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时间变得非常安静,严清歌和凌霄盯着元念念,表情变得非常诡异。
严清歌倒还好,凌霄却是根本不敢相信,严淑玉竟然敢败坏元芊芊的名声,她胆子太大了。
别的不说,单拿出来元芊芊昭亲王府的嫡女身份,就够严淑玉喝一壶了,她这种行为,无疑是以卵击石,只怕效果没起到,却平白惹得一身骚。
严清歌想的却和凌霄不同,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件事的确是严淑玉的风格,而且元芊芊现在只怕已经中计了。在抹黑别人,抬高自己一事上,严淑玉的天分出乎意料的高。
元念念眯着眼睛微微得意的笑着,对严清歌道:“我今天来,本是为了别的事儿,可是刚才听了两位妹妹的话,倒是被你们的姐妹情深感动了呢。凌妹妹,你若是真的想让严妹妹嫁给你哥哥,我倒是可以帮上大忙呢。”
“闭嘴!”严清歌嫌恶的看着元念念。
元念念之前口口声声叫她姐姐,说是要两人共同守望,一起嫁到太子府。现在却改口叫起来严妹妹,显然是已经准备换个方式对她了。严清歌用脚趾头都猜得出,只怕出门后,元念念就要四处宣扬自己和凌烈私定终身之类的八卦了。
她这点段数,比起严淑玉来,还差得远。严淑玉想要抹黑人,会先把姿态放的高高的,戏也做全套,元念念这样先露马脚,实在是蠢。
凌霄见自己惹了祸,急得眼中水汪汪的,对着元念念呵斥道:“你敢出去乱说一句,有你好看的。”
严清歌安抚的握了握凌霄的手,对她摇摇头。凌霄会意,不再多嘴。
严清歌走到元念念跟前,仰着下巴凝视着元念念的脸,直到看的元念念的笑容越来越僵,她才开口道:“你这点手段,还是省省吧。”严清歌转头对着凌霄道:“你哥哥马上要出征,皇上皇后一定很体恤他。你说,若是这几天你爹娘去宫里求皇后赐婚,让他出征前纳一房贵妾,皇后一定会答应的吧!这贵妾选昭亲王府的庶女够不够分量?”
凌霄虽然有些直肠子,可是人并不傻,立刻明白关键,答道:“好,我这就去给我娘写信去。”
严清歌笑了笑:“你这性子太急了。常言道,宁为乞丐妻,不为富人妾。元姐姐将来是要有大造化的,当妾终究埋没了她的人才。若她乖乖的,这信咱们一时不写,也无所谓。”
元念念听着严清歌的话,眼睛越睁越大,不敢置信的看着严清歌。
严清歌绽出个笑容,看物件一样上上下下审视着元念念,叹道:“我可是不想和你做姐妹的。你若是想叫我一辈子姐姐,就试试看吧。”然后,她高高扬声道:“如意,送客!”
如意在外间,早就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般,谁能想到元念念一个王府千金,竟然这么下作,一个下人都不带,大晚上偷偷跑到同窗屋外听墙根。这也是她的失职,竟然没发现院子里有人。
一听严清歌传唤,如意就急匆匆的跑进来,直眉楞眼毫不客气道:“元姑娘快点回去吧。”
元念念今天吃了好大瘪,见一个丫鬟都敢对自己不客气,她猛地一跺脚,再也绷不住脸上的平静表情,大声道:“好好好!我这就走!”临走前,她怨毒的看了严清歌一眼,硬邦邦道:“我今天来,本是为了告诉你,二月初二杏花会,人人都要作诗咏春。许多人等着看你这个京城四大才女之首的姐姐诗才如何呢!”
待元念念走了,凌霄唉声叹气道:“今天真是太倒霉了,先是给人偷听到咱俩说话,又知道过几天要作诗。我哪儿会作什么诗了。”
严清歌却是胸有成竹道:“你别听她瞎说,过几天的杏花会,就算会叫人作诗,也不会人人都做。”
凌霄歪脑袋道:“难道她是骗人的不成?”
“我们找人打听打听就知道了。这杏花会应该不是头一年办,不会忽然改了规矩,叫人作诗的。”
“我们找水英问去!”凌霄当即拉着严清歌就走。
水英正对着灯光发呆,见了严清歌和凌霄,勉强对她们笑笑,听闻了她们的来意,水英道:“杏花会往年倒是会有人联诗,但是不想参加就不用参加,除非是抽到了杏花签。”
“杏花签是什么?”凌霄好奇道。
“是一筒竹签,上面绘了一百零八花卉,大家依次抽,直到抽到杏花签为止。抽到的人需作一首咏春诗开头。这首诗会被书院的夫子记下来,编入内院诗谱里。”
严清歌点点头,谢过了水英。
水英闷闷不乐,强颜欢笑对她们二人道:“二月二那日你们两个好好玩耍,那天我应当会向夫子请假。”
凌霄快言快语道:“你不去么?”
水英眼眶一红,道:“我母亲自过年起身体就不怎么好,若不是她非要我来书院,我……”说着说着,她就哽咽起来。
严清歌和凌霄都心知她母亲病倒的原因,严清歌握住水英手,不忍她这么难过,道:“水英姐姐,若是你不嫌弃,二月二我和凌霄一起去你家可好?”
水英睁大了雾蒙蒙的眼睛,看向严清歌。严清歌柔声道:“我们可以早点出发。去妙莲寺烧头香,给你家里人祈福。我记得你说过,你母亲跟你一样爱吃点心,回来路过坊市,我们再买点你母亲爱吃的点心,一起回你家看她可好?”
水英被她一席温柔的话语说的心中熨帖,她本来想拒绝严清歌和她一起回去的想法,此时却根本无法拒绝严清歌的要求。
自从父亲和哥哥失踪后,她母亲就完全垮下来,连带她也整天茶饭不思,严清歌话语里描述的烧头香,买点心,一下子戳中了她心里最软的地方。
她需要有这么没有私心的一个人陪着她,帮她筹划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二日,水英和严清歌、凌霄三人就去找了夫子,顺利请下假,只等二月二那天离开书院。
时间转瞬即逝,二月二这日才刚到三更,严清歌三人就起了身,稍稍梳洗打扮一下,各自换上素净保暖的衣服,一起盛着马车赶夜路朝妙莲寺去了。
妙莲寺离雁霞山不远,她们三人到了门口,还没到四更天。三个女孩儿一直等在门口,天气寒冷,吐气白烟如龙,水英却半点都不觉得冷,反倒从心里往外暖洋洋的。
快到五更十分,寺门吱呀一声被从内打开。
一名僧人探头出来,看见门口点着灯笼站立的三名女孩儿,惊了一跳。
因今日是二月二,他想着肯定有人会来赶早烧头香,所以才提前打开寺门,没想到竟是已经有人在等着了,而且还是三名十一二岁的少女。
他急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三位女施主快请进吧。”
水英对他行过礼,提着贡品和香烛来到大殿前,恭恭敬敬的上香磕头,闭眼祈愿。
天光未放,周围只有蜡烛和灯笼散发出朦胧的光芒。妙莲寺的空气里,散发出一股清越的寒冷檀香气息。
严清歌看着闭目跪在佛前的水英,心中忽然觉得安定无比。
三人离开后,水英明显变得不一样了,她身上这些天背负着的沉甸甸的东西,明显被放下不少,她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丁点笑容。
路上,三人买了一大堆点心,据水英说,这些都是她母亲之前很爱吃的。
等到了忠王府时,太阳不过才升起来。
水英带着严清歌和凌霄一起去了她母亲云氏住的院子。
刚进院门,就有名丫鬟迎上来,她见了水英,脸上露出个惊喜的笑容,道:“小姐回来了?”
“恩,母亲最近还好么?”水英问道。
那丫鬟吞吞吐吐道:“夫人进来每餐吃的都不太多。”
水英哦了一声,将手里提着的一大盒子点心递给丫鬟,道:“这都是母亲爱吃的,你每种捡几样装盘子里,等会儿送进来,我先进去看看她。”
云氏卧病在床,水英先进了卧室,严清歌和凌霄等在外面。
没一会儿,水英走出来,眼圈儿红红的,对二人招手道:“母亲叫你们进去呢。”
严清歌和凌霄进门去,只见一名满脸病容的妇人斜靠在床上,她被面上横放了一张不小的床几,上面摆了不少饭菜,看样子是在吃早饭,但是那些饭菜根本就没动几口。
这夫人和水英的面貌有五分相似,她瘦的皮包骨,脸色蜡黄,颧骨高高凸出,露出的一截手腕全是骨头,看着像是一具活骷髅。她甚至连坐的力气都没有,即便有丫鬟在旁边扶着,也时不时从靠枕上往下滑。
严清歌一眼就看出,云氏现在只怕时日无多了,眼下只是在熬日子。丈夫和两个儿子在战场上失踪,多日来毫无音讯,云氏知道他们凶多吉少。这样打的打击,让她根本无力承受。
严清歌悄悄看了看云氏正在吃的饭菜,见里面都是软烂精细的清淡饭菜,加了燕窝、参须这些大补物,看来忠王府的人也知道云氏的情况,一边打尽心思想让她多吃些,一边给她吊命,好让她多活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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