什么表情,“重来。”
童铭不解。
他自认为这一边并不比最初那两遍差,但既然导演喊停,他便只能重来一遍。可没想到第二遍没等到一曲弹完,邱导又喊了“卡”。
邱导坐在导演椅上,颇有几分气定神闲。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是经历过场面的人,心里多多少少有点数,导演这是要刁难演员了。
童铭自然也有察觉,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忽然邱导变了态度,只能将原因归结到邱导对自己付出的努力还不满意。
接着便是无数次的ng。
手指早已开始不适,指甲也火辣辣地生疼,童铭几乎有种再弹下去指甲就要和手指分离的错觉。
丛妙最先察觉出童铭不对劲,她也是练过琴的,自然知道一天练琴时间最好不超过两小时,而童铭在这一条上已经卡了快一个上午。
她心里有些着急,不知道童铭怎么就得罪了邱导,而邱导并不是那种爱刁难人的导演。于是她便努力整理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邱导,差不多了吧,都弹了一早上了,您没听厌我们都快受不了了,我听得心脏病快犯了!”
邱导还没说话,副导演忽然□□来一句道:“小丛,这你就说得不对了,我们邱导是对作品和演员严格要求,不管几遍都是应该的,这也是对观众负责嘛……”
丛妙瞥了他一眼,没搭话。
副导脸上有些挂不住。
邱导哼了一声:“你们这群年轻演员啊……”随后还是站起来,喊了停。
丛妙感激涕零手动比心:“邱导您真是我们年轻一代的楷模,人民群众感激你!”
邱导被她逗笑了,摇摇头起身走了。
当天上午的拍摄就算这样无疾而终了。
童铭回到休息室,便看到丛妙驾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见他进来冲他抬了抬下巴,面色不善:“把手指给我看看。”
“没事儿,”童铭在她一旁坐下,伸手拿个苹果准备削给她,可苹果刚在手里转了个圈,指甲与肉之间便仿佛要撕裂开的一阵疼。童铭忍住了,还是皱起眉。
丛妙没好气地劈手夺过他手里的苹果,拿着他的手,见指尖通红,有点心疼:“还说没事,要不是我说再听下去我得犯心脏病了,你指甲弹豁了都没人给你说话。”
“我有弹得那么烂么……”
“还贫!”丛妙从包里掏出一盒药膏,仔细地抹在他手指上。
童铭顿时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什么?”
“涂蚊子包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丛妙道。
童铭:“……”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就算有些什么事儿,你也别太在意,都是一群墙头草,今天巴结这家明天巴结那家,风水轮流转,倒是从来没把他们转倒了。”丛妙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天那副导演可能在整你,你以后留神着点,哪天我不在的时候,你别给他欺负了。”
童铭沉默半晌,说:“知道了。”
“好了,”丛妙收起药膏,将落下来的额发顺到耳后,“别难过小弟弟,你也知道,这圈子就是这样的……改天给你讲讲姐姐的故事,你就知道这根本不算什么了。”
丛妙趁机摸了把童铭的脸,童铭刚好抬头,丛妙手指就大大咧咧地戳到了他的眼睛。清凉的感觉直冲神经,童铭“嗷”了一声眼泪一下就下来了,忽然觉得手指的疼痛也不算什么了。
丛妙讪讪地收起手,淡定地捋了下头发:“哎呀,手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