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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顺势问道:“太太仙去,老爷与我等做人子女的自不必说了,那府中家下之人呢?”
其实,在这个时代,子女为父母守孝那是必须的,妻子为丈夫也是要严守的,可丈夫的话,明着也是有礼度的,其实如何,就不能摊在台面上说了。而家里奴才是要披麻戴孝的,可饮食日常,却没有那么严了。下人躲着吃肉喝酒甚至行男女之事,也是常有的,只是面子上要做好,规矩不能乱,主家也睁只眼闭只眼。
林靖问的这个,那两个听着,就知道是给诗影台阶下。诗影也好声气地说些什么奴才守着本分于情于理的话,气氛总算是活络了。
林靖却像是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我说呢。于家下之人已是如此,那于客卿之流,那就更不必说了。”
林靖这话说得相当轻,只是屋子里就这么三个人,还凑在一块儿,那两个自然是听见了。
那两个就僵了僵,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某个人某件事,心里有些不舒坦。其实,这些内宅的娘儿们,不比后世的现代女性,这些娘儿们大多一生就在这么大的地方打转,看到的听到的,就这么大的地方,对这点大地方上发生的事情,自然而然是会关注,会用放大镜看看清楚,也特别会挑刺儿,更特别会讲究面子上的光彩。或许是,只有事事让人挑不出错儿,面子上就能特别光彩。
贾雨村寄情山水,本身并不违礼法,就是林如海也不好说什么。可在冯婆子诗影等人看来,太太才没了,姑娘还病着,这位贾先生就像没事人似的三天两头往外跑,未免太不把姑娘当回事了。这会儿被林靖“无意”提及,自然心头不舒服了。
不过,冯婆子到底是经过事情的,马上就抓住件事情把话题转开去,“话说回来,大爷,您先头去哪儿了?倒叫那几个小丫头们好找。”
这会回儿诗影也顾不得刚刚才跟冯婆子别苗头了,也马上附和道:“是啊,那几个腿都跑细了,生生就没找着。您也别嫌弃您奶娘和我行动爱管着您,问这问那的,我倒是有心不问图省心呢,可万一老爷有事找您,这耽误了,大家都讨不了好。”
林靖像是被说得不好意思,脸上微微发红,道:“奶娘和诗影姐姐,你们别生气。我不是有意贪玩躲着人的。实在是碰上件急事了。”
当下,林靖语速略快,就讲起她刚刚的事情,说是原本只是随意逛逛的,哪想到一路贪眼就来到了二门外头,正碰上了刚刚回府的贾先生。贾先生喝了些酒,也不知怎么的就跟门上的拌了几句嘴,还不小心把自己撞了个跟头。然后,她发现贾先生行动有些尴尬,想着,那位先生,好歹还是姑娘的老师,自己算是替姑娘做弟子服侍一下老师也使得,就把贾先生给送回房了,又安顿好了,这才回来的。不成想,这就耽误了好多功夫,还得奶娘和姐姐担心了云云。
林靖只是平铺直叙的说这些事情,不故意夸张也不有益掩盖,语气上没有喜欢或厌恶,更没加上自己的主观。看着好似就事论事,其实更具有煽动性和引导性,别忘了,他们前头还在说规矩礼法呢。更别说,林靖还直说到了大姑娘。
林靖只是一路的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那两个脸上的神色。可,其实,连冯婆子都压不住心火,脸上表情略带扭曲了。
好个贾雨村,连日往外头跑什么的就先不说了,今儿个还喝得醉醺醺的,就算他不用忌酒忌口,可也不能如此吧?
还有,好好个读书人,竟然跟门上的粗奴口角,这不是斯文扫地是什么?
这人,到底还体不体谅大姑娘呢?这不是把姑娘的脸面都丢了吗?大姑娘的老师如此行事,别人会怎么想?恐怕会鄙夷地想,这样的老师还能交出什么样的学生来!
嘶!姑娘的闺誉,可冒不得一丁点儿的险。可不能让这样的人,连累到了姑娘。
眼前这两人现在还哪有心思搭理林靖啊。两人默契的交换了下眼神,点了点头,冯婆子就冲着林靖道:“大爷做的很好,到底是当哥哥的。话说回来,现在还早呢,我这就去赖妈妈那儿,把果缠的事禀报一下,看她怎么说。”
林靖马上一脸感激道:“如此,烦劳奶娘了!”
冯婆子摆了摆手连声说着不碍事出去了,略带匆忙的脚步,却显示着她内心的焦急。看着冯婆子的背影,林靖这回,可真的是感激。
不过,赖二家的怕是不会只听一面之词的,七乘以上的可能,是会把今儿个当值的那个门房找去询问。那才更好呢。
林靖练了会儿字,再看看时辰差不多了,才去林如海那儿请安。这回,林靖发现,这位老爷的脸色,比之上午还要糟糕。本来每日请安时,林如海让林靖背诵些书,他也会考较一番,在给解释些书。可今日,林如海只是简单的挥挥手让林靖回去了。
到用晚饭时,冯婆子还没有回来。
林靖心情很好,就连胃口也好了。要不是怕漏出什么马脚来,她还想多吃半碗饭呢。
冯婆子是在饭后才回来的,她先前皱着的眉现在舒展着。林靖暗自点头,也不再管那些了,凝了神,开始用心炼字操心了。
倒是有件事得说一下,冯妈妈还真领了些白色细布回来了。
别了,我上一世傲人的70C!
从此,我将信春哥,希望还真能得永生!
林靖再次看到贾雨村,是隔了几日,在林如海的书房里。
那时,林如海正在给林靖讲《大学》上的某一篇某一句。外头有小斯回话:“老爷,贾先生求见。”
林如海听了这话,眉头微微蹙了蹙,让把人请进来。
贾雨村进来,虽然是向着林如海行礼,不过也没忘了看林靖。只是这背脊,下一秒,就挺得更直了。
那一日,贾雨村一时激愤,在林靖面前絮絮叨叨的掉了底。等第二天,他缓过劲儿来,倒还真生出几分后悔来了。只是他想着,那些话可是当着大爷林靖说的,他村已经把他自己给堵住了。
而现在看见林靖,那不自觉挺胸拔背的动作,更是昭告自己,言出必行!
贾雨村跟林如海寒暄了没几句,就提出了自己的请辞。
林如海深深叹了口气,道:“先生是有才的,自然心中是有大丘壑的。我若强留着你,倒显得我太自顾自了点儿。罢了,当以先生前程为重!”
贾雨村面上一下子飞红。原以为林如海还要挽留一下,两人来去这么两回,最后他走还是留,端看谁更客气。可没想到林如海连这样的面子功夫都不肯做!
大丘壑,前程!呵呵,小孩子不懂,只以为那有奔头。可以林如海做官如此,怎么能不知道,他一个被贬的,若无恰逢其时,哪来的前程?
当下再也坐不住了,“多谢林大人看重,既如此,贾某明日告辞了。”
再说了两句客气话,贾雨村就走了。
林如海看着那人故意挺得直直的背,出声吩咐道:“外头的,给林安传个话,让他去账房支三百两纹银,去送送贾先生。”
外头小厮忙应着要走,“慢,”林靖出声了。
“老爷,就别麻烦安伯了,您看,我去使不使得?顺便也替姑娘在恩师面前行礼。”
卖了别人还让别人替自己数钱,这是种高级技能。林靖不指望贾雨村能替自己数钱,可唱戏唱全套,还是要做的。
林靖带着三百两银子去的时候,贾雨村是相当的感动。虽然林靖说这银子是林如海给的,可书房才那么尴尬一次,贾雨村认定了林如海没有这么好心。就算是有,也是林靖给劝的。
贾雨村一时感概,道:“我有样东西给你。”说着,从书桌上找出一大叠纸,就是前些日子整理的那套章程,塞给林靖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我这儿也是白搁着。”
贾雨村终于离开了林府。府里也不再提起这个人了。
而林靖的老师,也终于寻访到了。这位先生姓钟,原是四大书院之一的白鹿洞书院的副山长,因年纪大了,耐不住烦劳,就辞了差事,回归扬州,打算归乡养老了。请到这位还真是不易,是通过林如海的同僚牵的线,那同僚,也是白鹿书院出身的。
名师已经请到了,也不用再顾忌哪个,林靖自然是开足马力学习了。她知道,她的时间,很紧很紧!
对于这些,府里那几个虽各有各的算盘,但都是乐见其成的。
林靖是起早贪黑的念书,每日还要练练身体,要让自己长个儿,却不能让某处长起来,自是相当忙碌。
这一日,林靖才从先生处归来,迎面看见了一群人。被让这先行的,却是才离开林府没几个月的人,荣国府的家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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