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蝉姑娘有所不知,”崔老感慨,“我也不知有生之年琴艺竟还会有如此的进步,原本还以为就停留在那道坎上了。自昨日得了阿蝉姑娘相助,心中忽然感悟,竟连琴艺都大有进步了。”
这世间许多琴师到了一定的进步便停滞不前,他也是如此,弹了几十年的琴了,一直突破不了最后那一层,总感觉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可是到底差了什么?
这些年,他见惯了捧高踩低的事儿,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姑娘却帮了他,他感慨,心中感激感动,没想到最后却还成全了他的琴艺。
楚蝉是晓得人在有大经历后会突然有所感悟,这崔老怕就是如此了,不过如今崔老的琴艺实在不必在此卖艺了。
楚蝉不由笑道,“崔老如此怕是不必待在食肆了,就算是去王宫做琴师也不足为奇。”
崔老摆手,“要不是阿蝉姑娘的话,我今儿怕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卖艺人,除非阿蝉姑娘要把我赶走?”
楚蝉笑道,“自然不会。”
崔老感慨,“如今我已看清,这世间的人情冷暖啊,只想留在这里弹琴,好好照顾小儿长大。”
崔老最后还是留在食肆,也因如此,有不少人慕名而来。这时代对于像崔老这样弹琴的大师还有那些思想学术的大师都有着无比的崇敬,觉得他们高人一等,也正是这时代文化的一个特征。
当然了,楚蝉也不可能让崔老继续待在门口了,而是专门给崔老弄了个隔间出来,一天弹一两个时辰,每月由她给崔老支付银钱,光是崔老每日引来的客人都有不少了。
吃了饭回去了宅子,谢氏还在楚珍房间,听见动静就出来了,楚蝉问道,“二伯母,小妹如何了?”
谢氏道,“有些严重,不过还好及时看症,大夫说了,只要好好的休息几日就能缓过来了,这几日要注意着,只能吃着粥类米汤的。”
楚蝉点头,“那这几日就多劳烦二伯母。”
谢氏道,“都是一家子,阿蝉不必说这种话,不过……”朝着楚珍房间看了一眼,“你如此,不怕阿珍回去告状?”
楚蝉笑道,“二伯母猜猜她敢不敢?”
谢氏笑道,“你这孩子……”不过想想也是,娘都不喜楚珍,就算得知阿蝉如此了楚珍,只怕也不会说什么,反而还要因为楚珍想要谋害阿蝉,训斥楚珍一顿。
谢氏对楚珍是没有半点同情的。
楚珍这会儿连床榻都起不来,也听见外头两人说话的声音,她只觉听见大姐姐的笑声就心惊胆颤的了,就算再给她几个胆子,她日后也不敢得罪大姐姐了。
三日后,楚蝉去澹台公子的宅子,其他几人也都来了,随着凡霜来到澹台玉的房间,澹台玉面前放着十份竹简,瞧见十个少女进来,点点头,“都坐下吧。”
十位少女依言坐下,澹台玉道,“今日你们来,只有四人能够成为我的学生,如今我已挑好人选,只是落选之人也莫要丧气,你们能够坐在这里,就表示你们非常出色,完全不输给任何人,我之所以只收四人,也是我精力有限,你们的确各有出彩的地方。”
十人到底还是有些紧张的。
澹台玉笑道,“我挑选的四人是,穆长絮,唐沁瑶,邹婧,”最后目光落在楚蝉身上,“楚蝉。”
这些都还是十几岁的少女,再怎么沉稳,这会儿脸上的喜怒也有些表现在脸上了。
可澹台玉还是只挑选了四人,其他六人无缘了。
凡霜送了其他六位姑娘出去,澹台玉说道,“你们四人今后便是的学生了,我这一辈子可能也就只收你们四人了,所以我的要求会很严格。还有,凡是我的学生,你们可以肆意的张扬的,却不能残害同门,我只要求这一点即可,可都听明白了?”
四人点头,“先生放心,我们明白了。”
“那好。”澹台玉笑道,“日后每天早上辰时,晌午后的未时申时过来上课,可都记住了?”每天三个时辰。
“先生放心,我们都记着了。”邹婧活泼些,冲澹台玉笑嘻嘻的说道。
澹台玉道,“行了,你们先回去吧,今儿就到此为止了,三日后记得过来上课就成了,这三日你们先回去处理自己的事儿。”
毕竟还有不是邺城的学生,澹台玉给她们回去安排的时间。
楚蝉自然也是要先回去跟楚家说一声的,而且以后怕是要长期住在邺城了。
这三天楚珍几乎没下过床榻,身子虚弱的厉害,也因为如此,宅子里置办了厨具,谢氏熬些粥水给楚珍吃。
下午回去时,谢氏正忙着洗衣裳,瞧见楚蝉,笑问道,“阿蝉回来了,今儿澹台公子那里如何了?”
楚蝉点头,笑道,“已经成了澹台公子的学生了,三日后便要去上课了。”
谢氏哎呀一声,“就知道阿蝉能成的,这回去可要把你娘给高兴坏了。”
楚蝉想起孙氏跟两位兄长,心里头也不禁有些软了。
那边楚珍虽然浑身无力,这话还是听见了,心里头连泛酸的念头都不敢有了,觉得大姐姐能成澹台公子的学生也是正常,这么狠的人,肯定能入澹台公子的眼。
楚蝉对谢氏道,“二伯母,我下午打算先带小妹回去了。”
谢氏道,“成,让阿珍回去休息也好。”
楚蝉出去找了马车,然后敲响了楚珍的房门。
楚珍轻声道,“是大姐姐吗?进来吧。”
楚蝉推门,看见躺在床榻上的楚珍缩了下身子,她道,“能起来吗?我们要回去了。”
楚珍慌忙点头,“大姐姐等等,我能起来的。”挣扎着起床穿衣,穿鞋,她来的时候还带了个小包袱,拎着小包袱跟着楚蝉出房了。
两人来到门外上了马车,一上去楚珍就瘫软在地上楚蝉帮她把地上铺着,直接让楚珍躺着休息了。
楚蝉也半靠着闭目养神。
楚珍偷偷去看楚蝉,这会儿她的神色安宁,眉眼极漂亮温顺,怎么看都不曾想她竟有那么冷的眼神,那么狠的心肠。
那次楚珍是真的感觉到楚蝉对她的恶意了,也真的相信她若是再敢做出什么事儿来,大姐肯定不会轻饶了她的,弄死自己都是有可能的。
她是真真切切的知道怕了。
一路回去了垵口县,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两人敲响楚家大门,是平儿看的门,瞧见两人,冲里头欢喜喊着,“大姑娘二姑娘回来了。”
被人迎进屋子,楚珍的虚弱大家都看着眼中,周氏心疼怀了,“阿珍这是怎么了?不是去见澹台公子了吗?怎么成这样了?”
楚珍心虚的看了楚蝉一眼,希望她莫要把之前的事情说出来了,楚蝉也的确懒得多嚼舌根,只挽着孙氏的手臂进了房。
楚珍这才跟周氏道,“娘,别担心,我没事儿,就是这几日吃坏了肚子,拉的有点虚弱了。”
周氏觉得不对劲,女儿明明就是跟着楚蝉一块去见澹台公子的,怎么楚蝉好好的,女儿却吃坏了肚子,难道是楚蝉怕女儿被澹台公子选中,所以估计害她的?
周氏挽着楚珍回房,悄悄的问,“阿珍,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你大姐害你这般的?你别怕,有娘呢,再不成,等你爹回来,这事儿让你阿爹给你做主,就算再偏袒她也不能任由她害你吧。”
“瞎说什么呢。”楚珍躺在床榻上,蒙上被子,“娘,您别问了,真是我吃坏了肚子,跟大姐姐没关系,我是在落选后才不小心吃坏肚子了,您让我休息休息吧。”
周氏忍不住嘀咕,“你也不比你大姐差,怎么她选上了,你没选上?”
楚珍蒙着被子不说话了。
楚蝉跟孙氏回房,说了这几日的事情,楚珍的事情她没说,又跟孙氏道,“娘,三日后就要在邺城上课了,一天三个时辰,怕是不能经常回来垵口县了,所以我想着要不要都搬去邺城好了。”
孙氏一惊,“都搬去邺城作甚,每日的开销都不少……”
楚蝉笑道,“娘别担心,邺城的宅子我都已经置办好了,只等着搬过去就成了,不过大兄二兄在书院读书,若是去了邺城就要重新找书院了,需要一段时间,这边也需收拾东西,所以我想着三日后我先去邺城,娘跟大兄二兄祖母再跟着过去?”
楚聿认同的点头,“阿蝉一个人住在邺城的确不是事儿,娘不必愁,搬去了邺城,娘的摊子还能继续摆,每月收入不比这边差,我和二弟重新找学院就是了。”
孙氏到底被说的动心了,点头同意了,吃饭时又把这事儿跟曾氏说了,曾氏一听能去邺城住,自然是欢喜。
之后三日,孙氏就没去集市上摆摊子了,在家收拾东西,楚蝉知晓离开了垵口县,这地儿的熟人便会很少打交道了。
她在这边认识的人不多,要说有交情,衙门的陈青算一个,当初阿爹出事,他也帮了些忙的。
所以第三日,楚蝉让大兄找了陈青过来,宴请他吃了饭。
陈青看着眼前越来越娇嫩的小姑娘,心中感慨,这姑娘日后的成就怕是不低,关于她的事儿自己也都是知晓的,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就能把自己的阿爹就出来,还能得了苏老的青睐,真是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