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恽这下是完全说不出话了。
前面晏子引经据典,说的还是郅恽他个人的事情,要他遵循自己的本心,告诉他本心的信念可以压过先天的好感度。
而后面晏子则完全是从大局来劝说了,按照晏子的说法,自己要是执迷不悟下去,将会导致天下大乱,百姓将不断遭受战乱之苦。
虽然说这个结果不是郅恽他自己一个人能够造成的,必然是大量的黄巾军中的英灵大肆出台政策,收买人心的结果。但是自己终究是其中一员,而且自己也的确是对分配田地给百姓耕种,拉拢人心之类的行为很支持,甚至当初站在义军的角度来说,这是推翻当权者的必要手段。单纯的作为起义军,攻城拔寨,却不去收拢人心,根本不可能长久。
在此之前,郅恽甚至还要为自己提出这样的方案沾沾自喜。
可是现在听到晏子的一番话,郅恽也不禁疑惑起来,这究竟是对是错呢?
说实在的,站在起义军的角度,这没错。甚至站在分配到田地的百姓角度,这更是大好事。可是,分配了田地给他们,导致他们为了维护这样的权益,和与起义军捆绑在一起,使得战争升级,这是对的吗?
甚至最关键的问题在于,选择义军就是正确的吗?
郅恽是经历过绿林、赤眉起义的人,起义军如火如荼,刘秀更好似天命之子一般的场景他也是见过的。可是才过了多久?当今的汉帝就成了这番模样。难道黄巾的张角能比刘秀做得更好?或者说当初就败给刘秀的樊崇能够承担这个重担?
不过话说回来,晏子这番话虽然的确很有道理没错。但是在汉灵帝的背景下,终究是显得不那么有说服力了。
相对而言,最著名的反秦斗争之中,胡亥虽然有点坑爹,但也没像灵帝刘宏那么荒唐。而郅恽、樊崇他们那会。王莽还是有做事情的想法的。虽然很多政策非常天真,太过想当然。
如今为汉室奔走,为大汉对抗黄巾的各路义军也好,忠臣义士也罢,所效忠的主要还是大汉这个国家,是汉朝这个正统。至于灵帝。这个本来就是从其他脉系挖出来的家伙,身份上就有问题。
当初汉桓帝刘志驾崩,皇后窦妙临朝问政。桓帝无子继位,窦妙与其父窦武等商议,最终选择了刘宏继承大统。
184年,许攸与冀州刺史王芬、沛国周旌等连结豪杰谋废汉灵帝,立合肥侯,最终以失败告终。王芬自杀,许攸等逃亡。
他们为什么敢这么做?说起来就是因为汉室宗亲在继承权上面是对等的。后期还有袁绍等拥立刘虞的事情。
在针对刘宏个人的忠诚度上面。实在说不上有多少的忠臣,大家所拥护的终究是‘大汉’这面旗帜。
这乃是晏子说法最大的薄弱点,甚至可以说郅恽乃至是其他众多的英灵,之所以依旧能为张角所用。一方面是先天好感度。另一方面同样也是汉帝本身不得人心。
因为这些英灵出身不同的时期,却没有从小经过忠于汉室的洗脑培养,他们看待这个事情的时候更加客观一点,看的就是汉帝的执政,而不是身份。
如果真的是清平治世。他们对张角的那点初始好感度分分钟就消耗光了,哪里还会有这样的问题。
“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郅恽也很自然的抛出这个话题,“问题的根源终究不在我等,而在当今陛下。陛下若是英明神武,爱民如子,自然天下归附。即便是某些人想要造反,也根本掀不起什么波浪来。”
“恕我直言!”郅恽沉声道,“先生虽然稳住了当代,保住了景公,可之后齐王不争气。最终结果终究是难以挽回的。根源还是在君王自身身上。”
晏子闻言,却是瞪了田乞一眼。
田乞表示自己很无辜啊,站在这里不说话,怎么每个人都要提一提自己的事情?
“终究可以选择更加和平的方案来处理的。”晏子笑道,“我还是那句话,咱们终究是为了百姓。”
“汉帝如此作为,真的能挽回?真的能劝得回来?”郅恽不屑道,“我知道齐威王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典故。根本上也是因为有各个诸侯国的威胁,他本身也有雄心壮志的缘故。当今陛下若是有这个意愿,完全可能放开手脚。或者在黄巾起义后,也完全会被惊醒,有一番作为。可是他有吗?据我所知,他如今还被蒙蔽着,以为黄巾之乱不过是小事情。哪怕是有这么多英灵出现,他也就最初派遣几大汉室宗亲前往各地镇压,就以为已经安然无事了,能后很容易镇压起义军,所以现在就不再理会起义军的时候,忙着与美人嬉戏,享乐了。”
一鸣惊人的典故自然不用多说,齐威王乃是田乞很多代之后的后裔了。齐威王在位时,喜好说隐语,又好彻夜宴饮,逸乐无度,陶醉于饮酒之中,不管政事,把政事委托给卿大夫。文武百官荒淫放纵,各国都来侵犯,国家危亡,就在旦夕之间。这个情况,也就不比现在汉帝好到哪去了,甚至还要更加凶险。
齐王身边近臣没有一个敢进谏。淳于髡用隐语来规劝讽谏齐威王,说:“都城中有只大鸟,落在了大王的庭院里,三年不飞又不叫,大王知道这只鸟是怎么一回事吗?“齐威王说:“这只鸟不飞则已,一飞就直冲云霄;不叫则已,一叫就使人惊异。“于是就诏令全国七十二个县的长官全来入朝奏事,奖赏一人,诛杀一人;又发兵御敌,诸侯十分惊恐,都把侵占的土地归还齐国。齐国的声威竟维持长达三十六年。
“既然如此,先生不觉得更应该站起来去惊醒当今汉帝吗?”晏子却也指导这个典故,开口说道。
“哦?去提醒他?怎么提醒?该怎么说?”郅恽不屑道,“我可不觉得自己的能力比党锢之祸那群人要厉害多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