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府,清晨。
沿岸海风吹拂,初晓时分便听见了船夫们的号子声。然而当那些船只起锚没多久,又有近百人结伴奔跑。
只听一名青年喊着口号:“注意呼吸,呼气,习气,脚步一致!”
“不要乱,都加油赶上!”那青年倒也英俊,身上袒露出古铜色的肌肉,带着一群壮汉奔跑。日出月落,海潮褪去,那些人看见远处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黑衣人,她头戴斗笠,腰间揣着一把狭长的倭刀正在侧头看向自己这边!
“快,师父来了,都加把劲!”那青年看见黑衣女子立刻喝道,脚步明显加快,那些壮汉也喘着粗气全力奔跑起来。待跑到张徵面前时,各个气喘如牛。
好在那青年还算不错,深呼吸几口便抱拳对张徵行礼:“师父!”
张徵嗯了一声,看着那些东倒西歪坐着的壮汉皱起了眉头。
青年立刻对那些壮汉喊道:“都起来,什么样子啊,丢不丢爷们的脸?”
那些人也不敢顶嘴,只得摇摇晃晃站起来。那青年喊道:“列队,都排队了,排队了!”
那些人立刻打起精神排起了长队。
张徵看到他们站好队,便道:“我只会教你们一些粗浅的刀法,意在抗击水贼顺便保护你们的家园。你们学武都有些晚了,但我教你们的本事对付一般的水贼却是不难。”
“女侠教吧,我们不怕苦不怕累!”有壮汉说道。这些汉子多是附近山村和渔村出身,从小吃苦惯了,如今想学些本事也不过是为了保卫家园罢了。
张徵嗯了一声,随后双手摊开,教众人基本的扎马,她一板一眼的演示,那些壮汉立刻按照她的模样开始扎马,张徵随后又教他们基本的吐纳之术,叫众人稳固气息。
一群壮汉按照张徵的吐纳之法只呼吸几次便觉得呼吸平稳许多,心跳也没有那么快了。
张徵修炼的是无相神功,最大的特点就是能模仿天下间众多武功,并且足以以假乱真,她本来想教这些壮汉一些简单的少林功夫,带思虑到这些武林门派规矩太多,不想惹更多麻烦,便自己琢磨了一套功夫。
实际上大周兵卒有一套形体拳,也就是军拳,专门让步卒练习打仗搏斗用的,招式简单有效套路简单,不过这些张徵自是看不上眼的,她本就精通杀人之术,加上与水贼中的一刀流高手过过招,自是清楚其中套路,所以她教的是完全一套杀人套路,并且是针对水贼刀法的攻杀套路!
一刀流刀法注重速度和劈砍,实际上它的招式不过几招,却是招招要命。它的速度达到极致时,你还未出手便已身首异处。或者你没对方快,还未杀了对方就被对方先发制人。所以他们的套路极其简单,却很有效,不似一些古老门派,武功一套又一套,招式套路更是五花八门,却在繁杂中难以取其精华了。
练武需要执着,张徵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第一点要做的就是让众人了解水贼的武功套路。下午,有些妇孺和老人抱着几十把木制倭刀赶来,送了东西便走。张徵让那些壮士没人手持一把木刀,然后手把手教他们如何使用倭刀劈砍!
这些壮汉从小劳作到大,力气自然也不差,挥舞着那些木质倭刀多少有些不满,总觉得轻飘飘的。为此张徵便命他们每个人的手腕、脚腕都缠着沙袋以此来联系劈砍。
“哈~!哈~!”一群壮汉呐喊着挥舞着木刀对着一个个稻草人一次又一次劈砍,看起来居然很有声势。
张徵将最基本的招式传给他们后,便取出一些碎银命人去城里打造些真的长刀来,谁知这却引来了福州府知州的不安。
华夏历史,素来朝廷对民间组成民团就有忌讳,因为自汉代开始历朝历代基本都是靠造反起家。越是靠什么起家,就越清楚它的威力。所以历史长河之中往往三代君王勤政爱民,五代君王开始奢华*,七代君王国家就已经陷入断断续续的动荡之中。
如此,对民权的限制也就越来越强,在大周很明确的提出民不可聚众携带兵器,否则以谋反论处!也是因此,这些沿岸百姓被海上的水贼欺压却难以齐心反抗。
自古华夏大地,统治者防了天下百姓却难外敌,如此攘外先安内的论调让华夏民族越来越羸弱,以至于更喜内斗注重眼前而少有远见!
张徵本就行事任性,如何知道这么多朝廷律令,于是便招来了朝廷的官兵。
这日,沙滩上壮汉们正在练武,一名七八岁的少年便擦着汗水匆匆忙忙跑了过来,他绕过那些练武的壮汉直接奔到了正坐在木榻上喝茶的张徵。
“恩,大恩人,官兵来了,娘叫我通知你们一声先散了吧!”小男孩有些气喘道。
张徵看着他:“官兵?”
小男孩道:“是,是啊,来了足有一百多人呢!”
张徵有些奇怪:“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说实话她还希望官兵能来,官兵若是来了,帮助村民清除水贼,自己也就可以直接走了。
小男孩焦急道:“怕是来抓人,娘说叫你们快躲躲啊!”
张徵无声露出一丝微笑:“为什么要躲?”她说着已经看见了远处来了一队士兵,目测过去应该有□□十人,他们一身铠甲,步伐倒也整齐,只是看起来与自己训练的壮汉们比缺少了很多气势。
“包围起来!”为首的军官却是骑着马的,他一见这些人正在拿着木刀训练,立刻拔出长剑下令道,根本没有半句废话。
那些士兵立刻将手中的刀和盾提了起来,迈着步子迅速包围了那几十名壮汉。
壮汉们本能的望向张徵,却见她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似乎漠不关心。
“兄弟们,围个圈!”那名喊张徵为师父的青年喊道。于是壮汉们也动了起来,围成一个圈一个个手持木刀与那些士兵对峙。
那为首的军官骑在马上冷笑道:“根据大周律令,普通百姓不可聚众过三十人,不可聚众携带兵器,而根据线报你们居然差人购买达四十把兵器,想干什么,谋反吗?”
“谁谋反,我们不过是想自保,省得水贼来了连命都没了!”有壮汉本身就对朝廷剿匪无能很是生气,当下扬声道。
“哼,你们已经触犯了大周律令居然还如此执迷不悟,本来本官只想将你们抓回去发配边疆,如今看来是都反了天了,找死!”
“大人何必危言耸听。”张徵此时已经从木榻上站起走了下来,她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军官道:“那些兵器是我订制的,与他们无关,你要抓抓我就可以了。”
那军官盯向她,看她气势以为是哪家显贵,当下问道:“你是何人?”
“张徵。”
“张徵?有点耳熟。”军官的眼睛猛地一亮:“本官知道了,你本就是一名朝廷钦犯,只不过最近被圣上消了对你的通缉,但你的罪却没消!”他说着,自以为抓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扬声对众人道:“你们包庇朝廷钦犯不说,还与她同流合污,更该当谋反论处,若再执迷不悟,就地正法!”
那些壮汉哪知道张徵是一名朝廷钦犯,他们互相看着对方,一时间有些慌乱。
张徵冷声道:“处事慌张,犹豫不决,都是兵家大忌,你们要是在水贼早就死了!”
所有壮汉立刻打了个激灵,不再动摇,双手握刀,跨出马步居然不再畏惧。
那军官看得眼皮直跳,好家伙居然比自己的士兵更像军人,这些人才训练了多久啊!张徵直接走到他面前说道:“你想抓我?”
那军官看她那戏谑的表情居然心生寒意,但是嘴巴却哆嗦道:“朝廷钦犯还不速速就擒!”
张徵盯着他,没有说话。
那军官与她对视更是心中如同大石般压着,他不由对身边的士兵下令:“抓住她!”
张徵却伸出手一指他的马头道:“大人请坐稳了!”
“什么?”那军官根本反应不及只觉得一股热血飞溅洒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整个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他还没搞清怎么回事,便看见自己身旁滚来一只马头,而那马眼居然还一眨一眨的看着他,他大声尖叫:“啊~啊~别过来,别过来!”从地上连滚带爬的起身挥舞着手中的剑。
嘶嘶的马血喷溅声消失后,周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那军官挥舞长剑半天终于冷静下来,他睁开眼睛发现张徵正在远处默默看着他,甚至手上没有任何动作,而自己的士兵们也正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显然也有些吓傻了。
丢人丢大了!他立刻将长剑放下,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坐骑,此时那骏马早已被一刀两断,他都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因为他根本没有看见张徵出刀。
张徵看他那表情,说道:“这是前例,下一刀是你!”
很简单的威胁,却极其有效。军官终于知道为什么人家是朝廷通缉的钦犯了,就这身手有几个人能抓得住她,也难怪皇帝要取消通缉了,这通缉下来估计人家没死,朝廷的栋梁之才却是不知要死多少了。
“你,你想怎样?”他尽量挽回自己做官的颜面,可腿肚子却不争气的打颤,好在铠甲遮住了腿,不然他只会更丢人。
张徵:“不想怎么样,只是希望你们不要再来打扰我,若是没有绝对的高手,就不要来送命了。”
那军官立刻点头答应:“好,我这就禀报知州大人,刺史大人,我现在能走了吗?”
“当然。”
那军官立刻转身下令:“收兵!”
众士兵如蒙大赦,立刻收起军刀开始集合。就在那军官下令撤退时,却听见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妖娆诡异的笑声:“咯咯咯,好大的口气啊,没有绝对的高手,那我算不算高手呢?”
张徵的眉头皱了皱抬眼看向轻功飞来的宫装女子:“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