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目标的情况下,其实也无须执著什么方向吧。我也就没有在意,随意地向前,随意地转弯,甚至随意地转身倒行,走走停停、忽快忽慢,这样胡乱走了好半天,仍然没有受到半点阻碍,也没有发现周围有任何的变化,除了我自己之外,仍然看不到任何东西。
虽是如此,这样稍微活动一下,我内心的焦虑感却是减轻了不少,头脑也开始冷静了下来。
从现在的情况看,虽然我被困在这莫名其妙的地方,但存活暂时是不成问题的,虽然走了这半天之后我略微有些疲劳,但呼吸无碍,五感无损,可见这个空间虽然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实际上却有着可以保持我的生命存在下去的必要条件:空气!但是当我尝试着用唾液沾湿手指,伸在空中仔细感受时,却并觉察不到来自任何方向的风。这又说明周围的空气其实是静止着的,仍然无法排除我身处密闭空间的可能性。完全不流动的话,这空气是否有总量的限制呢?会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用尽呢?这可就不清楚了,所以才说只是“暂时”不成问题而已。
与刚才那炎热的环境不同,这里给我的感觉也是非常舒适的,温度不高不低,湿度不大不小,让人浑身都非常的放松。我直立在那儿的时候是这样,走动起来之后也仍然是,所以我几乎也并没有怎么出汗。在大自然中是比较少能够遇到这样恰到好处的环境的,还能随体温调节,更是不可能,从这一点来看,这里与正常的外界又绝不相通。
我也曾蹲下身去,尝试着用手去触碰那所谓的“地面”,想通过它的材质和手感来获取有关这空间的信息。但从位置上看明明感觉应该碰到了,却又像是抓了一个空,并没有接触到任何实体。再向双足之下的空间去摸时,也是一片空空如也,并没有任何所谓的支撑。这倒是奇了!
我一时较真起来,干脆将鞋袜脱了去,赤脚站了下去,却觉足底一下子停住,显是站住了,可是足心却没有感觉,不觉得凉,不觉得糙,什么都感觉不到,仅仅只是站在那里而已。
我一时兴起,干脆大咧咧地向后一倒,想看看我会不会直接摔到那看不到的“地面”上去,结果心里一忽悠之下,身子已经停住,却同样只是觉得停在了那里,却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
这……我略略想了下,终于灵机一动,索性手一抬,将自己的鞋袜向前方丢了出去!
结果,只不过是半秒钟的工夫,它们就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毫无过程,毫无声响,便与这茫茫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难道说…我竟然因此恍然大悟!其实这里原本也并没有什么支撑,我的足底会停住,无非是因为我的腿已经伸到了极限而已,我向后而倒并不会掉到什么地方去,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我所在的这个空间,不仅没有东西,也并没有我们原本认为无处不在的东西--重力!
此时再回想起来,我刚才觉得自己在往前走,说不定也只是在原地踏步,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向前移动了呢?而我想象中的“躺下”,其实也根本是无意义的,在这一片虚无的空间里,站和躺又有什么分别呢?
只不过在我的印象里,失重的状态下人的头发和衣襟会飞舞起来,人本身也会漂浮起来,如今我身上却并没有发生这样的现象,我当然没有马上意识到自己根本是很放松地浮在那里了!
一时之间,我心里着实有点虚。人类本来就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动物,所以才发明了地图,发明了经纬度,发明了坐标,为的就是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哪儿,从中获得一种来源于确知的安心。如今我竟然被放逐到一个这样的地方来,如同神话中所描述的那片“混沌”一样,天地不分,四方皆无,怎么让人不感到惊慌哪?
但这种不安转瞬也就消失了。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什么未来,什么过去,本来就已经搅和成了一团,分不出个所以然了。我本人也早已将生死看得非常淡,死都不怕,还怕什么无知呢?爱在哪在哪,爱是谁是谁,都他娘的随便吧!
于是我就索性继续“躺”在了那里,闭上了眼睛,感觉心境渐渐变得平和,很快便陷入了一阵朦胧之中。
混沌,混沌,面对这样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虚无,神说,要有光,从此便有了光明和黑暗。而中国的老祖宗盘古则更为神勇,用一把神斧一下子劈开了它,轻而清的化为天,重而浊的化为地。那么我呢?我该如何应对这无从下手的困局呢?
本来该专心地思考这问题的,我却忽然走了神,想着我这半天不在,不知道世界变做怎样了呢?真的会像肇锡和嬴政所期待的那样,他们可以化作神一般的存在,从此可以任意操纵众生了吗?
可是我所知道的历史却绝对不是这样的啊!秦始皇嬴政虽然算得上历史上最伟大的君王,一生都在苦苦追求长生之道,但终究逃不过生死轮回,最终暴毙身亡,还被自己儿子毁掉了他亲手建立起的王朝基业。他留给后人的,只剩下了长城、秦始皇陵,以及无数神奇的传说。
可是眼下的情况却并非如此。兵马俑计划本就是为嬴政转世重生,再度君临天下所做的准备,假如孟姜的转生术失败了,这工程还有什么理由进行下去呢?
更何况现在走到这样的风口浪尖上,旧世界几乎要走向全毁了,难道在新的世界里,嬴政成了神之后还是犯了糊涂,仍旧亲手书写了与过去同样的历史?
还是说,其实最终他们成神的大梦还是破灭了,世界的发展得以按照我原本所知的剧本推进下去?
假如真的那样的话,我还费力地去阻止他们做什么?如果历史是不可更改不可违抗的,我还徒劳地挣扎个什么劲儿?说不定我不出手也自有他人出手,得以将它修回正道呢?…
我心里刚刚升起这样的念头,忍不住叹息摇头,略有放弃之意的时候,忽然只觉脑后遭到了重重一击,痛得我“啊呀”就是一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