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人不停地开口问道,脸上是由衷的关心。李颜夕看着他们一张张热切的脸,眼窝泛起了泪花,十分感动,以致于错过了他们脸上一闪而过的紧张,“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招财,拿镜子给我。”
李颜夕没有别的意思,纯粹便是女子关爱自己容颜。
霎时间,室内的几人干干站着,没有一人移动。李颜夕这才注意到他们的不对劲,语气微沉,心暗自提了起来,“招财,快把镜子给我。”
无奈,招财只好闪躲的把妆柜台上的镜子拿过来,犹豫地递过给她。
干枯的手拿起镜子,李颜夕看着里面的自己,双眼惊诧地瞪大。
她不是罚跪晕厥过去了吗,怎么现在会成了这副模样?
原本便不起眼的小脸,眼窝深陷,颧骨高凸,下巴尖细的同锥子般,面色发黄,脸上满是倦容,唯独一双夺人眼目的清透莹润的眼眸此刻亦是暗淡无光。整个人看起来,便是一张皮套在骨头上,同死人醒来似的,很是恐怖。
“主子,当晚从佛堂起来,你昏迷了半个多月。因背上伤口裂开严重,险些要了你的命。这半个月来,大夫来了不少,药汤喝下了不少,你昏迷咽不下,才影响了你的容貌。主子,别担心,会养起来的。”
招财连忙解释,怕李颜夕一个想不开,要寻死。
没人女子不在乎自己的容貌,特别还是有了心上人的。良久,李颜夕叹了一口气,打趣地安慰道,“别担心,我本来长得就很一般,身体逐渐养活便好。”
顿了顿,李颜夕抿着唇角,低声问道,“王爷,他……这半个月有来过吗?”
话落,漪澜阁的几位下人又是面色大变,个个都把脑袋低下。
没有吗?李颜夕已经从他们的神色看到了答案,心骤然一痛,忽而又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我这幅鬼模样,幸好王爷没见到,不然肯定被吓坏,呵呵。”
唇角翘起,苍白的脸上露出笑靥,苦涩深埋在心。
李颜夕醒来后,漪澜阁久低沉的气氛总算是好了些许,但她迟钝地察觉到漪澜阁的几个丫鬟小厮不对劲。只是她问了红果,红果打着笑,便把话题给扯开。
四月曜城已是暖春,阳光明媚,冰冷消失得无影无踪。因跪罚,李颜夕双膝伤了骨头,现在还未能正常行走。
李颜夕前世练舞蹈没少这伤那痛的,所以每天都会在阁内行走,坚持做康复。或许,她亦是故意每天都忙碌着,让她暂时没有时间去想厉夜轩,没有时间伤心难过。
刚做完运动,洗漱后一身清爽的李颜夕靠在美人榻上,抬头见一个绑着双环髻的丫鬟拿着鸡毛掸子在清扫。李颜夕脑中寻思了一下,斟酌着喊道,“青黎。”
青黎连忙转身,放下鸡毛掸子,小步的走到李颜夕面前,仰着天真可爱的脑袋,轻声问道,“主子,你找我有事?”
“青黎,你跟我说说,我昏迷的半个月时间,王府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呢?”李颜夕身体未康复,便没出漪澜阁过,但她很好奇,和电视上宅斗戏不同,并无人故意前来找茬。
青黎巴眨着眼睛,咧开唇瓣笑着道,“主子,你是闲得慌了吧?半个月前,王爷携其他几位夫人,去大国寺做礼佛了,还要过几天才回府。”
李颜夕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忽而瞄了眼敞开的门,让青黎凑过来,小声问道,“漪澜阁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为什么我见你们这几日都忧心忡忡的啊?不许撒谎,不然我要罚你了哦。”
青黎一听,倒也不怕,她伺候过的主子,就眼前这位脾气最好的了。
“主子,红果姐姐不让我们说的。”青黎为难地低下头,轻声道。
李颜夕心“咯噔”一下,连忙追问,还沉声故意吓唬道,“小丫头,快说。阁内我最大,红果要是责备你,你便推到我头上是了,不用怕。”
有了她的保证,青黎才抬起头,凑到她耳边,“主子,侧福晋上面削减了我们漪澜阁的用度,前阵子主子医药费用又花得多,咱们漪澜阁现在入不敷出,所剩的银两不多了。”
李颜夕一愣,不明反问,“王爷并没有贬我的身份,我们漪澜阁又没有触犯王府的规矩,侧福晋为何要削减我们的用度呢?”
青黎水灵灵的双眼看了李颜夕诧异疑惑的神色,撅起嘴巴,闷闷不乐道,“主子,还不是王爷冷落你,都快一个月不来我们这处了。主子,在王府没了王爷的宠爱,其他几位主子再欺压咱们,也没人管啊。”
“胡说,国有国规,家有家规,偌大的王府怎么能够不讲道理呢?你们也别担心,待侧福晋回府,我便过去讨回一个公道的。”李颜夕安慰地道。
接着,又让青黎把红果唤来。
红果扔下女红,便急急忙忙地跑到主宅,以为李颜夕出事了。
李颜夕招手,让红果上前,从旁拿出了一个鼓鼓锦袋给她。
“主子,这是?”红果不明,问道。
李颜夕心疼他们自己吃苦,还把真相隐藏,怕她知道了担心。抬手轻掐着红果略带婴儿肥的脸颊,龇牙咧嘴地开口。
“这么大的事还敢瞒着我,哼。里面是我的一些首饰,你拿去当了,支援漪澜阁的开销。日后,漪澜阁的事,你们别瞒我。我们是姐妹,说好要患难与共,同甘同苦的。”
近日,北冥国都曜城有一事极为轰动,乃是丞相府的千金白暮翾礼佛后进宫,赐为翾妃,授予凤印,作为四妃之首,暂时管理后宫。
这人还没有进宫,皇上厉封言便下了圣旨,如此待遇,果然只有丞相府的千金才能享受。一时间,白暮翾成为北冥国最令人羡慕的女子。
此刻丞相府内,一貌若天仙的女子临窗而坐,皎洁的月光洒落,轻轻浅浅落至那银白色的华贵的锦裙上,雍拥华贵的牡丹即便在白色内亦绽放出高贵的气质,犹如衣裙的主人。
“小姐,凤冠凤袍已经拿来,您试穿吗?不合适的话,还有一日的时间可改。”丫鬟宝莲款款走近,手上端着尊贵的明黄色凤冠凤袍,虽白暮翾赐妃位,厉封言却以皇后的聘礼迎娶她。
窗台边,白暮翾懒懒回首,扫过凤袍,一眼便收了回来,“不用了,出自尚衣局之手,怎么会不合适呢。”
女子宛若莺歌嗓音轻柔若水,只是饱含着解不开的愁绪。
宝莲放下凤袍,柔美妩媚的脸抬起,一想到自己明日便也跟着进宫,脸上止不住激动,“小姐,您明晚便要进宫,还是听相爷的话,别乱想了。”
远山黛眉骤然一顰,伏在窗台的酥手紧攥,指甲嵌入掌心软肉中血肉一片亦不知,清灵的水眸中蓄满了怨恨,“宝莲,我知事已成定局,可我心不甘,为何她们都能如愿嫁给轩哥哥,而我却要成为牺牲品!”
“啪——”酥手一拂,窗台的金粉月季碎了一地。
宝莲慌张地跪下,低垂着头,不敢做声。
许久后,白暮翾平复了呼吸,清灵的双眸萃满狠毒,朱唇轻启,“宝莲,你知道轩哥哥最恨什么吗?”
宝莲连忙摇头,轻声道,“小姐,奴婢愚昧,并不知轩王所喜所恶。”
回答似乎取悦了白暮翾,唇角勾起,语气中是自信与得意,“你们当然不知,普天之下唯有我才最懂他。轩哥哥,最恨地便是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