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屋之间,有一座高耸的帅帐。帅帐上面插着飘扬的红缨,一望而知,那里便是统帅发号施令之地。
太平进了帅帐,便见爷爷横刀立马的端坐在正中,正低着头在看公文。
他不敢打扰爷爷,只好束手的侍立在一旁。
老爷子批示了公文,便唤来下人将公文发下去。太平巴巴的看着老爷子,等着老爷子训话。
谁知老爷子却仿佛他是空气一样,理也不理他,又低下头,该干什么继续干什么。
太平搓了搓手,不禁坐立不安,脸上尴尬起来。
他还岂能不知老爷子故意冷淡他?但是老爷子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处罚他,他还真没办法。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厮端着一杯茶进来。太平灵机一动,便接过茶来,让小厮退下。然后悄声走到书桌旁边,将茶放在桌子上,小声道:“爷爷,您喝杯茶,歇一歇吧。”
“不敢歇啊,他们啊,一点也不让我省心。”老爷子指桑骂槐,太平岂能听不出来?只好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老爷子这才侧着头,只用眼角余光瞥着他:“回来了?”
太平心虚的点点头。
老爷子似笑非笑的道:“我还当你是个小孩子,没想到,都有喜欢的姑娘……”
太平脸一红,讪笑着。他之前不顾后果非要参加学院复赛,现在,进阶后又马上消失不见。连着两次举止奇怪,要是老爷子再不搞清楚原因,那才叫有鬼。
老爷子叹息一声:“唉,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你都要加冠了。”他饶有兴趣的问道,“你和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需不需要爷爷帮你求亲?”
太平讷讷的道:“她已经回秦国了。”
“这样啊……倒是可惜了。”老爷子不禁惋惜。
这时,外面有仆人走进来,禀报老爷子千羽卫将军求见。
老爷子嘿然一声,对太平指了指:“我本来叫你回来是想骂你一顿!但是你看我现在忙的啊,连骂你的时间都没有了!真是便宜你了。这顿骂暂时记下来,如果你以后再犯错,一并处罚!”
“那爷爷您忙,我先走了!”太平正打算溜掉,却听老爷子又道:“你母亲病了,你一会儿过去看看吧。”
“是!”
出了帅帐,太平便见七宝等在门口,焦急的观望着这边。
他对着七宝招了招手,七宝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我问你,我娘怎么了?”
七宝小意的道:“大夫看了,说夫人惊悸所致,积郁于心,要用药慢慢调理。”
“带我过去看看。”
七宝便在前面带路,引着太平去了后宅。
七宝在门外守着,太平便走了进去。只见娘斜斜的依着垫子,丫鬟正在给她喂药。而二婶坐在对面,陪她闲聊。
太平对两人行了礼,坐在下首。
见太平来了,二婶瞅着他,没说话先笑了起来。
太平被她笑得坐立不安,忍不住问道:“婶娘,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清清咳嗽一声,跟着笑起来:“你婶娘刚才还在跟我说,你小小年纪,还没当上英雄呢,这美人关就过不去了!”
接连被长辈拿这事情戏弄,太平也已经麻木了,唯有苦笑应对:“怎么好像人人都知道了?”
“别害羞啊,太平,你都要加冠了,也该婚配了。怎么样?过了这阵子,二婶帮你去说和。”二婶笑语嫣然的问道,同时用眼神和大嫂交流。
和老爷子说这话不同。老爷子说这话纯属调侃,而她,却是暗藏了心思。
这几年里,二婶不断怂恿思齐挑战太平,然而太平的地位却越战越稳固,直至前些日子突破先天,已然鼎定了侯府继承人的地位。她也算是看清了侯府的形势,自忖自家儿子再也无法撼动太平的地位了,于是只好想办法修复和大房的关系。
听到太平苦恋一个同门姑娘之后,她便动了心思。以她的手段再加上太平的地位,放眼整个南川郡,哪个姑娘能逃出手掌心?
到时候帮他娶了心上人,便算扎扎实实的一份香火情。
所以,她便兴冲冲的来找大嫂,把这个活揽了下来。在太平没来之前甚至就直接和大嫂合计起来婚礼怎么举办了。
“快向你娘和我说说,是哪家的姑娘,能让我们的大少爷看上?真是她的福气啊。”二婶伸手推了推太平,笑的极为八卦。
说起这个来,清清也不喝药了,望向太平,侧耳倾听着。
太平无奈的想到,和梦熊相恋,还真说不好是谁的福气……
但是二婶的话,他又不能不回答,于是只好告诉她们梦熊已经回秦一事。
清清极为惋惜的道:“难得有个你喜欢的人,怎么就走了呢?”
二婶更是恼火的用手一拍大腿,恨恨的说道:“那姑娘真是不懂得惜福!将来有她后悔的!”旋即她好言温劝太平,让他不要放在心上,将来二婶会给他找个更好的。
搞得太平莫名其妙,自己的婚事怎么二婶比娘亲还要关心啊。
这事儿没了着落,二婶便失了兴趣,恹恹的聊了一会儿便走掉了。
送走二婶,太平摇摇头,失声笑了出来:“没想到,二婶这么八卦啊。”
清清让丫鬟退了下去,病态苍白的脸上却露出骄傲的笑容来:“傻孩子,她哪是八卦?她分明是来讨好我儿子来了。”
当年她们刚来侯府的时候,大家虽然也尊敬她,但是清清却很敏感的察觉到一种隔阂。她心中也清楚,这些人,只是表面上的客气,并不真的把她当成主母。而老二媳妇更是带着一股浓浓的优越感,每次来和她闲聊都仿佛纡尊降贵一样。
然而随着这几年太平修为的提升,母凭子贵,她在府里的地位也直线上升。
开始,是向她请安的人多了,后来,府里的事情管事们也开始征询她的意见。
最近,甚至有人拿她随口说的话鸡毛当绿箭。也因此,她虽然心中越发的骄傲,却也越发谨言慎行起来。
她欣慰的望着个优秀的儿子,心中却感慨万千。
道陵一走好多年,她虽没有衣食之忧,然而心中的孤苦却难以形容。
然而当她蓦然发现,曾经小不点儿一样的儿子成长成了英俊挺拔的少年的时候,她一下子觉得这些年吃得苦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