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也要去济州,季青辰知道有几门亲事必须在开战前订下来。
她不想看楼云那脸色,就只能曲线救国。
陈洪是楼云的死党跟班,楼云说什么是什么,但结亲这样的事情陈二夫人还是能说几句的。
宫里现在用不上柱妈妈,季青辰便借着立秋进宫向全皇后求了带她出宫。
陈文昌和肖抚宁都提了几回要请柱妈妈给老夫人看脉了。
“赏。”
全皇后是小户人家出身,为人谨慎。
她不仅没拒绝,还看在谢皇后的面上赏了柱医婆,又端正对季青辰笑着,道:
“国夫人还请和以前一样时常进宫陪皇嫂说话,大长公主时常也提起你。”
她能做世子妃,这是赵扩当初防着秀王府的意思。
所以才为赵端宁选了这个出身普通的正室。
只不过因为韩宰相势大,赵扩不得不依靠宗室。
最后还是让赵端宁在四川有了展露器量的机会。
赵端宁没有投降失节,占了个首功名份,却没有抢人家的功劳。
至少在楼云、王世强这拨子有才干的能臣看来,比起两岁小太子,立个长眼睛的秀王世子不会让他们的富贵再等十年。
和谢皇后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季青辰退出了皇后殿。
没料到,在坤宁殿外的花圃间,她居然遇上江止云。
“国夫人。”
江止云如今也有资格进宫,她容色一新。恭敬地向季青辰行了礼,道:
“止云能有今日,全赖国夫人当初在成都府的相救之德。”
“……”
季青辰虽然不想承认自己楼鸾佩娘家堂嫂的身份。但她也没绝没有意思被江止云当成刀把子卷进王家的妻妾之争。
“这是王大人的运筹之功,哪里又有我的事?”
她这边疏远着江止云。
回府第二天,那边江府大房的成夫人就请了她去江府里看中秋节的花灯。
她索性就和楼云说了,中秋让他一起出门去陈家。
“反正过了这灯节,你就走了。”
楼云连忙献殷勤,表示走之前一定天天陪夫人,夫人去哪他去哪。
中秋趁夜到了陈家。陈洪果然也在,他在外堂很高兴地和楼云说着家里的亲事。
“王大人一直在催促成亲的日子……”
他小声提了一句,见着楼云没兴趣。马上又转了口风,谦虚地表示中秋节很简陋。
然而,陈府里的花灯螯山简直就是南城里最华丽的。
让季青辰也看得目不转眼。
陈文昌最近很有钱,这事她知道。
他没有出仕。只是十天一次进宫为官家讲学。
按旧例。这类宫学侍讲的报酬是极丰厚的。
比如说有一位老大人讲了一年的学,回家后就用这报酬在家乡买了地盖了屋。
房子就有上百间,养了老婆孩子之外还有七个小妾。
但她也没料到有钱到这份上。
她离着陈府半里路的时候,就看到街坊口的灯山顶上一只丈高的走马戏灯,转动间人物、花鸟、殿屋、车马栩栩如生。
其下层层叠叠是罗帛灯、珠子灯、琉璃灯,甚至还有宫里赐下来的玉柱灯。
进坊后连锦不断的灯棚都是陈府扎起来的,家家户户在门前焚香拜月,一直到了陈府门前。她进了门就看到正堂前的第二座花灯螯山。
“老夫人在泉州时就喜欢看灯。”
肖抚宁这样解释着,
“山长也是一片孝心。”
她清瘦了些许。但唇边带笑,看着还是疲倦中带着些些幸福之意。
她一身夏衫绣裙,头上秋冠镶嵌玉石珠饰,都是京城流行的样式,披肩的帛带在秋灯光下宛如一缕清风缭绕织就天裳。
陈府里的灯山有两座,一座华亮灯山在正堂外遥对着陈老夫人的房间,另一座在侧堂遥对着肖抚宁的院子,明显不仅是孝心。
季青辰简直都要嫉妒肖抚宁命太好,完全不用攒嫁妆就嫁了个有钱老公。
她季青辰和陈文昌订亲时,陈文昌那时不是办亲事的钱都不够?
他也会送她礼物,但也没有这样的大手笔。
然而一想到楼云也给府里给她堆了两座灯山,外堂前一座,正房前一座。
从中秋之前要亮到中秋之后。
她顿时就觉得自己的福气也很不错。
成亲的时候,楼云还给她放了好几天的烟火,全京城都知道。
这样心里高兴着,她带了柱医婆进了内堂。
陈夫人五十许人,因为焦渴之症头上生了白发,面色枯瘦,眼中带赤,看起来就是身上有病脾气不好的样子。
前些日子陈文昌回来的时候,季青辰也听说这老夫人提了把肖抚宁打发出府另嫁的事。
好在陈文昌没答应。
但看到肖抚宁上前为婆婆挽袖诊脉,却惹来一个白眼的情形。
季青辰暗叹口气,侍候有病的婆婆是件不容易的事。
陈文昌在外面陪着楼云说话,内堂里还有陈洪的两个姨娘,几个陈家侄儿媳妇,个个都是在夸陈文昌的孝心。
夸得陈二夫人满脸是笑,似乎连病都不用治了。
“有劳国夫人了。老身这病……”
不用她提,陈二夫人就说起了陈文济和王家嫡女的亲事。
她马上就接话,表示楼云虽然是大媒,但他要去山东了,他管不上这成亲的事。
陈二夫人心领神会。
“那就定在秋日里就成亲吧。万事都已经齐备。文济的叔叔只是看着楼相公呢。”
陈老夫人如此老练识趣,季青辰很是高兴。
她没白带柱妈妈来替她看病。
她只是觉得奇怪。陈文昌以前可没有和她提过,要把老娘接到京城里来治旧疾。
他那时是巴不得离家里远一些。
免得婚后在她和爹娘之间受夹板气的。
想来如今他也是成家立业的人,果然和以前那由着性子来不一样了。
柱妈妈给陈老夫人诊了脉。开了方子,因为肖抚宁一直没有身孕,她央了季青辰暗暗请了柱医婆到自己房中诊了脉。
柱医婆也开了调养的方子,却向季青辰使了个眼色。
“怎么了?”
季青辰同她一起坐船回来,到了府和楼云一起赏灯时才请了柱妈妈妈过来说话。
“柱妈妈,是老夫人不好,还是肖夫人不好了?”
她觉得肖抚宁挺健康。被老夫人一个时辰横了几十眼都毫发无损的样子。
明月照人,花灯绚烂。
她淡妆轻抹,端了盏桂花汤啜着。楼云在一边长榻小几给李全写信,几上还铺着地图。
“老夫人的病是老症状。其实在泉州养着就好了。但肖夫人……”
柱妈妈皱了眉,
‘肖夫人似乎是被人下了药。体虚不好怀胎的样子。”
卟的一声,她措不及防。连忙把嘴里的桂花汤吐到了手绢上。惹得楼云失笑。
这类的事她听得不少。
楼鸾佩府里,江止云被下的药听说还是江府里的成夫人拿的宫制方子。
她绝没料到陈文昌家里能出这样的事。
楼云不算太诧异。
他搁了笔,叹了口气,站起来替她抚着背。
“我听陈洪提起过,也怪陈山长一直没娶正妻。陈老夫人是埋怨肖夫人的。上回陈山长回来,老夫人就说了肖夫人侍疾不孝。要打发她另嫁。陈山长没答应。”
她想了想,知道这事不可能他们这些外人去和陈文昌说。
柱妈妈留在她身边,帮着她好好调教身子。
她季青辰当然是身体健康。随时能怀上。
因为自己太健康,季青辰止不住都用小眼神怀疑着楼云。她一直没怀上,不会是楼云有问题吧。
正好楼云这些日子天天腻着她,她就以担心他肾虚要给他大补一回的名义让柱妈妈诊了脉,假假地开了补汤方子。
结果楼云也很健康。
季青辰终于放心了,这才想起肖抚宁的事,她也不能当不知道。
她找了赵德媛来商量。
赵德媛给老公找的工作单位是平江水师,离京城远,所以在这样的宫变大事里置身了事外。
她最近连番接了几封婆婆夸赞她的信,很是高兴。
“这件事,抚宁她似乎知道一点。”
赵德媛的话,又让季青辰吃了一惊。
“她没和陈山长提?”
“……这怎么能说?老夫人现在正病着,脾气不好。陈山长都是逆来顺受,只顾着忙着找大夫。她哪里敢提?况且,就算这回揭穿了,难道没有别的招?她就想法子把那药量减了大半,只求不伤着自己的身子。”
按交情,赵德媛和肖抚宁才是真正的手帕交。
要传话也是她去传。
季青辰听她说得这样清楚,知道肖抚宁处境果然艰难。也难怪她悄悄请了柱医婆诊脉。
而陈文昌想必也是对得起她了。
否则,以老夫人现在的病和脾气,赶七八个妾室出府都是易如反掌。
“你放心。”
赵德媛笑着,“她现在也有些手腕了。”
“……确是如此。”
肖抚宁要是没心计,就不会发现这事。
更不可能暗中使人减了药量还不叫老夫人发现。
她这边觉得肖抚宁将来做正妻是指日可待,楼云终于出发去了山东,王世强也要去四川了。
突然间事情就大变了。
陈文昌打发了肖抚宁出府,连娶她的下家都安排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