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应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赵老爹,神色颇是气氛难堪。
“你干啥去?”
“我去把那婆娘弄回来!”赵良气愤的说道,眼睛都狠厉了不少。
“给我回来!不许去!”赵父命令道,难得的严肃一次。
连瑜娘都惊讶,更何况赵良,他瞪大眼睛看着赵父,眼里不解,爹为啥不让他把媳妇儿弄回来,难不成让她在县城里丢人,再说今天本来就是赶集的日子,村子里不少人都去了县城,爹就不怕村里的人看到。
赵父怎会不知这个理,可都这时候了,村子里的人正好是要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也都该看到了。
这会儿着急忙慌的去有啥用,倒是让别人看了笑话,依着赵母的话,那大儿媳是带着她三个哥哥去的,这儿媳妇犯浑她哥哥不拦着,反还帮着,估计也是个拎不清的,不然怎么有脸去讹钱的!
这会儿,儿子就是去劝也劝不动不说,弄不好都得被拉进去,在不济说不准儿子一冲动,对儿媳动了手,那不得被亲家儿子打上一通,这明明他家有理的事都没理了,在个,儿子若是去找儿媳,跟儿媳拉扯起来,这事就更热闹了,说不好村里人没注意的都注意到了,被看到传回来还指不定是啥样子。
“你们都给我老实的在家里待着,不是说被李府打的不成样子了么?我就看看,她顶着那张脸怎么好意思回来,我到是要问问亲家,我这儿媳好好的去怎么就这么回来了!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以后休想在回娘家,不然就别在踏我们赵家的门。”赵老爹满脸通红的吼道,可见是气急了的。
赵母当时又气又悲,反倒忘了这儿媳在李府门口闹,会被村里人看到,现在想到这点,赵母头一个就想到瑜娘,若是瑾娘的那事传了出去,她家瑜娘哪里还能嫁个好人家了,顿时哭了起来,抱着瑜娘哭道:“我苦命的儿啊!”
在瑜娘心里她怎么死的她最是清楚,李氏为何敢去李府讹钱,自然是不会按着李府夫人的说法往外嚷嚷的,那见不得人的说法不过是赵良私心的当着赵父赵母的面说出来罢了,当初她还有些怀疑,大哥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死因,就那么听信了李府人的话,如今思来想去,他定是知道原因的,估计过后他也给李氏说了的!
是以,瑜娘从一开始就没担心自己的名声问题,自家老娘突然抱着她哭,她才反应过来,爹娘这会儿还以为……叹口气,与其让二老现在担忧,没准认准了这事,平白的在村里矮人一头,村里人本不觉得有事都会觉得有事了。
目光瞥向赵良,凉凉的说道:“你还不说我姐被打死的真正原因!”
赵父和赵母均是一愣,一同把目光移向在赵良脸上。
赵良起初惊讶的看着瑜娘,不知道妹子是咋知道的?在察觉到赵父赵母的目光,里面饱含着急切,瞬间感觉嗓子像是被卡到了鱼刺似的疼,他羞于开口。
瑜娘又道:“若是真是你之前那般说法,嫂子怎会有底气去李府闹事!”
赵母一听。立马就看出,儿子当初跟她们说了谎,心里这个恨,这种谎岂是能说的,让瑾娘死了都被泼一身脏水,儿子是怎么想的,赵母哗的一下子冲了过去,伸手就给了赵良一个耳光,头一次对儿子凶狠的说道:“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赵良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好半天才沙哑的开口说道:“李府当初收人就不打算让这些人赎身,瑾娘好不容易攒够了银子,想赎身。
那管家做不了主,便想着把瑾娘领到大夫人那,找个由头教训一顿,熄了那赎身的心思。
不料瑾娘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李府的大老爷,被多看了两眼,那家大夫人是个好妒的,知道这事后,心里自然留不住瑾娘的,可瑾娘又不是普通下人卖了就算了的,她手艺算是府里不错的,自然不能卖了便宜别人,可能又怕对家把瑾娘买了去,就……把瑾娘打死了。”
这事也是赵良后来慢慢想明白的,以至于今天当着赵父赵母的面能把大概的来龙去脉说的这般清楚。
一屋子四人均是红了眼眶,赵母早已承受不住坐在地上大声号哭,许是听到了赵母的哭声,阿文在里屋也跟着哭了起来,声音如猫似的,在赵母的哭声中,阿文的哭声便不大能听着了。
还是瑜娘耳尖,听到了弟弟在屋里哭,忙打算出屋去里屋抱阿文,刚迈出屋就听到院里似乎什么被碰倒的声音,忙出门看,也只能看到自家院大门跑出去个婆子,那婆子脚步飞快,瑜娘愣是没看出是谁来。
对于这种冒着被骂的风险都要听墙角的事,瑜娘完全看不懂那是怎样的一种心态,也许,哪天她也试试听墙角?
这边阿文哭的厉害,瑜娘自然不可能再去追那婆子,不知那婆子听了多少,可追出去也于事无补,这事便是被传出了,自家也是受害者,并未损毁她的名誉。
炕上的阿文哭的脸色通红,瑜娘把他抱了起来,软软小小的,一时心情也柔软了下来。
许是有人抱着,阿文这才觉得安心不少,哭声慢慢的停了下来,焦黄的小脸上就一双眼睛明亮亮的惴惴的看着瑜娘,小嘴又撇了起来。
屋外传来赵母大骂赵良的声音,想着自家老娘的身体本就不好,今天又早早的起来走着去的县城,在这么折腾下去,定是受不住的。
趁着阿文又要开哭,赶忙抱着阿文去了大屋,这会儿赵母正在边哭边拉扯着赵良,赵母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亲生的儿子会这么对亲生的妹妹,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个伤了她都疼,可亲儿子往死去的闺女身上泼这么大的脏水,让她何止是心疼,更多的便是对儿子的失望。
赵父大抵和赵母差不多的心思,阿良这次着实让他们二老失望透了!
赵母还在拉扯着儿子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塞到她怀里,一看,正是眼泪汪汪,要哭的阿文,心里一下子塌了下来,抱着小儿子呜呜的哭,让瑜娘看的心酸不已。
“娘别哭了,你一哭阿文也跟着哭,他身子本就不好,这般跟着哭哪里受得住。”
赵母这才注意到怀里的小儿子哭的浑身通红,眼看着连气都快喘不上来了,气闺女把儿子抱过来,瑜娘一脸冤枉,“这屋子就这么大,阿文早就被吵醒了,一听你哭,也躺在那屋里哭,我哄又哄不好……”
阿文自打生出来就比较缠着赵母和赵父,其他人一抱就哭,宁可让你把他放在炕上独自待着,都比你抱他强,许是小小的人儿自小就知道谁是真心爱他的。
在瑜娘的认知里,没有阿文的出生,爹娘也不会被李氏折腾成这样,多少对阿文有些迁怒,赵母平时不在意,可孩子的世界里,善意和恶意更敏感一些,所以,瑜娘也未帮赵母照顾过阿文。
听着瑜娘的解释,赵母也反应过来,擦了脸上的泪水,哄着儿子,赵老爹闷闷的说道:“瑜娘,去做饭去。”
瑜娘点了点头,临出屋时看了眼赵良,眼里一片复杂,多年的兄妹之情怎就成了这个样子。
饭桌上,全家人没一个说话且动筷子吃饭的,赵老爹沉闷了会儿,才说道:“老婆子快吃饭,这一天也累坏了吧!”
赵母不吱声,脸上还有未散去的怨气,赵良低着头看地,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这会儿瑜娘也吃不下饭的,反过来想想,李氏去李府闹,她心里也挺痛快的,不管是李府头疼还是李氏头疼,终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可她最担忧的便是,爹娘以后心里会一直放不下她的死!
一桌子苞米面的饼子硬是没有人动,这一晚上,注定一家子人一夜无眠。
冷静下来的赵母最心疼的就是自家可怜的闺女了,偏偏那李府是有权有势的人家,她们穷酸老百姓如何去讨公道,她们两把老骨头没什么,可怀里的孩子可怎么办,老大是指望不上的,瑜娘,她们若是有个好歹,怕是瑜娘都得被老大两口子买了。
赵母躺在炕上轻轻的拍打着已睡着的儿子,眼里的泪水哗哗的流。
赵父赵母以前也是走街串巷的,到底有些见识,知道官商结合这个道理,李府若是后面没人撑着,自然不能这般嚣张,平白的打死她们闺女,就因为知道这个,所以才更清楚,凭着她们小老百姓,无非是鸡蛋碰石头。
赵老爹坐在炕上抽着烟杆子,侧头看着老伴闷闷的在那哭,叹口气,活了大半辈子,这才知道个道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当初不是他们老实,怎么听儿媳的话,儿媳这几年这么闹腾,就是不怕他们老两口能怎样她,赵老爹冷哼一声,眼里多了一丝坚定。
赵母听着耳旁的冷哼声,转过身来,看着自家老头子说道:“老头子,咋了?”
“等大儿媳回来,咱们就分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