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响,却是彩凤姨娘整个人团成了一团,撞在了墙壁上。
几个婆子面面相觑!她们看着彩凤姨娘直冲着那柱子撞过去的,但是到了跟前,却猛地闪避了一下只将腿磕在柱子上,绊的人一跟头滚到墙根。
现在倒好,怕是她除了腿上磕出来一片儿乌青,别的地方都好好的吧!
亏得刚才吓了她们一大跳,原来这姨娘根本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根本不动真格的。
一时间,屋里的人都对彩凤姨娘生出了鄙夷。
倒是绿童是个实在的,虽然知道刚才来不及救彩凤姨娘,可还是扑上去想补救一下,结果自己刹不住车,磕在柱子上,将半边胳膊抡在上面,将衣服都蹭破了大一块儿,那地方渗出来一层血迹,受的伤比彩凤姨娘重多了。
绿童来府上给严清歌清过几次安,宁王府的人倒是都认得绿童的脸,心里又鄙夷彩凤姨娘,索性团团围住绿童,道:“绿童少爷受伤了!快快快,给我们瞧瞧,给你这伤口洗洗包扎住,找郎中开几贴药,现在这天气,不喝药和不好长。”
彩凤姨娘给晾在旁边,脸色憋得通红,她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到了那柱子前,竟然吓极了,生生避开了。现在若是再让她撞一次,她是肯定做不到的。
被人晾在一边儿,彩凤姨娘心中百感交集,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又能怎么办?
这时,绿童担心的从人缝里看向彩凤姨娘,问道:“姨娘,你没事儿吧。”
虽然说彩凤姨娘养绿童养的不用心,但是绿童对彩凤姨娘还算是不错。听了他问,眼中精光一闪,似乎看到了希望一样,站起身来,挤到绿童身边,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道:“绿童!姨娘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姨娘,你去和娘娘说,让她进宫,把你五姐带回来!”
绿童茫然的看着彩凤姨娘:“为什么?五姐在家里吃不好睡不好,还总是生病,皇后娘娘可以照顾她的啊。”
“你懂什么!皇后娘娘根本不会照顾你五姐!你要是不去,就只能见到你五姐的尸体了。”彩凤姨娘疯了一样的说道。
“姨娘,你别怕,我叫人跟堇哥说说,堇哥也在宫里,他会帮着我们照顾五姐的。大姐不愿意见你,我们就回去吧,别惹大姐生气。”绿童道。
他心思耿直,但是不代表他就傻。严清歌和彩凤姨娘的为人处世他看在眼里,自然之道严清歌不想见彩凤姨娘,肯定是彩凤姨娘做了很大的错事儿才会这样。所以一力劝解彩凤姨娘回去。
而且,有元堇帮忙看护,五姐又会出什么事儿呢,元堇可是皇长孙呐!
彩凤的表情狰狞了,她几乎是一字一句的从嘴里往外吐话:“好!好!好!我养了这么久,就养出来你这么个白眼狼。你是不是早盼着你五姐死,你这个小杂种,好狠毒的心肠。”
“姨娘这是失心疯啦。”一个婆子听着彩凤说话这么难听,赶紧上前捂住了彩凤的嘴,将她朝门外拖。
绿童多少也背着严府二少爷的名声,当初是严清歌做主留下来绿童的,严清歌都没说绿童是杂种,彩凤倒先开口了,这不是打严清歌的脸么。
绿童莫名其妙的被彩凤姨娘骂了,心里却是委屈极了。他长的跟周围的人都不一样,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自身的来历,但是因为没有人歧视他,身边儿的人总是对他很好,所以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世而自卑过。
但是这一次,彩凤姨娘让他明明白白的知道了,原来还是有人因为他的血统而看不起他的。
沉默不语的绿童跟着彩凤姨娘到了门外,看了失魂落魄坐在地上的她两眼,道:“姨娘,我走了!”
元晟早说过,让他搬出严家自己住,但是他一直都没有答应。
但是现在可好,严家的下人们都被驱走了,五姐又给接到宫里,姨娘还这么讨厌他,他是时候搬出来了。
彩凤姨娘呆呆的在宁王府的门口坐了很久很久,才终于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朝严家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回到严家,推门进去,曾经修建得当的灌木丛,枝杈朝天,野里野气的长着,根本看不出来原本的形状。
而曾经留下了诸多欢声笑语的石径小道上,落满了飘飞的叶子,甚至有些叶子因为没人打扫,在几场雨后,下层的已经沤烂了,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有些娇贵的花花草草,因为无人打理,已经枯死。偶尔做布景的小水塘中,长满了恶心的绿色藻类,厚厚的铺满了水面。
到处都是凄凉!好像这地方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鬼屋一样。
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彩凤姨娘回到了桃香院,打开女儿的房门,哪儿还有一个人。而侧屋绿童住着的那间屋子,门大开着,彩凤姨娘进去一看,绿童的衣裳和几件他喜欢的小东西已经不见了。
原来绿童说的他走了不是回到严家,而是离开了严家。
一股腥甜的味道冲上了彩凤姨娘的喉头,她的心变得沉甸甸的,只觉得这个严家大院儿变的可怕极了。它是如此的安静,如此的了无人迹,像是一个黑洞洞的大口,随时都要吞噬了她。
彩凤姨娘忍不住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所有的家奴都撵走,哪怕留下一个,她现在也不会如此的心慌狼狈。
桃香院里太压抑了,彩凤姨娘一分钟都呆不住,她抬脚出了院门,像个幽魂在严家的庭院里游荡着。走着走着,彩凤姨娘一阵儿头晕眼花,不知不觉的,她来到了珠玉院前。
天快黑了,到处一片暮色,彩凤姨娘看看珠玉院,推门而入,随着吱呀一声,一蓬多年没人打扫的灰尘随着她的动作扑面而来,呛得她咳嗽了起来。
这地方她在少女时期曾经住过很长时间,那时候,她还是海姨娘的丫鬟。后来,这里又住了楚姨娘楚丹朱。
现如今,海姨娘早就死的骨头都烂了,而楚姨娘也自尽身亡。
彩凤的目光在一件件蒙尘依旧的家具上流连。这些家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用的木头不好,而且已经旧了,卖不出什么价钱,若不是这样的话,它们早就被彩凤变卖换成银子了。
忽的,一个长条形的东西从屋子的角落里游弋着朝门口爬过来。彩凤姨娘眼尾扫过,然后猛地尖叫了起来:“蛇!蛇!蛇!”
她满地乱窜,直直的奔出了屋子,吓得满脸都是眼泪,抱着脑袋,满口子乱喊:“别咬我!不是我害死你的!是皇后娘娘,是她!”
偌大的严家院子里,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她。
若是现在有人,完全可以轻易发现,彩凤姨娘已经疯了。
她的眼前晃动着海姨娘临终前那苍老怪异的脸孔,那张脸桀桀怪笑着,追着她骂她贱人,问她为什么要勾引老爷。
而慢慢的,楚姨娘的身影也显现出来,楚姨娘满脸是血,舌头吐出来老长,问她为什么当初那么恶毒的留着绿童给严清歌看,不然她也不会死了。
她从这个院子躲到那个院子,却一直都躲不开,终于,她跑回了桃香院,瑟瑟发抖着抱头躲在墙角,一递声的哭着:“不怪我!不怪我!我没有害死你们!”
好几天过去了,桃香院门口走进来两个嬷嬷,她们大概五十出头年纪,打扮的素净整洁,犹豫着唤了两声:“彩凤姨娘!我们娘娘叫奴婢们来看看您。”一边说着,一边迈进了桃香院。
前几天彩凤姨娘在宁王府寻死觅活,结果没有死成的事情还是传进了严清歌的耳朵中。严清歌虽然不齿彩凤姨娘为人,但还是派人来瞧瞧彩凤姨娘,彩凤姨娘不管别的方面怎么样,对严涵秋还是不错的,严涵秋给接进宫,彩凤姨娘估计会受不住这打击。
这两个嬷嬷一路行来,觉得怪怪的,严家看起来太没有人气儿了,她们过来的时候,大门儿都没锁,到处透露着一股诡异。
“呀!”一个婆子忽然惊叫起来,指着院子角落一棵桃树下那个蜷缩着倒在地上的身影。
另一个婆子身上发寒,赶紧拉住了这婆子的衣角,哆嗦道:“那个……那个是不是彩凤姨娘。”
彩凤的样子看起来很不对劲儿,身子已经僵了,她的身上还爬了几只非常显眼的黑色虫子。
这两个婆子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互视两眼,走上前去,却发现彩凤姨娘整个人都已经凉透了,天气不热,可她身上已经传出来一股淡淡的怪味,显然已经去了很久的。
算算时间,差不多彩凤才从宁王府闹完事儿回来,就不行了,才会死成这样子。
一股寒意从她们头顶心传到脚底板,两人顾不得再停留,立刻当机立断,朝严府门外撒丫子跑去,这件事必须汇报给娘娘知道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们可做不了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