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早朝的时辰到了,宫门大开,一个老太监出现在众人面前请文武百官上早朝。
众位大人赶紧整理衣裳冠带,排好队列,神色恭敬的准备进宫。两个丞相还朝老太监使了眼色,生怕他没认出中山王妃会出言不敬。
这让老太监觉得好生奇怪,扫了一眼排列好的队列,突然目光一紧,在排列整齐的队伍里中,竟然有女人还有小厮出现!
他刚想呵斥那是谁,却听丞相大人咳了一声。老太监在宫中生存多年怎会听不出这等警告?将话咽回肚子里,心想左右出了事有这两个丞相担着,怎么也轮不到他管,于是赶紧催促众人进宫。文武百官们不敢耽搁,全都脚步匆匆往大殿赶。
董蓉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进了宫门,她还准备了一套说辞,看来都白费了。到底是给大齐皇室一个面子,董蓉没有直接进去大殿,而是独自候在殿外,想着等他们议完事再进去讨个说法。凡事哪怕占了道理,也要有个度,否则就过犹不及了。
少年天子高坐在龙椅上,还未开口就察觉诸位大臣神色异常。一个可以理解,但全都如此,那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两丞相瞧见皇上面色不佳,赶紧向前迈步,将中山王妃在外等候的消息悉数上报。
闻言,少年天子脸色阴沉,他对董蓉如此放肆,不把他放在眼里的行为很是恼怒。可是人都到了殿外,不将她宣进来问个清楚,日后指不定又闹出什么幺蛾子。只好咬牙道,“宣!”
小太监赶紧高声宣召,董蓉就在外面,听到传召让身边的甲一在原地候着,自己从容不迫的一步步踏上台阶,进了大殿。
不管文武百官投在她身上的目光,董蓉按照礼节三叩九拜。
少年天子见她如此知礼,脸色缓和一些,平静道,“免礼平身。”
董蓉顺势站起来,这些年在外面自由惯了,实在不喜这种下跪行为。
“中山王妃今日进宫所为何事?”少年天子心中不耐,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一丝一毫。说白了还是那句话,拳头大腰杆直,大齐抵抗不住草原铁骑,唯有隐忍让步。
董蓉也不怯场,沉声应道,“回禀皇上,臣妇是有冤要申!不知皇上可记得十日之前下过一道圣旨,指明要大理寺追查弥勒教乱党,如今过去十日追查的乱党何在?中山王被刺杀至今没有结果,难道皇上一点都不念及同为王室血脉了吗?臣妇也是没有办法,昨日臣妇胞弟回城,竟然被弥勒教人当街欺辱,造成百姓慌乱,险些害了性命,如今还在王府昏迷不醒。皇上贵为天子,果真不管不顾任由弥勒教一手遮天?在天子脚下都能猖狂如此,在别的地方更是无法无天,请皇上给臣妇和众多百姓一个公道!”
众大臣被她气势镇住,大理寺一听背后立马唰出一把冷汗。他要倒大霉了!
少年天子也是怔愣片刻,随后龙颜大怒,“大理寺正卿何在!中山王妃所说可是属实?”
少年天子被董蓉的话打了两巴掌,那字句之间分明在控诉他言而无信,以及被贼子爬到头上的无能!弥勒教是什么组织?竟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动手!
大理寺正卿姓文,平日里也是个精明的。闻言立刻躬身出列,跪倒在地,壮着胆子应道,“回禀皇上,此乃老臣失职,这个弥勒教确实如中山王妃所说行事猖狂,可都是些小事,如斗殴撒泼,老臣有心要抓奈何证据不足,随意抓人怕是惹百姓众怒,至今还在收集证据。”
董蓉低下头嘲讽一笑,这只是借口罢了,这个老臣定是怕得罪给弥勒教背后撑腰的人,没去调查。
少年天子何其精明,怎会看不出他的搪塞之意,原本就恼怒,听见他这么说更是坐实了董蓉刚才的指责。顿时一拍龙书案上道,“好你个文正声,竟是如此敷衍朕的旨意!任由贼人猖狂,害我大齐百姓,该当何罪?”
文正声跪在地上身子抖个不停,磕头求饶道,“皇上息怒,老臣罪该万死,死不足惜,只是祈求皇上给老臣一个弥补的机会,老臣一定尽快彻查弥勒教。”
到底大理寺正卿的官职不小,少年天子虽然震怒,也没有立刻将人撤下的念头,至少要等到接手之人选定之后才做考虑。于是忍了恼怒,转而望向董蓉,毕竟千里之外的草原铁骑还没有撤回,他总要顾及这位姑奶奶的意见。
董蓉虽然一直低着头,但怎会不知少年天子已是处于恼羞成怒的边缘。她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磕头的老人,她也不想过多为难他,不过是借机向他施压,尽早揪出幕后指使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如此,她自然要给少年天子一个台阶,但也不能让这满朝堂的人再生出敷衍的心思。这般想着,她就恭顺道,“回禀皇上,文大人怕是忧心千里之外的草原铁骑,所以才失职了些。看在他当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皇上就给他一个机会吧。臣妇相信,这一次文大人一定会好好彻查,还大齐百姓一个安宁。”
话音落地,朝堂之上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这中山王妃果然是个胆大包天的。她明面是说文大人担忧草原铁骑,实际上却是指所有人都惧怕草原铁骑。虽然他们确实怕的要命,但被如此痛快揭了遮羞布,还是各个都觉非常恼怒。
可惜,满朝文武百官不管如何恼怒也只能憋着隐忍。董蓉虽然没有直接迫害他们,但时刻被威胁着,这滋味也是不好过。
大理寺卿文正声更是朝董蓉连连跪拜,嘴上说着感激中山王妃开恩给他机会补过,心里却是恨不得将她杀了!草原铁骑压境正是为了中山王妃,如果她开口就可化解这个危机。可她偏偏以此威胁!也就是这个原因,他们得罪不起,又死死困着不让她离开京都。只因中山王妃在京都他们大齐才有保障。
少年天子知道董蓉给了他台阶下,转而脸色不耐的朝文正声道,“既然中山王妃开口了,此番大理寺正卿定要好好彻查乱党将功赎罪!”
文正声连连应下,这才重新站回队列里,面色苍白。
少年天子如今看见董蓉就觉头疼,而派去谈判的翰林院学士柳士豪至今没有消息传回,草原铁骑也没有撤退,想必柳士豪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还未到北蛮驻扎营地。
这些人通通都是废物!他虽有宏图大志,奈何以一人之力,难以改变这根深蒂固的贪渎,大齐就是缺少可以担当大任的栋梁之才!
再说董蓉瞧着目的已经达到,当下也不愿多留,再次行礼下跪道,“如此,臣妇便先行告退,皇上爱民如子,此番下令彻查弥勒教乱党,还百姓一个安宁,定然倍受拥戴。”
少年天子听得眉头一皱,如果弥勒教真如这个中山王妃所言,目中无人肆意妄为,那么京都城外的百姓岂不是都被欺压?转念一想又察觉不对,每个县镇都设了知县衙役,若真是如此早该有人上报才对。
他看向董蓉,知晓这个中山王妃很得民心。若弥勒教真的嚣张至此,于公于私,他势必会将这个弥勒教铲除。
满朝文武百官巴不得这个随时引爆的炸弹,回去王府好好歇着,不要再出现他们面前。连少年天子也不想看见董蓉,一大早被她打脸威胁,心情实在不美。
他们不想看到董蓉,董蓉更不想看见他们,佯装恭敬倒退三步之后,这才转身迈步出了大殿,哪怕背后有当今皇上和文武百官的数十双眼睛盯着,她也步履平稳,不见一丝慌乱。
董蓉出了殿门下了台阶,甲一立马迎了上来,眼见主子平安无事,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董蓉见他如此紧张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你不相信我说的话?他们暂时不敢对我动手,哪怕一个个都恨不得剥了我的皮。”
甲一听得胸中热血沸腾,同样不屑开口道,“就凭这些只晓得吃喝玩乐的大臣,属下一个人就可以将他们全部撂倒。他们敢伤到主子一根毫毛,就是妄想!”
董蓉当然相信甲字组的能力,甲一更是其中翘楚,有他在身边,她很放心。
她脚步不停,朝宫外走去,出了宫门眯起眼睛打量起周围的车马官轿,“我们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就看他们如何抓拿弥勒教党羽。只管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这一乱,说不定宫里那位给弥勒教撑腰的贵人就会露出马脚。”
甲一低声应道,“主子放心,属下一定加派人手紧盯!”
董蓉颌首,想起刚才端坐在龙椅上,身穿明黄龙袍的少年天子,虽然年纪轻轻,但神色不怒自威,举手投足尽显帝皇风范。
可惜她大风大浪走过来,被人威胁刀架在脖子上都试过,自然没有将他的龙威放在眼中。但转念想想,他小小年纪就练就这般模样,想必也吃了很多苦。和自家几个孩子相比,他也是个可怜人。
董蓉一边心里八卦着,一边上了马车,甲一跳上车辕,驾起马车回了王府。r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