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岛海港静悄悄,月如钩,星光璀璨。风吹来,有一种咸咸的潮湿味道。
布卡没接布伊的话,表情有些淡漠:“小孩子的话,别放在心里。”
“哼!”布伊冷笑,对上阿沐达愤恨又泪眼朦胧的眼睛,有些挑衅:“那是因为他看见阿吉烈吻我了……”她故意把那个“吻”字咬得五光十色,令人遐想。
阿沐达似懂非懂那个“吻”字,但他确实听懂了布伊在说当年他看见的事……嘤嘤呜呜一声哭出来,好不伤心。他只知道,阿吉烈哥哥要和他姐姐布卡在一起,不能跟布伊在一起。
布卡没有布伊想象的生气和痛苦,只是略一蹙眉,随即像是想通了一件一直想不通的事,说话淡淡带了些忧伤:“怪不得,那天我求了阿吉烈半天,叫他陪我带阿沐达出岛,结果他死活不肯。”她望着布伊,淡淡笑得伤感:“他是不想跟你一起出岛……唉,可惜了……”
有时候,一件小小的事就改变了命运。这件小小的事,令阿吉烈死了,布伊却活了下来。
那天,快要大学毕业的布卡趁着五一大假回岛。她提前请了假,四月三十号就回到沐岛。
阿沐达知道姐姐那天回来,在门口巴巴望了好久,想让姐姐带他出岛玩。
布卡放下行李,便带着阿沐达去找阿吉烈。
谁知在半路上,遇见了布伊。那时候的阿沐达自然知道布伊和阿吉烈哥哥接吻的事,但生性内向不善表达,导致他只是恨了一眼布伊,没有把这事跟布卡讲出来。
结果阿吉烈看见布伊,死活不肯出岛。
当时,布卡吐吐舌头做鬼脸,朝阿吉烈扔了句很任性的话过去:“哼哼,阿吉烈,我好不容易回来,你都不理我,你会后悔的!”然后她趾高气扬和布伊带着阿沐达出岛玩去了。
后悔的人,其实是她吧。她一直后悔没有死缠着阿吉烈。以前,一直就爱缠着人家带她玩。那天,再缠一下,多好。
只是,布卡怎么都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导致天人永隔。她并不伤心。这感觉就好比,如果有一天阿沐达长大,交个女朋友,跟人家接了吻,难道她也要去哭一场吗?
原来,她对阿吉烈一直是哥哥的感情。
布伊眉角带着阴冷的笑:“阿吉烈说,布卡是个木头,一点味道都没有。他不想跟布卡在一起了……”
“砰”的一声,是普多尔砸下筷子,声音带了些严厉:“布伊,你有完没完?拿一个已经逝去的人来说事,你还有点良知吗?”
布伊撇撇嘴,没敢说话了。
布卡也沉默着,好半天,才宽容地举起杯:“为咱们逝去的族人干杯!为阿吉烈干杯,他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纯洁干净的少年!”
一桌人都朝布卡投去赞赏的目光,有着这样胸怀的女子,才是他们沐生族的骄傲。
滚滚红尘,****之事,谁是谁非,都显得极致渺小。
布伊掀起的波澜,就那么无声无息平静了。似乎,那只是一件根本不足挂齿的事。
这就是布卡,总能无声无息成为焦点。以前如此,现在也如此。布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倏然又松开。她想的是,至少来讲,她现在找到个衣食无忧的长期饭票,而布卡不过是个打工族,看老板脸色吃饭。
这场聚会一直持续到十一点过还没结束,族人们三年未聚,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
桌上饭菜已撤去,换了家乡特有的香茗。那香味,也许只有生活在沐岛的族人才能真正体会。
散去的时候,阿沐达已经睡着了。普多尔坚持要帮布卡把阿沐达抱回旅馆去,布卡没有拒绝。
只是一出门,就在海港的中庭看见一个极致俊美出色的男子。月色下,风华绝代的男子穿着一袭银白色休闲装,肩上洒了淡淡的月光,如月神下凡,潇洒风姿,轻盈飘逸。
那男子看见布卡,再瞥见阿沐达在一个男人怀里睡得像只小猪,心情大为不悦。原本等待就磨人,见此情景更是不爽,便大步流星走过去:“布卡!”
他轻轻蹙眉,明知故问:“阿沐达睡着了?”顺手就从普多尔手里接过孩子,抱在自己怀里:“怎么这么晚?”
布卡正要解释,却听得普多尔失声道:“贺兰先生?”
贺兰锦砚这才认真打量能准确认出他的男人:“你,认识我?”
普多尔有些激动,说话的声音都带了一些颤音:“你不记得我了,贺兰先生?”随即他又立刻说:“贺兰先生不记得我很正常,我是普多尔,前年我有一场名为‘传奇’的歌舞剧巡演,是贺兰先生慷慨赞助。贺兰先生太忙,也许……”
那是沐岛海啸发生的那年,普多尔策划了一个歌舞剧名叫“传奇”,为了纪念逝去的家人和族人,以及永远无法回去的沐岛。
但当年没有人看好他的歌舞剧,说没有商业价值太文艺,都不愿出资赞助。只有贺兰盛世的总裁独具慧眼,投资支持他做好演出,并取得巨大成功。
当《传奇》到达C城的时候,贺兰总裁还亲临剧院捧场。就是那一次,普多尔有幸得以亲眼看见年轻贵气的贺兰总裁。
可惜当时贺兰总裁行色匆匆,演出结束后,他还没来得及卸妆,人家就走了。
贺兰锦砚终于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沐生族的舞蹈演员?”
“是的是的,”普多尔的脸上泛起一种仰慕的光彩:“我叫普多尔,感谢贺兰先生,太感谢您了。我一直想找机会来亲自感谢您,可是……”
可是贺兰总裁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的人?
“那是件小事,不必挂在心上。”贺兰锦砚的语气始终很淡。因为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一件小事。
只是对他是小事的事,对人家来讲,有可能是大事。
比如阿萨古央……那时候也轻轻走上来,向着贺兰总裁鞠了一躬:“贺兰先生,我叫阿萨古央,您的集团赞助过我开演唱会,谢谢!”
她并不认识贺兰总裁,也不知道这位风姿卓绝的男人就是贺兰总裁。只是听见普多尔说了,她才恍然,原来就是这个男人曾给予过她温暖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