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母和赵父坐在院里对着一车的粮食直发愁,老两口长吁短叹一阵,赵母突然问道:“你今天咋没把这车粮食卖些,这万一过两天卖的更便宜了咋整?
赵父听的脸色一变,他是真心疼辛辛苦苦种了一年的粮食贱卖,这才又拉了回来,这要是在压价,他宁可不买,于是黑着脸说道:“两文钱一斤我都心疼,别说在低了,若是真低了,我宁可留着自己吃,还管饱了吃。”
赵母被赵父这倔样气的半死,瑜娘着实对这些不算了解,看爹娘苦着一张脸,颇是无奈,这秋收那几天还高高兴兴的呢,便劝着老人说道:“既然说是因为卖粮食的多才压价,不如真就留段时间,等这波风过去了,咱家再卖?”瑜娘说道后面也底气不足,她也不知,这粮食留一段时间还能不能卖的出去,毕竟农收这会儿有专门的粮商过来买粮食。
也有不少人家会留些粮食等秋收这阵过后在卖的,或者开春卖,那会儿粮价基本比现在收的高,可也是要碰运气的,有的粮商人家秋收收的足够多,开春自然不用在来收一批高价粮,今年又不像往年收成不好,秋收时会收粮食收的不够,今年收成好,怕是那些商人收的粮食足足的,怕是开春也不会来了。
赵父对这行情还是了解的,摇摇头,“估摸秋收他们就能把粮仓堆满。”赵父说到这,脸色更沉重了,收成好,家家户户的粮食都多,估计那些粮商没几天就能把粮食收满,这说不得有些人家的粮食都卖不出去,想都不用想,最后这粮食指定还得降,没银钱,这一年拿啥买东西。
赵父顿时看着拉回来的一车粮食沉重了。
赵母也大概的摸清了自家老头子的想法,神色也沉了下来。
瑜娘想了想,家里粮食卖也就是卖麦子,不如磨了面去哪做些面食卖,便开口建议道:“爹,我记得离县城东边没多远不是有驿站么,秋收后到年跟前不少商户都要在那边歇着,听说有好些人家去那摆摊子,不如我们做些面食在那也摆个摊子?”
赵母听了想都没想的就摇头,“我看不行,这摆摊哪是那么容易挣钱的。”这要是容易挣钱,早就有人家去摆摊了。
瑜娘看老娘连想都不想,不禁哑然,赵父却想起和闺女进县城卖秋菜那次,那摆摊的就弄个鸡蛋汤都挣钱,不禁瞅着瑜娘。
爷俩相互看了一眼,瑜娘自然也是那次吃了次小摊才想到的。
赵父想着这秋收后,驿站那边的商队就开始多了起来,有的为了方便干脆就住在驿站,不进县城的住旅馆,这驿站也只是供人休息的地方,那些商队不吃不喝呀,就算驿站里供饭,可也不一定都爱吃那驿站里的饭菜不是,赵父想了想,未必不可行。
对姑娘说道:“要不?我明天去看看。”
瑜娘点了点头,先探个底也是好的,“最好问问驿站里的人,看看驿站旁可不可以摆摊子。”
赵父点点头,爷俩就这么商定好了,赵母看着爷俩都是上了心的,不禁问道:“能行不?”
“行不行明天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这粮食贱卖了,我过个年都不舒服。”
赵母不说话了,这要是真行,自然是好事,可真那么容易挣钱村里人不都去了。
第二日赵父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去驿站了,知道下午才回来,赵父前脚进院赵母后脚出屋过来问咋样?
赵父到水缸边舀了舀子水,咕嘟咕嘟的喝完,擦了擦嘴这才说话,可给赵母急毁了。
“我才知道那驿站是只接受官员及家眷的地方。”赵父说道。
赵母颇是纳闷,“这以前也看过商队在那落脚的呀。”
“可不,我还是花了钱才打听到,咱们这地方天高皇帝远,官员家眷的一年都见不着一家,那驿馆也就是帮城里的官员传个折子或书信什么的,这驿馆就相当于摆设。
听说不少地方的驿馆都这样,这不上面这才同意驿馆可立私馆接待商队,像咱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却是不行的,这从商队挣得钱自然是交给上面,可这留宿的价钱和上报的价钱指定是不一样的。”赵父眼睛一转一转的,活了这么多年,才真真知道什么是有权才有钱,这驿站长兜里的钱估摸是他们十辈子都赚不来的。
赵母听了一大堆,也跟着咋舌,思绪转了转,这才发现自家老头子竟说了些没有的,怼了老头子一拳,又问道:“说了半天竟是那没用的,你倒是说能不能摆摊?对了,你看那有没有摆摊的?”
赵父瞪了老婆子一眼,这啥事都爱动手的毛病啥时候能改,“这会儿那些粮商就都住在驿馆,驿馆边上还真有摊子,我看有卖茶水,还有包子的,不多就两家。”
赵母好是疑惑:“咋就两家摊子?难不成不挣钱?”
赵父叹口气,“驿站里啥都有,能让你随便摆摊子抢生意。”
赵母被赵父这胃口吊的个难受,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上去一拳,气愤道:“你就不能给我说利索点。”
瑜娘在边上看的直笑,赵父喝完水那会儿她就出来了,也难怪自家老爹挨打,她都想拍一掌过去。
赵父自觉今天涨了不少见识,自然想卖弄卖弄,这会儿看老婆子生气了,也不用人家问了他才回话,利索的说道:“驿馆那边说若是在驿馆旁摆摊子,每月虚交一两银子。”
赵母听得大吸一口气,生生以为是自己听差了,“多少?”
瑜娘也颇是吃惊,一个月便一两银子,都抵上她织一个月的布了,细算下来,一个月算下来每天就是四十文钱,那就是要看这个摊子下来一天除了成本能不能挣四十文,不说别的,就算挣个摊费,自家都算是把小麦卖出高价了,总不像现在低卖。
赵父刚听摊费这么贵也是一惊,那驿馆里的人收了赵父的钱也愿意再做次好人,给他讲到,这商队人多,一天收货物运货物累的很,就喜欢吃些热乎乎汤汤水水的东西,且他们上路更是要带干粮,一顿饭下来一队人就得付百文来钱,更别提买干粮的钱了。这不挣钱,那摆摊子的两家也不会年年都过来摆了。
赵父听了着实是有理,又把人家的原话学了一遍,赵母和瑜娘细琢磨了起来,是这么个理,瑜娘脑子快一些,早就反应了过来,不禁对自家老爹刮目相看,到底是走街串户过的,就这么一去打听人家就把这里门道给他说了,瑜娘问道:“爹,你给那驿馆里的人不少钱吧。”
赵父看赵母心虚了不少,起初给了二十文,人家讲了几句就没下文了,赵父觉得这事可行一狠心又给了二十文,那人说道关键地方他又给了二十文,最后那人也痛快的把这里门道都细细说了一遍,赵父琢磨着真是摆摊还是要找这人打交道,索性,一咬牙,又给了五十文,里里外外就花了一百一十文。
家里被这么一弄,今年挣的秋菜钱没剩下什么了。
赵母看了自家老头一副心虚的样子不知该说啥了,有时候这钱该花还是要花。
“就算去那摆摊子,咱们去哪弄那一两银子?家里最近这么多事,可没剩几文了。”赵母愁眉苦脸的说道。
赵父瞅了瞅瑜娘,瑜娘差不多猜到了,与其老爹开口还不如她开这个口,省得爹娘说出来尴尬,“爹娘,不如先拿王家给的聘礼垫上,等咱家赚了钱在放回去。”
其实好多人家俩闺女的嫁妆都没有对方给的聘礼多,大半人家都把婆家给的聘礼留下来,说好听是闺女孝敬的,难听点无非就是卖闺女了,像王家下的六两六的聘礼,有几个人家能原封不动的全给闺女做了嫁妆。
赵父和赵母当初收了这聘礼就当着闺女面保证,这聘礼全都给她添进嫁妆里,分毫不动,赵父赵母是心里愧疚,以前对闺女的疏忽,差点害死了闺女,这聘礼钱她们哪有脸收,瑜娘当时看着那聘礼的银子,心里也挺沉重的。
死物不如活物,一两银子也不过是织两个月的布就回来了的,瑜娘不觉得她的嫁妆会少了的,若是爹娘摆摊能挣钱,最起码,她和家人团聚的第一个年能够开开心心的,想想也颇是值了。
赵母不想动闺女的嫁妆,说好了的全给闺女,这动了算什么,那话都是放屁了不成!
赵父的确是打了闺女聘礼的注意,他也只是想诺着用用,若是赔了,就是砸锅卖铁也不会让闺女吃一分亏的离开这个家。
瑜娘看老娘犯起倔来,哭笑不得的,好声说道:“娘,你放心大胆的拿去,就是挣不回来不还有闺女织布能赚回来嘛,真就是王家来退婚咱家也能还起这个银子。”
赵母听闺女的话一下子急了,拍了闺女一下,“瞎说啥呢,娘是因为怕那个不动这银子的么,你个傻子。”
赵父咳了咳,老婆子啥意思,闺女傻,那是他算计闺女了?真是赔了,他年后就去县城干苦力,说什么也得把这一两银子挣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