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八娘开口笑道:“母亲,即然三姐不能去,怎么九娘子之前又不说,如今即然三姐都打扮好了,您就让她去吧!”
楚三娘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楚八娘这么一说她忍不住就落了泪。
楚九娘也是拉袖撒娇道:“母亲,这郡主又不知道,你就让三姐出去散散心嘛!”
“荒唐!”楚太太喝斥道:“这哪里是能瞒得住的,到时候万一被人指出来,你们几个的脸面往哪里放?”
她转脸叹气对楚三娘道:“不是当母亲的要为难你,只是你要知道当母亲的也有为难之处。你是当姐姐的,这做妹妹的不懂事偏袒你,你倘若就此胡思乱想,那就让我这个做母亲的失望了。”
她说到最后那语调已经变重,楚三娘连忙收了泪水,小声嗫喃道:“三娘听从母亲的安排。”
楚太太才算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道:“都去吧。”
楚三娘低着头转身而去,出了院门便脚步踉跄掩面带着竹平匆忙而至此,楚府的一众娇娘子才算是齐齐地穿过正院的门,朝着门外走去,那里楚府的马车早就候好了。
楚九娘上的是楚太太那辆华盖垂缨车,而其它的小娘子坐的则是青皮乌蓬车,这是楚太太刻意在彰显嫡庶有别了。
楚八娘虽然有些不满,但到底对楚太太的安排也无可奈何,她总不能下了马车说我不去了吧好在一出楚府,外面繁华热闹的景致倒是让她们很快忘了那点不快。
中秋节连着重阳节,长宁节,这一连串的节日,把沿着汴河商铺的热闹拉得蔓延不绝,各式的青幡旗子在风中飘摇,人声鼎沸,摩肩擦踵,车子往往要走走停停。
除了沿路的脂粉金饰店另有各式的绸缎成衣铺子,绸缎直接堆在了店外的平板上,在初阳的照拂下,似生出了五光十色氤氲来。
“以前我在平江府想着,这京都再繁华又能繁华到哪里去,难不成能比平江府强上一倍不成,来了才知道只怕强了十倍都不止。”楚八娘感叹地道。
“平江府哪里能跟京都比,这物都比不了,更不要说人了。”楚五娘大为赞同,只一个李西敏便是平江府的男子加起来也是比不了她转眼见楚芸只闭目养神并不像她们似的东张西望,不由地道:“十娘,你不瞧瞧,今天竟比平日还热闹呢。”
楚芸略略张开了眼,笑了笑道:“外头风大。”
楚五娘微微瘪了一下嘴,心想这么一个痨病子,但却偏偏这运气倒是比旁人要好上几份。
梁国公府的园子依着e阝山而建,所以马车过了小横桥,直接出了陈桥门。此刻冬日已近,深秋末满树上的叶子枯槁里往往带了点霜染的绛色,风一吹,便似花红满卷横过千林。
楚五娘将头仲出了马车,回望了一下东京的城墙道:“好多的门。”
“京都还有一个专门给猪走的门呢。”楚八娘笑道。
“专门给猪走?”楚五娘摇头,笑道:“你哄我吧,我不信。”
楚芸微笑道:“八姐说得没错,正对着皇宫的南熏门就是人走不得,但猪能走。”
楚五娘不服气,道:“凭什么猪能走,人走不得。”
“别人走不了你定当走得了!”楚八娘说到这里自己都笑弯了腰楚五娘还是立即扑上去不依不饶。
几人说说笑笑,倒也没觉得时间过得快直到马车停,小厮们拿过踏脚的小杌子她们才意识到这清瓦花堵粉墙墨瓦围起来的宅子便是梁国公府的园林了。
楚芸缓缓地从马车上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坐得太久,她觉得自己的双足有一些飘······那一缕残念便是如此飘过这花堵,飘到他的面前,听他一名中矢,她与他从来都是无谓之人。
“十娘,还不快跟上。”楚五娘慌慌地叫了一声。
楚芸嗯了一声,她即不是那个痴恋的女子,也不是那个满腹怨气的残念,她是她,她是楚芸,会有不同的人生。
梁国公府上的客人太多,以至于马车依着粉墙排了一溜,客人只能在府外下车,走过一段距离才能从边门入府,楚府几位小娘子也不例外。
一些讲究的女子下来便盖上了面幕,楚芸也戴起了面幕,她倒不是为了讲究,而是为了越少人注意越好,连累得楚五娘连连埋怨她怎么没想起也提醒她们带上。
楚八娘倒觉得无所谓,等她们进了楚府的边门才知道,这一段离着宴厅还有不小的距离,而且梁国公府的园子是依着邙山上的水集而成的小沼池而建不提生人,戴个面幕就是防防湖风山风也是好的。
门外有头戴一年景花冠的引客使女,见她们走过来便上前行礼,然后引着同来的几辆马车小娘子一起往宴厅而去。
“郡主请各小娘子包含!”引客使女客气地道:“实在是今天的客人有一点多,因此才不得不请几位的马车放在门外。”
她说着指了指院子里的马车,偌大的院子里整整齐齐停放着几十辆华盖的马车。
楚府是按照指定的时辰来的,什么院子里放不了才让她们放在外面,这都是客气的说法,是本来就定好了她们的马车放在外面,这些不过都是好听的客气话罢了。
楚芸知道,楚八娘跟楚五娘却都不清楚。
引客使女这么一指,楚五娘便失声赞道:“府上好大的院子,这放马车的下院都要似我们半个府第那么大了。”
梁公爷府是个五进的院子,里面环着一个内湖,论单个院子的考究或许不如楚府,可是却要比楚府大得多了。
尤其因为长公主,昌宁都爱办宴会,这个放置马车的下院更不是其它府里可比的,单一个院子可能就有京城一个小富人之家那么大了。
只是楚五娘这么失声一嚷引来了许多人的侧目,楚芸心里叹了口气,楚八娘不禁慎怪地看了她一眼,楚五娘也脸露羞色,她真是越是想讨好李西敏便越是要出错。
楚芸扫了一眼同来的那些小娘子似笑非笑的目光,心里却在想着昌宁到底是为了什么把她们都请来,她可不记得昌宁是个好客多礼的丫那张花鉴贴上写得清清楚楚,上面有楚九娘跟楚八娘,楚芸单独分开的名字,也就是昌宁除了邀请了楚九娘之外,也特地请了她与八娘,楚五娘倒是个顺带捎上的。
如果说楚八娘容貌艳丽而还有一些邀请的价值,她即不是痴缠着李西敏的楚七娘,又是个体弱多病的庶女,到底是什么让刁蛮的昌宁突然对她起了兴趣。
楚芸深吸了口气,却没有为此而多置烦恼,即来之则安之吧。
一众小娘子沿着湖走,引客使女娓娓跟她们介绍园子的布局,楚芸不是第一次来,但是梁国公府里的小沼池景致四时均不同,倒也不是一点没看头。
小沼池上种植的荷花早过了花期,此时还有采莲船在里面的游荡,一叶轻舟过,留下无数涟漪,跨过小沼池可见邙山裂峰如屏,有瀑布入雁池,水清的仿佛风一吹就要升起云烟。
引客使女指着e阝山半腰间一角突出的崖石上修筑的亭子笑道:“这叫天授亭,意思便是俯瞰而峭绝,天授地设,非人力可建。”
其实这当中有不少小娘子都已经来过,楚五娘楚八娘是没来过的,好在有方才的教训,楚五娘总算没有发出什么过于夸张的声音。
引客使女指着小沼池南边的楼阁笑道:“这叫宜雨宜睛楼,因为小沼池上无论春夏秋冬,刮风下雨都能成景,住在这里一年四季都能欣赏景色,所以叫宜雨宜睛楼。”
她们慢慢地走来,引客使女言语淡雅,倒也不使得客人觉得路长乏味,等她们又跨过一处牌楼,楚五娘她们才算意识到,现在她们才算是真正进了梁国公府。
那个引客的使女没有进门,又给众人行了一礼道:“里头有其它的使女伺候各位小娘子,等小娘子用完席,我再在这里等候各位。”
瞧来她只是外门的使女,还进不了内门,楚五娘小声地道:“这梁国公府上好大的派头。”
楚八娘连忙瞪了她一眼,楚五娘顿时不敢再开口说话。
楚芸长出了一口气,其实楚府的小娘子虽不如京都的贵女见识广,可也不是小门小户可以相较的,可惜的是,她们都是由妾侍带大,能知地有多少价,却不知天有多宽,眼界小了点。
再加上楚五娘心急要讨好李西敏,以至于想讨好梁国公府上的人,就不免有一点孟浪了。
楚芸微侧了一下头,瞧着热阄的中门,心想自己过去与楚五娘只怕也没什么区别吧。
几位锦衣的女子款款走了过来,领头那位向候在中门的小娘子们行了一礼,笑道道:“叫小娘子们久候了,我等是来给各位小娘子们引路的。”
楚五娘忍不住又小声道:“这引路都要几位使女,这梁国公府规矩真不小。”
楚芸忍不住瞧了她一眼,在心里道那是因为······你会去不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