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大桥上停下,远处正在沿着河岸修新区,两边酒吧林立,初依下了车,桥上风很大,她把衣服拉链拉上去。
乔宴锁了车,走过来,看到她拉拉链的动作,他上前一步,捏着初依下巴下面的拉链晃了晃,“这件衣服,拉链上面要上蜡是不是?”
初依愣了一下,笑着推开他的手,“当然不是。那件是戴帽子的。”
乔宴看到她脸上的笑,觉得她心情特别好,那笑甜的轻快透亮,忍下想再拉她手走路的感觉,转头往堤坝下走,又说,“我当然知道。”
初依两步追上去,跟着他往堤坝下楼梯。
乔宴侧头看她,说,“被男人示好,总是令人开心的事情对不对?哪怕是不认识的。”
“说那两个请我喝酒的吗?”初依浑身带劲,走路像跳,她说,“我不知道呀,但觉得挺开心。因为以前来找我说话的陌生异性,开场白一定是,‘你就是初依呀,听说你挺能打的,过两招。’”
乔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的少女时期原来过的这么艰难。”
初依头歪了歪,乔宴的手已经拿走,她顿了下,说,“你今天约的人我认识吗?你和周策朋友怎么那么多?每次见的人都不重样。”
乔宴停下来,站在水边,夜色落在水上,水波在他脚边轻轻荡漾,他说,“你说咱们是干什么的?”
“开借贷公司的呀。”
“那你说,谁没有手紧的时候,所以咱们这样的人,谁不想认识。”
初依一想也对,她说,“确实,现在没钱不行,以前我们那片经常打架,现在几年打的少了,我妈说,其实都嫌进医院太贵,以前不高兴了打一架,进去缝针才几块钱,现在去一趟,打架没打死,交钱的时候能愁死。”
水轻轻拍打河岸,漾出清波。
乔宴的心里,和那河岸的水波一样,平不下来了。
他笑着往前去,顺手又拉了下初依的手,“往里面走点,别靠着水边。”
又极快的松开了。
初依说,“明明你离水更近,你怎么不向里走。”她抬手,揪了乔宴的衣服,把他拉的离水岸边远了些。
感到小手揪着自己的袖子,乔宴转头,一排酒吧的灯,亮在初依身后,她一跑一跳的,低头笑的自娱自乐。那光拉出很长的一段,为她在闪。
酒吧门被推开,周策站在门口。
乔宴看到,抬了抬手,他迎了上来,脸色不大好,对乔宴说,“说两句话。”
初依脸上的笑容没了,以为周策是要说公司洗手台的事情。今天周策白天什么也没说,明天工人该来修了。
她忙说,“周总,是说那洗手台的事情吗?多少钱,我会给公司赔的。”
“哎,不是不是!”周策拉乔宴往旁边去。
站在水边,周策说,“你怎么回事,把人家女孩的电话随便给别人,这样羞辱人?”
乔宴神色淡下来,“闲话传的这么快?”
“什么闲话?”周策说,“那是朝阳他妹的朋友。“
张朝阳是赵亮的朋友,也和他们都认识,那天打牌不让乔宴走,硬要抽大小的那个。乔宴一听是这关系,就没说话。
周策说,“你也是,她怎么你了,你下这么狠的手,不怕她被骗出去,出点什么事。”
乔宴当然不能说,那女孩摸他的脸,就继续没回答。
周策说,“她说那俩男的给她发短信,然后让她下楼去车里,她还算长了个心眼,看到车不对。躲过一劫。”
“说完了?”乔宴侧头朝初依的方向下巴点了点,“看不见?人在门口吹冷风呢。”
周策哀嚎道,“哎呦喂,她那身板,吹一下风,你还怕她吹的掉叶子了。”
他走过去,搭上初依的肩膀说,“初依,来,给哥说说,那洗手台到底怎么回事?”他揽着初依往里走。
乔宴拉开门,看着周策搂着初依进去。
周策的眼神藏着得意,因为心无旁骛,所以他敢干有人不敢干的事情。
酒吧里音乐飘荡,人很多。
周策他们来到角落的卡座,这里大,已经坐了三男两女。
张朝阳在,他和乔宴没什么,笑着打了招呼,“一会再玩两把。”
大家落座,六人位,地方不够,乔宴从身后抽了两把椅子过来,给初依说,“咱们坐这儿。”
初依坐下,他把椅子往前送了送。
等初依坐好,他在旁边坐下,问她,“你想喝什么?”眼睛挑着看初依,微笑着说,“想喝什么都可以,不用只喝啤酒。”
初依清了下嗓子,靠近他快速小声说,“我平时就是啤酒和白酒其中选一个。”
“……知道了。”乔宴坐直的时候,已经一脸笑。
周策好奇他俩说了什么,两句话,乔宴就一脸笑。他觉得初依一定有特异功能,乔宴以前可是笑的非常少,但他和初依在一块,就像变了个人。
他靠近乔宴,“初依喝什么?她怎么又把你逗笑了?”
乔宴斜睨他,这话说的有技巧,先问初依喝什么,再问说的什么?其实明显是想打听后半句。但他心情好,就不想和周策计较。
他喜欢和初依说话,永远猜不到她后半句说的什么。
还没说话,一个女声在他们身后响起,娇娇媚媚的语调,“这可真是有缘分,一晚上见两次!”
乔宴脸上的笑容没了。
他看着周策,算账的眼神。
周策连忙站起来说,“咦,你们怎么来了,刚刚没说来。”
一句话,他赶紧摘干净自己。
两个女孩站在了桌边,张朝阳站了起来,一个是他妹。
另一个,是刚刚酒吧被乔宴“转卖”的,他妹的朋友。
他对他妹妹说,“你们怎么也过来了?刚刚电话里没说来。”
“试试新车跑的快不快。”她妹把包扔桌上,对旁边桌的喊,“小童,给我搬把椅子。”
旁边桌坐的一个十七八的男孩站起来,说是男孩,可穿的也是西装,名牌货。
什么也没说,抽了两把椅子过来。
初依和乔宴原本坐在旁边,空间按照两个人划分,现在要加椅子,他们就得让地方,两把椅子放在了乔宴的身边,初依连忙站起来,想着乔宴要挪。
乔宴却坐着没动。他一动,那俩女的就坐他旁边,为什么来,他心里明镜,当然不会动。
周策忙说,“女士,女士坐卡座。”他让地方。
那俩女孩不动。
来找事的,她们也有目的。
初依在旁边莫名其妙,一个酒吧,还搞的这么红火,有客人都没地方坐?这是她不知道,这附近有进山盘道,可以飙车,所以这一片的酒吧越来越红火。
有“高素质”客源。
“高素质”,在这地方,净指有钱并且舍得掏钱的。
张朝阳和身边的女伴顺着周策的方向出来,推他妹,“你坐我的地方。”
她妹用手肘肘了他一下,往里走。
张朝阳捏着他妹的手臂,使劲不轻不重捏了几下,这是一个自家人打暗号的手势,意思让自己妹妹别惹事。
他妹瞪了他一眼,又觉她哥难得这样求他,就拉起她朋友,笑着进去坐了。
张朝阳的女伴坐最外,三个女孩坐一排。
外面加位置的地方更紧张,三男一女,初依有劲但是占地小,她把自己的椅子挪到边,挤着这边一个女孩坐,让“高富帅”们尽量不要挤成火车站春运的感觉。
张朝阳的妹妹看了她几眼,对乔宴说,“这是我朋友素简,看不出你这人还挺记仇的,不过想认识一下,至于吗?”
乔宴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对周策说,“我出去抽根烟。”
而后他站起来,对初依说,“我去抽烟。”
结果初依没跟上,那女孩说话没指名道姓,她都不知道是给乔宴说的,也没想到乔宴是叫她一起。她说:“那你去。”
乔宴在拉她走,和快速抽完烟之间,犹豫了几秒。
他不是不想拉初依,而是怕拉不起来,她万一练着什么功,坐的“沉鱼落雁”,那可要不好了。
走了又怕她受气。
于是他把烟盒放桌上,复坐下说,“不抽了,才想起来,感冒着呢。”
大家:“……”
周策知道乔宴的“演技”,笑着站起来,我去要喝的。
他叫,“初依。跟哥去。”
初依很听话就去了。
周策走了几步,搭上初依的肩膀,小声说,“那俩女孩和乔宴有过节,我怕她们看你和乔宴坐一起为难你,所以叫你和我一起走。”
初依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乔宴拿着烟正出去。
“怪不得。”初依收回目光,问周策,“可为什么?乔宴连面子功夫都省了。他出去了。”
周策隔着棕红色玻璃大格子窗,看到乔宴在外面,火星在他手里一明一暗,就说,“我给你说,你可装着不知道。”
初依很老实地说,“那要不方便你就别说了。”
“那怎么行。”周策一把把她揽过来,在她耳边说,“其中一个看上乔宴了,乔宴不理她,所以结仇了。”
他对着初依耳朵说话,初依难受了,推开他,揉着耳朵不悦,“就是那个叫素简的吗?”
“咦,你记性不错,人家说一遍你就能记住?”
初依说,“她长得挺漂亮的,声音更好听。我昨晚就知道。”
“说谁漂亮?”肩膀上搭只手,乔宴进来了。
周策站在吧台边,东西都没叫呢。
“你这抽烟速度也太快了,抽了两口吧?”
乔宴说,“谁规定的一定要抽完一根?”他抬手,拨拉两下初依的脑袋顶,“刚刚说谁漂亮呢?还是别人又夸你漂亮了?”
初依:“……”
周策说,“我和她说,桌上刚刚来的女孩和你有过节,给她提个醒。”
乔宴淡淡看来他一眼,对初依说,“这里有种带甜酱的小吃不错,给你尝尝。”
初依说,“那我去洗个手。”
乔宴搭在她背后,轻轻送了一把,让她去。
周策转身,“天地之大,单身狗要没生存空间了呀。”
乔宴走到他身边,手敲了敲吧台,示意吧台的人过来,顺便说,“我带初依坐这边还是走,你选一样。”
“至于吗?”周策说,“人家跟过来,刚刚都先和你说话了,咱能不这么小气吗?张朝阳那是赵亮的伙计呀。赵亮在路上,一会也过来的。”
乔宴不说话了,他这次倒不是为自己。刚刚初依的话他听到了,昨晚上,她被冷落,还记得人家女孩漂亮,说话好听。这些都会打击一个人的自信。
看他不为所动,周策非常不理解,“你还怕吃亏,谁能把你怎么样?还是你怕初依吃亏?谁能把她怎么样,她一个手指头,可以掀了那桌子吧。”
乔宴想了想,初依何止一个手指可以掀桌,她可以一个桌面,把那几个女的全压下面。
想到这里,他心情出奇愉快了。
说,“那随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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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祁白上了车,铁蛋,泥蛋,也都左右上车,关上车门。
祁白说,“真看见是初依?”
“当然。”铁蛋说,“自己人怎么会看错。”
泥蛋打着哈欠说,“明天还要上班,我在车上睡觉,到了叫我!”
强子上车,手里提着根粗棍子,让祁白看,“这个怎么样?”
祁白说,“这样太明显,一会见机行事,看到什么拿什么打,知道吗?”
“好。”强子把棍子放后座地上,“可这样行不行?初依姐说一不二,你看她现在说不回家就不回家。”
铁蛋说,“还用你说,衣服都收拾了。”
“放心!”祁白说,“这样她自然得回家。”
祁白的车,一脚油,向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