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徒元庭随驾出京后,张府迎来一位客人,钱夫人得了禀报,让张巧儿扶着,“强撑病体”出屋见客,一见来人,钱夫人抓住对方的手,便嚎啕大哭起来:“赵姐姐,没想到也就您没忘了我。”
赵嬷嬷陪着钱夫人落了一会儿眼泪,自是安慰她要想开些,凡事总得要往前看,还特意提到甄贵妃。
“钱妹妹,娘娘听说我要过来,特意让我给您带个话,您还得看长远些,便是不为自己个儿着想,也得顾着孩子们。”
钱夫人抽泣道:“若不是为了我那没出息的儿子,我都打算好了,张中庸头一日砍头,我第二天便一根绳子吊了跟了他去。”
“婶母如何能这般想?”张巧儿在一旁掩面哭道:“侄女无父无母,您这是逼着我也随您吊了去吗?”
“可不许这么胡思乱想!”赵嬷嬷虽觉得这二位实在装模作样,不过还是很给面子地劝道:“瞧把小姑娘吓得,怪可怜见的。”
“唉,我与张中庸二十多年夫妻,没想到,居然不能白头偕老,都怪我啊!”钱夫人捶胸顿足道:“当日先皇后去世前,非要将太子托付于我,我当日不该一时心软答应下来,谁成想自己养大的孩子,竟然竟然……”
赵嬷嬷唯恐钱氏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急道:“闭嘴!这话是能乱说吗?”
“呜……”钱夫人又是掩面痛哭,张巧儿忙上前为她拭泪。
赵嬷嬷叹了口气,“钱妹妹,张中庸这事真不能全怪太子爷,还有呢,您便是心里再不服,切不要闹得太过,让太子爷没脸,您自以为称了意,其中到最后埋汰的还不是自己?你呀,说句不中听的,脑子也是缺根弦。”
“姐姐,此话怎讲?”钱夫人忙问。
“这十好几天您不进东宫服侍,以为只东宫的人知道?”赵嬷嬷哭笑不得地道:“皇上可是门儿清,东宫不日便要迎娶太子妃,这张罗的事理当是您来主持,如今皇上却指了咱家娘娘,显见他老人家不痛快了。”
钱夫人一惊:“真的?”
张巧儿急忙帮着辩解,“赵嬷嬷,我家婶母确实是重病。”
“我们娘娘的意思,您毕竟是太子爷的奶娘,这活若给咱景阳宫的人接了,背后怕是要招人议论,娘娘倒无所谓,可失了脸面的却是您。”赵嬷嬷瞧了钱夫人一眼。
“娘娘不是个好揽权的,这一回过来,她让我问您,若您这身子骨确实撑不住,她说了,让娘娘担下东宫之事也无妨。”
“我身子骨撑得住!”钱夫人忙用帕子擦干眼泪,“赵姐姐,烦您帮我多谢娘娘提点,我明儿个便回去!”
次日钱夫人早早起床,梳洗打扮一番后,便吩咐人备上车,她这就要回东宫了。
昨儿个赵嬷嬷走后,她自己琢磨了半天,终于吃透了赵嬷嬷劝她的话,明白既便自己再恨徒元徽,可没了这东宫在后头站着,她钱夫人便是落草的凤凰,一钱不值。
“婶母,请慢走!”还没出到府外,张巧儿却赶了上来。
“你怎么出来了?”钱夫人诧异地问。
张巧儿上前道:“侄女想同您一块去。”
钱夫人摆了摆手。
“你去做什么,东宫里你可进不去!”
“婶母,如今东宫与您离心离德。”张巧儿走到钱夫人近前,继续说道:“宫里那起子人谁不踩低就高,如今瞧见您失了势,一定会生出异心。”
“如今太子爷不在东宫,婶母你素日的威信,带着侄女儿进去定然没人敢阻拦。”
钱夫人望着张巧儿,叹道:“如今看来,只有血亲儿女才靠得住。”
张巧儿趁胜追击:“让侄女跟您一块过去,遇着什么事,侄女也能帮着您出出主意,也免得您到了东宫独木难支。”
“你这丫头怕是心里在有什么其他算盘?”钱夫人又有些不放心,“那日太子爷给你多难看啊,到现在还不死心?”
张巧儿牙一咬,说道:“侄女儿心早死了,可这一口气还是咽不下去,不瞒婶母,我想要去瞧瞧那迷惑了太子爷的女人,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竟能闹得一干子人鸡犬不宁,您不觉得,张家的事,便坏在那女人身上吗?”
钱夫人不由一凛,拉起张巧儿道:“走,咱娘儿俩到车上说去。”
待张府的车终于停在了东宫门外,钱夫人下得车来,望着高高的门楣,对张巧儿道:“我原还糊涂,为何太子爷竟在一夕之间变了性子,方才听你这么一说,这才明白,太子爷竟是受了那小狐狸精的挑唆,果然女人是祸水,一不小心,竟害了张府家破人亡,此仇不报,我寝食难安!”
“这一连串的变故可不就在小狐狸精跟着太子爷来的京城之后?侄女愚笨,若是早想到这点,说不得伯父已躲过这场灾祸。”张巧儿上前扶住钱夫人。
心里头却是发恨。
***
一番舟车劳顿之后,圣驾及随员终于到达木兰围场,弘圣帝带着一些皇子在要到的时候骑马走了,徒元庭从弘圣帝驾辇里一爬出来,便左顾右盼地寻摸。
安公公上来笑问。
“十六爷莫非是想找太子爷?”
徒元庭一摇头,好奇说道:“不是说南安王府的大郡主也来了吗,我想瞧瞧她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性子!”
“这有何瞧的,是太子爷娶太子妃。?”
“若温柔可亲便罢了,要是个霸道刁蛮不讲理的,得让玉儿早早有个防备。”徒元庭小声说道。他知道父皇已经知道了,那么安公公也知道了。
看徒元庭说得煞有介事,安公公微微一叹,心里也明白十六爷向着太子爷那位正得宠的美人,毕竟十六爷是她救的。
“我的十六爷,您说的那位玉儿姑娘至今还没过明路,您可不该老放在口中,若被人听见了,怕是于太子爷不利,甚至会害了玉儿姑娘。”
徒元庭立刻老老实实地点头。
他肯定明白,不然他就不会小声说,刚才他也是小小试探了下,安公公这么说他也就放心了,可见父皇是默认了。
安公公一边领着他往弘圣帝营帐走,一边小声以就两人才能听到的话语说道:“先正已才能正人,身为国君尤当如此,太子爷无名无分地将一位姑娘留在东宫,这姑娘定然不是来历正的,被有心人以此做筏子抨击太子爷的品德,那可是一告一个准。”
徒元庭连连点头。
两人一同进到弘圣帝的大帐,而此时,弘圣帝已坐在御座上,同左右两边的臣子们谈笑风生。
“你等今日好好练练,明日行围,得胜者朕必有重奖。”弘圣帝兴致颇为高昂。
“父皇,儿臣定当尽力表现。”六皇子徒元齐笑着起身回道。
见徒元庭跟着安公公进来,弘圣帝冲他招招手。
“老十六,过来!”
徒元庭立时上前行了个礼,也说道:“儿臣也愿与众位兄长一块比试。”
弘圣帝笑着点点头,说道:“看在你还小,朕不难为你,只要能猎到个四只活物,朕也会赏你。”
徒元徽倒是笑了出来:“父皇给他赏个小媳妇吧!”
立时帐内哄堂大笑,徒元庭脸红脖子粗,随后还是忍不住对弘圣帝说道:“我才不要赏的,要自个而找自己最喜欢的,然后只守着一个过日子。”
“小十六心里倒有些盘算,看来朕真该替老十六留意了,老安子,去瞧瞧女眷们都到了没,若有同十六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让甄贵妃都问上一问,若是好的,就留宫里养着。”
话音刚落,徒元庭早红着脸跑了出去。
女眷们不一会便到了,旋即,皇上要为十六皇子挑选小媳妇的笑话便已传开,有当真的,还特特带着自家小丫头来让徒远庭相看,把个九岁大的徒元庭羞得到处躲藏。
天色渐黑之时,附近部落的族长为皇上一行举办篝火会,行将出发之前,安公公却来报弘圣帝,徒元庭找不见影了。
弘圣帝立时着急起来,这荒山野岭、野兽出没之地,丢了孩子可不是小事。
众人自是一通忙活,分头跑去找人,徒元徽带着小德子和一众侍卫也跟出来寻摸,想这徒元庭虽虎头虎脑,不过胆子却不大,应该不会往树丛里扎,这围场禁地,也进不来什么歹人,这样一盘算,两人便在附近的矮草棵里摸索。
“十六爷,十六爷!”小德子和侍卫们的嗓音一时传了好远。
徒元徽有些心焦,他挺担忧十六因为和他要好,让那些个兄弟下了黑手。
别和他说那些人没这个胆子,那些人的胆子很大,尤其是徒元绥。
“爷,您看!”小德子指了指远处一个山坡。
“奴才记得,那下面就是一片湖,十六爷不会一时贪玩,从坡上滑下去了吧!”
两人飞快地跑过去,等爬到坡上往下一瞧,立时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原来徒元庭这会子竟一动不动趴在一块坡石上。
小德子刚撩起衣裳想要往下溜,徒元徽早就滑了下去。一群侍卫都拉不住
“爷,您小心着!”小德子这时也不敢讲究了,跟着往下探。
没一会,众人已靠到徒元庭近前,徒元徽喊了声。
“小十六,醒醒,哪里伤着了?”
好几声后,徒元庭像是听到有人在叫他,迷迷蒙蒙地睁开了眼睛。
等终于爬回山坡之上,徒元徽忍不住骂道:“半大孩子了,怎么一点都不知事,出门也不知道后头带个人,这会子大家伙找你都快疯了,你居然找了个地儿在偷懒睡觉!”
“这里也没啥好玩的,不睡觉干什么?”徒元庭小声地道。他心性有些成熟,可到底还是九岁的孩子,有时候也未必妥帖。
徒元徽冷着脸,说道:“营帐就不能睡?”
旁边小德子立刻明白了,禀报徒元徽道:“十六爷的营帐今日宾客络绎不绝,都是来相姑爷的。”
“小德子,你好大胆子!”徒元庭一时脑羞成怒,追着小德子便要打。
“够了。”徒元徽上前抓住徒元庭的手。
“还不回去和父皇请罪!”
徒元庭这会子理屈,只能乖乖跟着徒元徽往人多的地方走。
快到营账的时候,一名年轻艳丽女子挡住他们去路,眼睛直盯着徒元徽,福身招呼了一声。
徒元徽目光立刻沉了下来,终于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