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鲁佐,伊尔伯爵官邸。
长途跋涉的旅途让整个伯爵官邸中的佣人,士兵都是精疲力竭,短短三天的时间,靠走路从蒙费拉托的兰戈回到萨鲁佐,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在伊尔的催促下,他们硬生生做到了这一点,这不得不让他们在刚刚回家的时候感到骄傲。
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连日的疲惫对他们的大脑所产生的催眠效果了,不过还好,伊尔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对待自己的仆从和士兵,他一向是个好人,马上让自己的管家安排自己所必须的人继续工作之外,给其余的仆从和士兵都给开了一天的假,让他们休息。
这一休息,就一直休息到了晚上,本来这个时候伯爵宅邸周围就应该都会点上火把了,更何况现在的伊尔早已今非昔比,握有两块肥沃土地的伊尔伯爵宅邸周围却连一团火簇都没有,只有稀稀拉拉的三四个士兵组成一个小队在执勤,他们是在睡到正香的时候被留下来执勤的人给活活从床铺中拉起来的,精神涣散到了极点,走在没有火光的道路上,远看就像是活死人。
不过这并不妨碍附近城镇的市民对于伊尔的尊重,在这些人民的心中,此刻的伊尔已经被塑造成了一个以弱胜强,锄强扶弱的形象,仅仅凭借着数千人的部队,就把拥有万人级别的长兄给击败,并且达成了对蒙费拉托的统治,这对于萨鲁佐的人民来说无疑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领主为了做到这一点付出了多少的代价,不过这并不重要,些许的死伤并不会让伊尔的名望下降,所以即便是没有人守岗,在这个伊尔如日中天的时刻,也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袭击他的宅邸。
此刻的伊尔并没有睡去,而是在自己的办公室中批改着文件,对此他倒是连一点累的感觉都没有,一副精气神十足的样子,他现在只感觉自己全身都是动力,在这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上,他势必要画出自己的图画来,带着这样心情的伊尔显然是停不下来的。
整个办公室每隔三四分钟都会传出一些刷刷声,这每一次的声音,都代表着伊尔处理完了一份文件,而办公室内只有桌子上点了一盏油灯,显得非常的昏暗,旁边则放着一个陶瓷制作的储油壶,以方便伊尔在灯中无油可燃时可以自己添加使用。
由此也可见得,伊尔对待自己的工作人员,还是挺体贴的,相比起来,乔纳斯可就没那么好了。
“咚咚咚。”
敲门声从门外传来。
这让伊尔停下了正在运动的大脑,把手中的鹅毛笔放在了一边,一边让门外的人进来,一边从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屋子的一角,把自己的手放进了水盆里洗了个手,把写字是手上沾的墨迹清晰干净之后,才转回头面对着从门外进来的人。
“怎么样了?”
伊尔拿着毛巾一边把手上的水擦干,一边对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其貌不扬的人问道。
“成功了。”伊尔的口吻冷淡的要命,而这位进来的人则更冷,两个人一问一答之间就少了一个字,只不过伊尔好像早就习惯了来者的冰冷,所以根本没有在意,而是继续问道:
“公爵那边的人呢?”
“换掉了。”原来这个人就是把阿梅德派去的杀手换掉,用了自己人之后并且把箭矢上的标识也换成了阿梅德家族的人,而这一切,竟然是伊尔所指使的,如果乔纳斯在这里,绝对会惊讶于伊尔的渗透能力,把人杀死之后回去复命竟然还能不被认出来,难道这个世界有易容术??
“恩,乔纳斯知道了吗?”伊尔的问题让人有些找不着调,可进来的人却好像很清楚伊尔在问什么似得,每次伊尔刚问出来,这个人就快速的回答了伊尔的问题,并且用词都很肯定,显然都是经过了确认的。
“知道了托罗西,但是应该还没有怀疑到你身上。”这次的回答是来者从进了这个屋子以后说的最长的一句话,而且还罕见的用了“应该”这个不确定性的词汇,这也能表明在乔纳斯的领地中,这位的情报工作并没有做的很好,不过相对于其他人来说,简直可怕。
“恩,没有意外吧?”伊尔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只不过在他心里,却并不认同来者所说的话,在他看来,乔纳斯现在肯定已经怀疑到了自己的身上,说不定已经开始利用这件事为自己未来的政治资本开始运作了都说不定。
这可是只小狐狸,伊尔从不敢掉以轻心。
“没有。”这次的回答依旧简介。
“好,你下去休息吧。”伊尔说完,来者也没有什么礼节性的示意,调转身形就走出了房门,只是在离开的时候顺手关上了房门,可以说对于伊尔,非常的不尊重,可即使是这样,伊尔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开心,而是在他走后,继续批阅起了一封封的文件,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隔天早上,马尔格达男爵的葬礼如期举办,虽然时间略显仓促,一些必备的物品也都没有归置好,不过时间不等人,比格已经在路上了,而周边的领主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很快就会得到这个消息,到时候情况就不在自己掌握之中了,所以乔纳斯只能仓促举办,把那些还能够争取到自己阵营的贵族们先邀请过来再说了。
不过虽然是仓促举办,马尔格达的身体还是被很好的处理过了,乔纳斯专门找了两个精通化妆技术的女人过来帮马尔格达化了一个美丽的妆容,让她已经开始出现尸斑的脸颊被一层白色所覆盖,然后经过画眉,涂装之后,马尔格达就像是刚刚睡着一样,一点都没有死去的迹象。
马尔格达的衣服也已经不能穿了,上面都是血迹和因为箭矢而产生的窟窿,可乔纳斯这儿也没有什么成年女性贵族所能穿的衣服,最后就只能拿了一件白绒大袄盖在了马尔格达的身上,把他放在了一个白色镶金的棺椁之中,移送到教堂之中,等待仪式开始。
乔纳斯也随着车队来到了教堂,他是准备来念讣告的,按理来说,这一次的讣告文本来应该是由唐尼来念的,他是马尔格达在世的唯一亲人,让他来念再合适不过,只不过想到唐尼现在短时间内还不能从母亲的离去的悲伤中脱离出来,乔纳斯也有点怕自己的计划被唐尼所打乱,所以在问过唐尼之后,乔纳斯选择自己以朋友的身份来念这次讣告。
这个理由很扯,从来没有一个贵族的悼念文是会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来念的,毕竟这样记述一个人一生往事的文字总是由亲人来念会比较好一些,只不过现在乔纳斯也管不来这么许多了,反正这次来的人可不会在乎马尔格达旁边念讣告的人是谁,他们只在乎马尔格达因何而死,而谁又将付出代价。
“迪迪多拉,准备的怎么样了?”
乔纳斯一下马车,就看到了教堂门口正在指挥着众人的迪迪多拉,此刻的他正在抓紧时间布置教堂的摆设呢。
没办法,比尔罗是个小地方,而苍松镇也只不过是个三千人口的小镇,根本就没有多少有钱人在其中,大部分都是一些穷苦人,而这些人也就是平常来教堂的主力了,像乔纳斯这些仅有的富贵人家,都是在自己家中举行祈祷和祷告的,是不会来这里跟平民一起举行仪式的。
这么一间为贫民所建立的教堂自然称不上富丽堂皇,甚至有些地方还风能进雨能进,这样的简陋自然不符合乔纳斯的预期,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这次之所以选择这所老旧的教堂,就是因为这里地方足够大,也就可以让更多的达官显贵看到马尔格达的身体,听到马尔格达所遭受的伤害,那么舆论和影响力就会随着这些人的口散播出去,这显然是一间精致的小教堂所不能满足的。
迪迪多拉胖嘟嘟的身材让他在穿了一件黑色礼服之后像是被热坏了一样,汗水从他的脸上不停的滴落下来,而他那梳成马尾辫的灰白头发也在汗水的浸湿之中开始不再挥洒自如,黏在他的脖子上,看起来略显狼狈。
“大人,在中午之前,这里会布置好的,我保证。”
别看迪迪多拉虽然出着汗,可他讲话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慢,只是讲话时的内容简要了许多,不再像平时那样罗里吧嗦婆婆妈妈的,这倒是让乔纳斯有些明白了迪迪多拉此刻的心情。
显而易见,迪迪多拉并不像他现在所展示出的样子,那么的轻松,马尔格达突然死亡的消息让迪迪多拉感到了出其不意,而接下来乔纳斯的动作则更是吓坏了这个老人家,为官多年,虽然称不上是一个优秀的官员,但一个领地上突然之间发生如此大的变动,甚至连还没有完全成熟的粮食都要提前先收割一批,这样的情况,迪迪多拉非常的清楚意味着什么。
经历过战争的人总是更能知道战争的可怖,迪迪多拉是经历过战争洗礼的人,他曾经无数次发誓他再也不想看到战争为祸自己的家人和朋友了,可是现在,战争似乎与他不期而遇,而这一次自己是否还会侥幸,自己的家人是否会安然,这对于迪迪多拉来说,都是一片未知。
在大环境下,即便是身为镇长的迪迪多拉,也依旧无能为力,只能依赖于一个仅仅八岁的孩子的判断。
“恩,迪迪多拉,教堂布置的很好,我相信各位先生都会很满意的。还有,这只不过是一次别人的葬礼而已,不需要多做猜想,也不用这么紧张,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封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战争不会轻易来临的。”
乔纳斯试着安慰迪迪多拉让他不要那么紧张,他也知道,迪迪多拉年纪大了,而年纪大了的人,总是要比年轻人要惧怕死亡的多,尤其是像迪迪多拉这样子孙满堂,幸福生活着的人,对于战争,往往态度是消极的,是悲观的,这对乔纳斯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迪迪多拉是苍松拥有很高名望的人,如果他表现出了厌战或者恐慌的情绪,那么普通市民也会很容易被这种焦躁的不安感所笼罩和控制,到时候,乔纳斯所要面对的敌人,或许就不是别人,而是自己人了。
这是乔纳斯不容许发生的,所以虽然现在他的心中也很不安,但是他绝对不会有丝毫的表露,即使心里很没有底,他也绝对要装作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只有这样,士兵们才有赢的希望,人民才会安心,而迪迪多拉,也必须如此。
乔纳斯的话自然没有安慰到迪迪多拉,作为一个活了快60年的老家伙,他可以很容易的从蛛丝马迹之中发现问题,何况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可不是蛛丝,而是麻绳,他想看不见都难,不过乔纳斯的意思他自然也明白,现在一切尚未分晓,维稳才是乔纳斯需要做的头等大事,后面的一切事物都是在这个前提下去做的,所以迪迪多拉点了点头,对乔纳斯的话表示理解之后,就再也没有说什么,继续指挥人去工作了。
这些工人可都是大老粗,平时让他们拿块木头板子去修漏水的屋顶都很困难,何况是有些物品的摆设,更何况还有一些生活贫困的人,鬼知道他们看到乔纳斯从自己家的教堂里拿出来的金银器皿会不会鬼迷心窍,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官员,迪迪多拉自然要带着自己的幕僚监督好这一切,以保证在一切结束之后,乔纳斯的东西不会少掉一样进了别人的口袋。
乔纳斯看着迪迪多拉去忙自己的事了,他也就从教堂门口走进了教堂内部,一路走一路看,偶尔还对身边跟随的部下提出一些意见,很快的,时间就到了葬礼开始的时间,贵族们的马车也逐渐在教堂门口开始聚集,人流开始快速的增加。
这也能看得出来,乔纳斯这段时间在皮埃蒙特的好人缘。
致哀,回复的过程无比的枯燥,每个人都是穿着一身的黑色,然后带着一副哭丧的表情,虽然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乔纳斯摆出这个表情,仿佛他是马尔格达的什么人似得,他们只是在做着几十年如一日的表演,把自己当做一个怜悯者,一个慈善者,而乔纳斯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扮演着一个受害者,但是其实连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苦着脸~~
“大人。”
“多隆?怎么了,快去招待那些老爷们,我要忙不过来了。”乔纳斯小声的对着走过来的多隆说道,他还真没想到皮埃蒙特竟然有这么多的贵族,有一些他根本就不认识,也没有任何生意上的往来,他们来干嘛的?
“大人,喀斯特伯爵到了,要您去迎接。“
“什么!伯爵,他来了?“乔纳斯大吃一惊,这才算明白为何很多自己不认识的贵族们大老远的来这凭吊一个他们根本不在意的贵族,原来是有大人物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