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扯开拦在身前的两个半大孩子。
或许是得了大人的肯定,那两个孩子还要对满意动手,嘴里也不干不净。
“爹,这个人没有见过!”
“对,说不定是一伙的!”
要伸手对付满意,却被跳跳咧牙吓住了。
满意缓步走上前,她先走过去,怒视那扯开春草面罩的孩子,先把那块布夺过来。
满意的眼神太过骇人,那孩子手一抖,东西就被满意拿了去。
之前听春丫说她有个叫春草的妹妹,满意说没有见过的时候,春丫有些欲言又止,原来竟是如此。
她缓缓走上前,春草现在被推倒在地,身上沾满了灰尘,却不敢抬头。
满意拿着那块粗布蹲下,对她说道:“春草,抬起头来。”
春草听得有人叫她的名字,依然不敢抬头,身上一抖一抖,看着似乎在哭。
满意顿了顿,又道:“春草,给我抬起头来!”
听满意声音有些严厉,春草下意识地抬起头来。
“哎呀,这太丑了吧!”
“难怪都关在家里。”
“你看赵家那几个弟兄都是混的,听说还得罪了胡少爷,瞧着就不是什么好人家。”
“一定是受了报应了,好好的定亲了,人家都不肯要他们闺女呢!”
满意把这些话都听在心底,既能够这么说,她也就不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她看着春草,方才抬头的时候,脸上却是连片的疤痕,听得别人取笑,赶紧埋头下去。
满意瞧着她一脸的泪意,心里微疼,却道,“春草,抬起头来,你又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为什么不敢抬头,给我抬头,挺起腰杆,不要怕。”
春草很少出门,心底敏感,似乎更能分辨别人话语之中的好坏。
一旁的石头也在说道,“对,咱们没错,凭什么不敢挺直腰杆!”
春草满脸是泪,就坐直了起来,虽然很努力,浑身却还是颤抖。
满意见此,拍拍她的肩膀,瞧着她那脸上的癞子,一点都不惊讶,伸手过去,又犹豫了一下,
春草见满意缩手,又要低头。
满意却已经把袖子送到她眼前,道:“我这手刚才摸了泥,擦到你眼睛就不好了。”
说完,用袖子帮春草拭泪。
她擦得小心,春草又要躲,被满意制止了。
擦干眼泪之后,满意抖了抖那布,帮春草仔细绑好,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拉着她的手,站到石头身侧。
“一群大人,追着一个孩子打,不说出个道理来,今日谁也别走了!”满意道。
石头讶然瞧着满意。
或许是见满意穿得衣衫还不错,生得也是白白净净的,不慌不忙的样子,倒是不太敢下手。
而满意忙了一通之后,他们料想顶多不过是求情或者劝说。
哪知道她却开始质问他们了,这是始料未及的。
“哪里来的野丫头,别管咱胡家糖坊的事!”
身后的妇人,也插嘴说道:“你这姑娘哪里来的,劝你别管那么多,这小子说来也是咱们南甘的,住到岭脚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别惹祸上身的好。”
岭脚?满意似乎有些印象,她就说这石头有些眼熟,那头有几家零零散散的人家,当时她初来,天傍黑的时候跑出去过,之后还到那头采过草药,记得还有一个腼腆的小媳妇,眼睛通红地给她塞过几次野鸡蛋。
怎么就是不好的人家了?
“爹,揍他们,揍他们他们就说了,他们人少!”有一个壮实的孩子,对黄管事道。
那头一群人,这边满意身旁站着两个孩子。
石头听得如此,扭头就低声对满意道:“等会一乱你就跑。”
满意听得有些发笑,却不接话。
只盯着黄管事等人又问道,“什么事情要追着一个孩子打,脸有多大?”
黄管事又打量了一回满意,确定自己是没有见过的,说话就有些不客气了,“这位姑娘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护着这小偷,等会也怨不得咱们。”
满意握着春草的手,发觉她拇指还有个肉瘤,难不成就是因为这个被那些孩子取笑为六指,还安上一个偷儿的名号,石头看样子似乎也是被冤枉的,自己这个偷过东西的站在这……偷儿联盟吗?
满意朝着对方微微一笑,“你说他偷了你们的东西,到底偷了啥呢?”
“偷了啥,偷了甘蔗!”
“这甘蔗地,是他能够去的地方吗?胡家当年都放了他们一马了,还死性不改!”
听他口口声声说胡家,满意饶有兴致问道:“怎么的,这难不成不是陈家糖坊,是胡家糖坊了?”
黄管事身侧的妇人唾了一口,“陈家老大都不懂死哪去了,就连唐五都是人胡家养着,我们乡下人家,不知道那么多,只知道,这些年都是胡家让咱干活。”
满意又深深瞧了他们一眼,想来有这想法的人并不少吧。
“可不是,当初这糖坊差点就散了,人胡家老爷硬着头皮接手下来,才有了咱们的活路。”
“呸!”那头说得正欢,石头很是不屑地吐了一口。
满意说道,“我今儿个真是开了眼了,接手一个什么都现成的糖坊,原来是这么为难的事情,要不然,黄管事是吧?你家住在哪?”
黄管事并不搭话,满意自顾自说道,“那我让石头为难一下,把你家接手过来,你看行不行?”
“疯丫头,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跟许石头他们一伙的!给我滚一边去!”黄管事怒了。
他原本也不把满意放眼里,只担心是不是会得罪了什么人物。
在心底仔仔细细过了一遍,发现此人很是眼生,也绝不是朱家的几个姑娘,而且满意穿着干干净净,却还只是棉布料子,是以就有些轻视。
满意身边的石头却暗暗往满意跟春草前站了站,朝满意眨眨眼,暗示她等会要跑的事。
满意哪里会走,看着石头这个小举动,却有些窝心。
伸手把跳跳抱在怀里,不慌不忙给它顺毛,“你说他偷了你们的甘蔗,证据呢?”
石头有些赌气,“你跟他们说这些做什么,他们是怎么都不会信的,我说没偷就是没偷!”
“小子,你好大的脸面,你们家出来的,还不是偷东西?你要没有偷东西,跑什么跑,你这几日鬼鬼祟祟地在地头晃荡,当我们都是瞎子!”黄管事身旁一个瘦高汉子说道。
石头很是不服气,“那地方又不是你们家的,还走不得!”
满意皱眉听着,这些人说来说去,似乎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就冤枉石头,还动手就打人,太过分了!
于是她阴测测说道,“这么说,你们没有看见过他在甘蔗地里偷你们的甘蔗?”
“这还要看见地里!一日偷东西,终身是贼,他那老爹就不是好的,他又好到哪里去!看他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那人一脸的理所当然。
满意便道:“这么说是没有看见了,你倒是说说,那你们那头甘蔗地里少了什么?在哪个地方少的?一共丢了多少东西?”
“那么大的甘蔗地,谁知道啊!”
满意神色更冷了。
“捉贼拿脏,你一个看甘蔗地的,连自己地里有多少东西都不晓得,丢没有丢也不晓得,”说完指着黄管事,“你一个做管事的,也不打听清楚,也不去看好,什么证据都没有,就敢对一个孩子下手,谁给你们的胆子!”
黄管事见满意说话越发厉害,对自己十分不客气。
也笑了起来,却也未见生气,“一个莫名其妙跑出来的疯丫头,还敢做咱们的主了?你连自己都摘不清,还想帮别人。”
说完,对石头道,“好生交代,把东西放出来,要不然,你们这几个,都给我捆进甘蔗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