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瞅一瞅蚂蚁。”云康凑上前去,像一个好奇宝宝似的,瞪着眼睛往汤碗里看。
果然两个汤碗里各有几只蚂蚁,已经被放了辣椒的面汤泡死,尸体漂浮在汤水表面上,看上去几个黑,确实挺恶心人的。
这两人从哪弄的蚂蚁呢?
云康低头往桌子底下看一眼,见石板地面的缝隙里正有一群蚂蚁忙忙碌碌搬家,看来两个混账子就地取材了,吃干抹净不想给钱,顺手在地上抓几只蚂蚁,就开始讹人。
云康抬眼打量光头和黄毛,看他们身板长得瘦巴巴的,眼睛贼溜溜,往左右乱瞟,跟两个太监似的,没一男人样。
两个混混硬子不敢招惹,只能欺负弱妇孺之辈,在女人面前装大爷,嚣张跋扈,作威作福,他最鄙视这样的家伙。
“哥们,你过来仔细看看,这碗里不是蚂蚁是什么?”光头见云康眯着眼走过来,以为他好奇凑热闹,抬手往汤碗里一指,理直气壮地:“老板娘做黑心生意,今天不给老子赔钱,这事儿就没完。”
附近摊位上吃饭的客人听见有喧嚷声,都转头过来看热闹。明眼人都瞧出门道,这两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专跑摊贩这儿来讹人。
老板娘母女俩肯定有麻烦了,惹上这样的地·痞混混,就没完没了。混混最欺软怕硬,让他们讹了一回,助长了嚣张气焰,下一次还得来。
大家心里都同情老板娘母女俩,却没人敢站出来多管闲事,都怕遭到混混报复。吃饭的人一听光头大声叫嚷,赶紧都挪开,坐到远离摊位的地方,各自端着自己的饭碗,扭着身子看热闹。
“蚂蚁是好东西啊,专治软骨病癫痫症,阳·痿脱发,肾虚体虚,光头,正适合你,可别浪费了。”云康一伸手,紧紧扣住光头手腕脉门,淡淡道:“动作麻利,把剩下的汤喝光。”
手腕脉门上有一个名叫“间使”的穴位,贯通心肺畅行之路,有如鬼神驻守,所以得一个别名叫“鬼路”。云康用指力捏紧光头的腕上穴位,把鬼路阻隔,立刻让他肢体麻木,心悸疼痛,胸闷难喘,生不如死。
“额!”光头手腕一紧,感觉被铁钳子掐住一样,用力也抽不出来。
很快有一股撕咬吞噬的疼痛感遍布全身,心脏好像被捏成一团,气都喘不匀,想大声喊救命,却无能为力,发出来的声音如同呻吟一样。
“放,放手……救命。”他脸色煞白,光头上直冒冷汗,整个人浑身抖成筛子。
“让你别浪费,把面汤喝光,你没听见我话吗?”云康眯眼看他,手上一用力,不紧不慢地。
光头心脏猛地一抽,感觉自己快要死了,连连头:“我喝,我喝!”喝一碗蚂蚁汤有什么难的,只要给他一条活路,让他喝十碗都愿意。
他两腿哆嗦着,用一只手哆哆嗦嗦端起汤碗,把剩下的面汤连同蚂蚁全喝下去。
究竟蚂蚁汤是什么味道,他已经顾不上品尝,眼巴巴瞅着云康,一把鼻涕一把泪,哀声叫道:“我,我喝完了,求,求大哥放手。”
云康手劲大,孔武有力,就算再来两个光头加黄毛,也不是他对手。
光头已经意识到这一,双方战斗力不在一个档次上,人家是高手,自己是弱渣,再怎么蹦跶,也是被秒的份儿。
他打算只要云康一松手,就赶紧转头,撒腿逃走,以后见到这个煞星,肯定躲得远远的。
“光头,好戏还没演完呢,爷我转了几圈,好容易逮着一个讹人的,还没玩够,不能这么快放手啊。”云康笑眯眯着,手上一用劲,光头的心脏又抽搐了。
“哎呀妈呀,疼死我了。”光头哼唧唧呻吟着,眼泪鼻涕流满脸。
云康逮着人就往死里整,完全不顾光头的内心感受,让他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疼得快晕死过去。
“跟大伙,你犯了什么错误?然后给老板娘道歉,态度诚恳。”云康一把将光头拎起来,让他站在摊位中间,面对周围吃饭的人。
围观的人一见,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伙子连混混都敢收拾,新时代真英雄啊。“好,鼓个掌!”有人叫喊起来,一群人都跟着拍起巴掌,胡乱起哄道:“罪状,犯了什么错。”
光头只想让云康松手,让他承认错误道歉都没问题。他连忙头,朝箩妈弯腰鞠一个躬:“阿姨对不起,我错了,不该抓蚂蚁往面条里扔……”
云康这一狠招已经彻底摧毁他的意志力,让他连反抗的心都没有了。
箩妈见这么多人围观,光头既然承认错误,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立刻摆手:“算了算了,以后别再犯就行了。”
其实就是两碗面条,只要他们不讹人,就算白吃了也没什么关系。
“以后还敢不敢再犯?”云康手上加力,捏得光头龇牙咧嘴,他哀声抽泣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阿姨,我今天没带钱出来,真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我错了,呜呜呜——”
光头的心里防线彻底崩塌,越想越委屈,自己不就是赌输了钱,饿肚子吃不上饭,才想出这个阴招吗?呜呜呜,连饭都吃不上,真特么太惨了!
箩妈见光头咧嘴哭了,更觉慌张了,连忙:“你没带钱就没带钱,赊一碗面吃也没什么,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云康松开浑身抽搐的光头,往凳子上一摔,骂道:“看你那副熊样儿,出来欺负人有理了?还有脸哭。下次再让我碰到,胳膊给你拗断了!”
黄毛一看这情形,知道碰上硬茬了,再不赶紧溜,就要轮到他挨虐了。
偷偷瞥一眼光头,见他缩着身子,蹲在板凳旁边抖个不停,好像有进气没出气,吓得黄毛浑身冒汗。面子可以不要,义气也可以不讲,命好歹得留着。
黄毛眼珠子一转,转身就想跑。
云康正用眼神余光盯着他,哪能让他这么容易逃掉,回手一把揪住黄毛后衣领,命令道:“还有你,先把汤喝了,再去跟老板娘道歉。”
讹人的主谋是光头,黄毛是从犯,云康见他长得实在太瘦弱,简直皮包骨头,风一吹就倒,脉门一捏得晕过去。
所以只逼他喝蚂蚁汤,多骂两句就行了。如果惩罚得过了火,把他弄晕死过去。自己做活雷·锋不成,反倒成欺负弱的恶霸了。
黄毛胆子比光头,但也更会看眼色,见云康把他揪回来,知道逃不掉,索性老老实实站住,双手并在两侧裤线上,主动承认错误。
他脸上挤出一副凄苦表情,头哈腰道:“大哥,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大哥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身体不好,从吃药,家境贫寒,无依无靠,这蚂蚁汤……就不用喝了吧。”
云康从桌上端起剩下的一碗蚂蚁汤,送到他面前:“你少给我啰嗦,蚂蚁汤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大补药,专治你身体不好,无依无靠,给你喝正合适。”
这一招叫做以彼之道还至彼身,出来混就要有觉悟,欠的债早晚要还上。
黄毛心知今天不喝这汤,就得跟光头落得一个下场。既然光头能喝下去,他也能忍辱负重。
想当年韩信受胯下之辱,后来不也当将军了!妈的,不就是一碗蚂蚁汤吗,喝就喝,谁怕谁,总比让他喝孟婆汤强吧。
黄毛硬着头皮端起汤碗,闭眼睛咕噜一声喝下去。
“咳咳!”不心被辣椒呛到嗓子,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想到自己刚喝了蚂蚁汤,立刻弯下腰,恶心得直想吐。
围观的人见两个混混偷鸡不成蚀把米,都连声鼓掌叫好。光头和黄毛的肠子都快要悔青了,用衣袖把脑袋一蒙,蹲在地上不吭声,这也太特么丢脸了。
正午吃饭的时间,吃街的人越来越多,来往穿梭的人见卖牛肉面的摊位有热闹看,都不嫌拥挤地围上去。
“哥们,里面发生啥事了?”最外围的人看不见情况,急着直跳脚,忍不住问旁边的人。
“抓住两个讹人的混混,好好教训了一顿,真大快人心。”旁边的人笑呵呵回答。
“那两个家伙我认识,一个光头,一个黄毛,经常在这附近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一个大妈义愤填膺地。
“没错,上次就是他俩白吃我家二十个羊肉串,不给钱就走了。”摆羊肉串摊的中年大叔也数落他们罪状。
“哼,他们还偷过我家葡萄呢。”买水果的伙子一脸鄙视地。
“哎呀呀,我那天看见他们偷你家香蕉了,我没敢哼声,也没敢告诉你。”旁边一个大婶悄声道。
“鳖孙子,偷了葡萄还偷香蕉,丫的真欠收拾了。”伙子登时恼火了,怪不得老是丢水果,丫的都被他们偷了。
“不是收拾完了吗,这俩子在里面干啥呢?”又有人好奇问道。
“你还不知道吗,他们倆卖唱赚钱呢,唱得老难听了。”一个人挤眉弄眼地。
“为啥卖唱啊?赚啥钱呢?”几个人瞪起眼睛,一个劲问道。
“他们吃了老板娘家的牛肉面,不给钱哪行啊,卖唱赚牛肉面钱。”大家嘻嘻哈哈地道。
箩家的摊位上坐得满满的,都是边吃面条边看热闹的,“老板娘,再来两碗牛肉面,一瓶啤酒,四碟菜。”吃摊还能免费看表演,真叫一个酸爽,谁也不在乎多吃几碗面,多几个菜。
箩母女俩忙活得热火朝天,今天中午一个饭赚的钱,比三天加起来赚的都多。
牛肉面摊位边的空地上,光头和黄毛并排蹲在地上,用手揪住自己的耳朵,扭动上身,摇头晃脑打着节奏,正卖力地唱着歌:“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叔叔拿着钱,对我把头,我高兴地了声,叔叔再见!”
他们面前各放了一个空碗,等着围观的众人往里面扔钱。
如果凑不够三十块的牛肉面钱,就得一直唱下去。他们觉得自己的命好苦啊,沦落到街边卖唱了。关键是唱了半天,碗里只有几个钢镚,还不到五块钱。
赚钱真辛苦啊,光头心里哀嚎,老爹,快来救你儿子吧,你儿子好惨啊。
旁边坐着云康,大长腿翘在一起,正在监督他们,谁敢不认真表演,就赚不到钱,那就单曲循环播放,永远别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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