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依然在下。
太阳在云层的背后,将东面的天空化成了一片赤红色,这是新年的第一天,第一缕阳光照拂在弥天世界帝都的城墙之上。
李淳已经站在那里。
他微闭双目,很安静地等待,任凭雪花落在他的肩头。
莫毒剑,挂在他腰间。
随着李淳修为日深,这一口庆丰城主长孙无量送的剑其实已经渐渐配不上他的身份,作为当世巅峰的二十级剑客,他完全可以,也有机会换一柄更好的剑。
“只是习惯了……”
剑以人而名,到他这个层次,其实任何长剑都是一样,除非是传说中那些通灵的仙剑。
“白轻衣还没来?”
“我说李公子来得太早了嘛!”
“这个笨蛋,这么早就等着,浪费体力!”
清灵馆阁的诸人,早早地候在城墙下——李淳坚持天还没亮就出发,他们本来也睡不着,自然是蜂拥而来。
“白谪仙到底是前辈高人,淳儿也是在表示尊敬吧。”
陆曼娘微微笑着,望向李淳的目光充满了自豪。
这个弟子走到今天这一步,是她所未曾预料的,但这并不妨碍她为此而骄傲。
“一个剑客,能够懂得尊敬别人,意味着他还有成长的空间……”
当对头顶之上的神秘,依然充满了敬畏,这才表示剑客的路还没有走完。
雪越下越大。
整个紫禁宫城,被白茫茫的一片所覆盖,静谧无声。
古老的宫墙之外,原本会有许多人在这里摆摊叫卖,但是一来今日是新年,二来闲杂人等也被禁卫军远远地赶开,露出了一片宽大的广场。
广场的中央有一片水池,表面已经薄薄的结了冰。
不知为什么,李淳突然睁开眼,目光就停留在那水池之上。
“他在看什么?”
“也许是在想以前平时在水池上的鸭子?”陆笑笑胡乱猜测,“说起来也奇怪,冬天那些鸭子到哪儿去了?”
咔!
咔咔!
冰面之上,传来清脆的碎裂声,这声音很轻微,但是在一片安静的雪中,却是清晰可辨。
李淳抬起头,长出了一口气!
白轻衣,来了!
嘎嘎——
很少开启的宫城正门,这一次为谪仙降世而开,两扇沉重的铜门发出扭动声,大门敞开!
狂风裹着雪,一下子从宫城之中冲了出来。
与风雪同时出来的,还有一个人。
——白轻衣!
他穿着白色很舒服的棉袍,随意的挂着剑,缓缓地从宫门之中走出来,风雪没有弄乱他的发丝,只有衣袂轻轻扬起。
“终于,到今天了。”
白轻衣抬起头,望着城楼上的李淳,露出了笑容。
几乎是在他抬头的同时,漫天风雪,戛然而止,金色的阳光从云层之中探出了头,洒在他的面前!
“前辈,请!”
李淳吐气开声,沉声扬手。
白轻衣点了点头,缓慢而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在雪地上留下了浅浅的脚印。
——他甚至没有多浪费一分力气去使用轻功。
这一场大战,必须要全力以赴。
白轻衣就这样一级一级踏上了台阶,走到了李淳面前大约三丈之处。
云层陡然合拢。
阳光不见。
雪,继续疏疏落落开始下起来。
“说实在的,虽然我觉得你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但也没想到你可以这么快走到我面前。”
白轻衣轻轻感慨。
不到二十岁的李淳,实在是太年轻了。
二十级剑客,是这个世界的强者巅峰,哪个人不是经过了半生的挣扎与拼命,才能抵达这个地步。
——即使是白轻衣,也用了接近三十年的努力。
而李淳,别说是练武,就算是寿命都还不到二十年。
“天道无常,强者太多,人生苦短,所以我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李淳叹息。
这句话并不是装蒜,而是真的内心感慨。
如果说白轻衣是在觉得他太年轻,他反而觉得自己太老。
——弥天世界或者二十级是巅峰,但在万象天界之中,二十级或许连起步都算不上,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自满,去停下自己的脚步?
“你说的对!”
白轻衣的面色变为严肃。
“这是你比我强的地方。”
李淳的目光,始终投向宇宙的深处,对他来说,弥天世界根本就只是一个起点——而对于白轻衣来说,弥天世界却是他的全部。
“现在,就让我来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资格超脱这个世界,在我之上!”
白轻衣长笑一声,不知何时,长剑已然出鞘。
恰如白虹!
谪仙剑!
——就连与素盏元平一战,都未曾用上的他最心爱的长剑!
“已经……有许久,不曾全力出手了,李淳,你可要小心!”
白轻衣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李淳微微点头。
与素盏元平一战,他知道白轻衣并未全力出手——或者说,即使是素盏元平,也不值得白轻衣全力出手。
至少,当时的素盏元平还没有这个资格。
——这个荣誉,给了李淳。
这给他巨大的压力,也同样给了他无比的信心。
“我……一定要赢!”
白轻衣是一座高峰,是这弥天世界上的最高峰,横亘在他的面前。
李淳只有越过这一座高峰,才能超越天人界限,才能够脱离这个世界!
——踏入万象天界!
今日……就是起步!
“虽然你是天下第一,但我……目光从来不在这天下啊!”
李淳长笑着拔剑!
他的目光,从来都在九天之上!
他是注定要成为剑圣的男人!
弥天世界,区区之地,他早晚要将它踩在脚下,他不能容许任何人阻挡在自己的面前。
——即使是天下谪仙白轻衣也不行!
出剑!
剑风呼啸,风雪漫天!
一道金色剑气,盘旋而起,恰如五爪金龙,腾身雀跃,发出震颤人心的吼声。
斩龙诀!
如今李淳的剑法,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一招斩龙诀所化金龙,须角俱全,栩栩如生!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是龙,自然要翱翔九天之上!
“白轻衣,接剑吧!”
李淳的剑招,带着赫赫声威,漫卷而去,就连风雪,都被剑气搅动,几乎呈现真空的状态,引动城墙下一片惊呼!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