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梦哲自然感受到了璟瑜那可称炽热的目光,他有些不太明白璟瑜为何对救眼前这个青楼女子如此执着,甚至还“爱屋及乌”的想要连另一个还尚未见过的也想要一起救。
他出面救下这名青楼女子,是因为璟瑜的坚持。以他的见识,眼前这类事见得不少。还有不少比前这名青楼女子还要更可怜的,但他却从未插手管过。曾亲自跟着商队到过不少地方的他,见过不少不平事,对此都有些麻木了。对这些事早就没有了多余的同情心。
只是既然璟瑜兄妹现在是跟他在一起,他便不能让他们出什么差错。他生性不羁,常常不将所谓的礼法入在眼里,但他们兄妹与自己是不一样的。特别是璟瑜这个小丫头还是个女孩儿,女孩儿的名声最是重要容不得半点瑕疵。如果眼前的事再继续闹下去,传出了什么不好的话,那他的罪过且就大了。别说必定会得罪将这小丫头视若珍宝的鄂国公府上下,就只论小丫头也叫他一声“祁大哥”,他也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从小丫头坚定的眼神能够看出她是铁了心的要救下这名青楼女子,不会轻易放弃,那想要尽快摆平这件事的最简单办法就是任由他来出面了。反正他的名声虽还够不上声名狼藉,但也与之相差不会太远。当街赎买一名逃妓,对他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出格的事。虽然不太明白小丫头的坚持,可既然已经插了手,那对他来说救一个是救,再多救一个也没什么。
相比之下,他对小丫头非要坚持救下她们的原因还要更感兴趣一些。他对小丫头的了解不能说多,但凭他这几年走南闯北历练出来的眼力还是能够看出来,她并非是那种天真而知世事的娇纵小孩儿。反到很是有几分沉稳的风范。如此一来她即使同情这个可怜的青楼女子,再想要帮助她也必不会如此激动的亲自出头,哪怕与她小哥对上也要坚持,这样的行为可不太合乎她的身份。
“也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祁梦哲转头对他的一个随从交待道:“你去安仁堂请个大夫,再跟着这位姑娘去给她的姐妹瞧医。如果人还有救,就再到名花楼去把她的卖身契也给买下来。”
“谢谢,谢谢公子,公子的大恩大德红玉铭感在心。无论能不能够救回绿珠。红玉永世都不会忘记公子今日的大恩。红玉将来愿意为公子做牛做马,以望能报得公子今天大恩之一、二。”红玉听到祁梦哲的话惊喜万分的又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又跪着转身向璟瑜再次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道:“红玉也要谢谢小姐。小姐的大恩红玉今世无法回报,来生愿为小姐结草衔环以报小姐今日的援手之恩。”
说完这些,红玉也不敢再多做耽搁,立刻起身跟在祁梦哲吩咐的那随从身后,挤开看热闹的人群离开了。
璟瑜看着对面而不相识的红玉匆匆离开的背影。又想到不知何处病得人世不知的绿珠,她再也无法克制的流下了酸楚的眼泪。是自己连累她们了,如果不是因为对自己的不离不弃,她们再是不济也至于被卖到名花楼这样的秦楼楚馆流落风尘。自己欠她们的,只怕是此生都难以弥补了。
她是很想也要跟着去看看绿珠的,但她也十分明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别说出口提出来。哪怕是流露这种想法都行。她现在只能忍下这个强烈的冲动,之后再另寻机会。
璟瑜的眼泪让夏侯烽有些不失所措,自打从妹妹这次病好之后。他就没有见过她流眼泪。这掉得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的眼泪,让疼爱妹妹的他也跟着心疼不已。他还以为璟瑜掉眼泪是因为他刚才阻止她的手劲太大,态度太过严厉的原因,所以忙一边摸出手绢来帮她擦眼泪,一边好言哄着:
“妹妹别哭了。是小哥不好,捏疼你了。刚才是小哥太心急。妹妹你就原谅小哥吧。”
夏侯烽并不后悔自己阻止她与那个青楼女子有所接触的做法,只是后悔自己刚才拉她的手劲太大,将她细嫩白皙的手腕愣是握出了一圈显眼的红痕。
璟瑜也直到这时才感觉到从手腕上传来的火辣疼痛感觉。她摇了摇头以示自己不在意,又从夏侯烽的手里的接过手绢,自己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痕。她也知道夏侯烽是为了自己好,当然不会怪罪他。
璟瑜镇定下来之后,红着眼走到了祁梦哲的跟前,郑重的给他行了个礼,道:“祁大哥,谢谢!”
虽然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谢谢,但只有璟瑜自己知道这其中的份量。不管祁梦哲今天援手的原因为何,这份恩情她都铭记在心,并已经做好了打算要竭尽所能来回报。
“要你谢什么?小事而已。”祁梦哲先是似是毫不在意的道:“她能遇到我们也算是她的福气,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只当是积份阴德好了。”
接着又语气一转,颇有几分轻责的道:“到是瑜儿妹妹你,祁大哥知道你心地善良,那个红玉也确实值得同情,但你刚才那样的做法可太过冲动了些。”
璟瑜也点头承认道:“是,瑜儿知道自己刚才太冲动了。瑜儿刚才只觉得那个红玉太可怜了。那些人瞧着就不像是好人,她若是被他们捉了回去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所以瑜儿也没想太多。”
她也知道这样否能解释自己先前的异常表现,但现在可说心乱如麻的她暂时也只想到了这种说法。
夏侯烽见璟瑜没有再哭了,总算是松下了一口气。
他听到璟瑜和祁梦哲的对话后,他也插话道:“妹妹说得是,那些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那个姑娘若是落到他们手里下场确实很难说,还好祁大哥你出手救了她。她今天能遇上咱们,能得到祁大哥的相救,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人。只是让祁大哥破费了。”
“那也不一定,也许这笔生意算不上亏呢?”祁梦哲的嘴角微微翘起,似是别有深意。
夏侯烽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问道:“祁大哥这话怎么说?”
“小烽,你刚才若是有细心观察,就不会这样问了。”祁梦哲看了他一眼,然后意味深长的道:“那个红玉我看着应该是个有成算的,不然怎么这里这么多人她偏偏就撞上了瑜儿妹妹呢?还有,她除了最开始时说话有些混乱,到了后来无论是说话还是举止,都可看出不会是小门小户出身。
名花楼是从不进官妓的,所以也不会是什么犯官家眷。那么最可能的便是从大户人家卖出来的婢女。以她的模样和举止,还应当是那种有些身份侍婢。这样的侍婢在各家也算是有些脸面的人,如果犯了什么大错一般也就是打发出去或是直接杖毙。而她却是被主家卖入了娼户,这摆明是不愿意轻易放过她,是要折磨、羞辱她。
想来她必当是狠狠的得罪了主家。而她一个婢女又能有什么能这样得罪主家,让主家的人与她如此计较的?一般能落得如此下场的大婢女,都不会是什么愚蠢的人。
还有再说那个她愿意如此冒险的姐妹的名字叫绿珠,从名字来说她们很可能曾经就是同侍一主的。两个婢女都被卖入了娼馆,那极可能就是她们曾经的主子倒了或是死了。她们是被胜者迁怒,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可见她对其旧主的忠诚,再加上到了如斯境地,在自身都难保时还不忘旧时的姐妹,其人的品性自是不会错。
这样的人对我这个大恩人,必将会信守之前发下的誓言鞠躬尽瘁。只花二百两银子买到这样一个婢女,怎么说也不会是笔亏本的买卖。”
“祁大哥是说她先前是故意撞倒妹妹的?”夏侯烽皱紧了眉,他的注意更多的放在了璟瑜被撞的事上。
祁梦哲没好气的拍了他的脑袋一下,道:“这个你不会自己判断吗?”
“如果她的出身真如祁大哥你猜的那样,到是很有这个可能。以那些大家婢女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我们一行人身份不俗。当然也能猜到我们身边也一定会有护卫跟从。用这样的方法来引起我们的注意,也算是赌了一把。她就不怕得罪我们,下场更糟吗?这样看来她也确实胆色不错。”夏侯烽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祁梦哲先前的那番分析点拨听在夏侯烽的耳朵里,到只是让他对这位祁大哥的才智见识更加的钦佩诚服。可听在璟瑜耳中却是有如惊雷一般,她很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一直想着她们留在祁梦哲那里只是暂时的,她还想着找个适当的时机再寻个合理的借口,再将她们赎买回来。可现在听祁梦哲这言下之意,却是对红玉颇为欣赏。以他的性子说不定以后还会对红玉予以重任。红玉有多能干,没人能比她更清楚。以红玉的能力只要有机会,得到祁梦哲的赏识并非难事。只是如果真是那样,那时她再要将红玉和绿珠赎回来只怕就难了。
怀着纷乱的心事,璟瑜借口摔脏了衣服就没有再继续逛下去,而是提早回了府。她现在心思太乱,需要个安静的环境来好好的想想。</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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