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阁门口,马三坐在门口的青石台阶上,满脸横肉,头上给白布包着,上面隐约透出点儿血迹,身侧围了七八名壮汉打手,将醉仙阁的门儿团团围住,虽然不进去,可是也唬的普通人不敢再进去买东西了。
凌霄坐在屋里,根本不去搭理马三,就如同根本不知道他在这儿闹事一般。
过了一会儿,凌霄嘱咐几个伙计,道:“将这几日各家订的酒送出去。”
她现在这生意,真正来店里买的人并不多,很多人家都会提前订好酒,由醉仙阁送出去。所以即便门被堵上了,凌霄也一点都不着急。
屋里的几个伙计得了她的吩咐,立时动身,出门套车的套车,去后面搬酒的搬酒。
虽说马三手里有几个闲钱,但平时还真是乜有来醉仙阁喝过酒。
这里的酒少有价格低的,尤其是那几样最得盛名的琉璃瓶装番酒,不过巴掌大小的一瓶子,就得二十几两银子,马三是个指着干爹过活的怂人,又不馋酒,决不可能花这个冤枉钱买酒。
眼看伙计抱着形形**的匣子和小酒坛出来,马三的眼中闪过精光,他虽然没钱喝酒,可是今天有机会免费的闻闻味儿呢!
马三儿大喝一声,站了起来:“叫你们掌柜的出来见我!”
凌霄身为世家贵女,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的见人,平日里她很少出面招待客人,除非来的人是京中的贵妇或者贵女,乃至是相熟的世交子弟,才会露面。
这马三又算什么东西,哪儿够得上资格口口声声要见人。换了往常,早就管福祥街这边买卖的衙役前来调解了,但那些人也是老油子惯了,知道马三身后有着马太监。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宁得罪小人,不得罪太监!跟马三作对,就是和马太监作对,只要事情不闹的太大,搞出来人命官司,他们只当没瞧见,睁只眼闭只眼。
跟着马三的几名混混听见马三下命令,一个个站起身来,口中呼喝有声,一下子将捧着酒匣和酒坛子的几名伙计的拦下来了。
不等屋里凌霄有什么反应,马三就嚷嚷起来:“不出来是吧!给我砸!”
说完后,如狼似虎的扑将上去,率先想要夺过那伙计手里的酒坛,朝地上扔。
那几个伙计早防备着他们。这些酒贵的紧,虽然偶尔凌霄也会法外开恩,叫他们近水楼台先得月,赏上两口新来的酒尝尝,但若是整坛子都打了,他们拿出来一年的工钱都赔不起的。
马三桀桀怪叫:“还敢躲!”
他话刚出口,衣领上便是一紧,整个人竟然被人提的离地而起。
马三一双脚悬空乱蹬,回过头,脸上嚣张的表情霎时凝固了。
只见那捏着他脖子把他拎起来的人,前几天他才见过,正是那个凶神一样的宁王爷炎修羽。
“宁……宁……宁王爷!您老人家怎么来了!”马三的额头上冒出来一层汗珠,背心都凉了。
这个宁王爷的大名,他简直如雷贯耳,听说是个比他还要混的人,上回一交手,果然是狠,招招都要命,尤其是一个掌劈下来,就没有能在他手下过两招还清醒的人。
这宁王爷当时似乎是为了震慑他,当着他的面,将他带来的手下统统打昏,最后才轮到他,当时马三都快给吓得尿裤子了。
再一见他,马三一颗心变得冰凉,撞上谁不好,又撞上了他!晦气!晦气!
剩下那几个马三的手下,并不比马三好多少,他们一个个斜眉耷眼,老实下来。
严清歌领着两个孩子走进了,看着被炎修羽抓起来的马三那滑稽的样子,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滚吧!”炎修羽说了句,然后猛地一掷,马三被他扔了老远,在铺着青石的街面上咕噜噜的滚出去,顿时惹得不少围观的人哈哈大笑。
尤其是临近的店家,因为马三这堵门的举动,让他们的生意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娘子,请吧!”炎修羽对严清歌使出个请的手势,请严清歌进酒楼去。凌霄也从门里迎过来,笑道:“我说是谁给我打抱不平来了!”
那边马三给摔得头晕眼花,可是刚才炎修羽喝骂他的那声滚,他却是不敢忘,尽管身子已经慢慢的停下来,可还是以手支地,艰难的维持着滚动的姿势,想要快点儿离开炎修羽的视线。
严清歌站在门前,瞧着马三那怂样,对炎修羽道:“你叫他滚什么,我还没问他为何找我和凌霄妹妹麻烦呢。”
炎修羽听了,对马三招手道:“你!给我滚回来!”
马三一听,心下冰凉,但还是艰难的转了个方向,朝炎修羽和严清歌这边“滚”过来了。
街上的人看着刚才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马三居然这么滑稽,都爆发出了哄堂大笑,甚至有好几个孩子追着马三起哄。
严清歌看着马三滚到了跟前,道:“起来吧!这么怪模怪样的,好似我们欺负你一般。”
马三这才敢坐起来,严清歌看看围观的人颇多,但是又不想叫马三进酒庄门,思量一下,道:“你就在门边站着,等一会儿我出来了,有话问你。”她准备等过一会儿人散了,再来料理这马三的问题。
马三便老实的站住了,一动也不敢动,连带他的七八名小弟,都雕像似的守在门前,一个个夹着肩膀,如丧家犬般。
严清歌随着凌霄到了后院儿, 凌霄笑道:“亏得你来的及时,不然今儿我可要吃个亏了。虽说那些酒在我眼里不值什么钱,可是这件事要坐实了,那些地痞流氓可得三天两头来我这儿闹了。”
严清歌对凌霄道:“傻!你以为这马三真的是一般的地痞流氓么。他是严淑玉手底下太监的干儿子,今天的事儿,是我连累了你,合该给你解决的。”
“咦!这马三还有这样的身份!”凌霄不由得觉得奇怪:“我说这人怎么好像根本不怕我呢,原来还有这层缘故在里头。”
严清歌问她:“这马三此次来,到底要挟你什么?”
“他说自己一个亲戚喝了酒坊的酒,眼睛瞎了。我让他带人来跟我当面对质,问他喝的是我家那种酒,他又喊不来人,又说不上酒的名字,非说那假酒被我藏在库房里,要进去搜查。他啊,一看便是讹人的。我刚才不想跟他打交道,已经叫人回去请我哥哥了。没想到我哥哥还没到,你就到了。”
严清歌若有所思,道:“上回这人去严记绣坊闹事儿,也是想要进绣坊的后院去!他到底想干什么。”
说起来这个,凌霄忽然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我说怎么听着马三的声音有些熟悉呢。前些时日,他想要订雅阁,但咱们雅阁必须提前一个月订,不然是没空房间的,这马三当时就怒气冲冲的走了。”
“不!我觉得他倒不是为了这个,肯定有其余的原因,才想进咱们的后院。”严清歌道:“或者说,他想进包间,也是为了查看咱们后院的情形。”
凌霄撇撇嘴:“我们这里早就弄干净了,有什么好查的。”
炎修羽回来后,严清歌就做主,将两边院子重新整改过,当初的地道也好,机关也好,全都填平了重新整修一遍,哪怕将地挖开,也找不到什么痕迹来。这马三现在来找,却是晚了些。
严清歌想起来严淑玉那张脸,一时意动:“会不会是严淑玉怀疑咱们什么?”
“即便怀疑也是白搭。”凌霄慢腾腾道:“不过你那庶妹有十万八千个心眼儿,倒是真有可能给她猜中些端倪。咱们当初做的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隐秘。”
严清歌点点头,赞同了凌霄的说法。比如说乔夫人,基本上没有在严记绣庄买过什么东西,她时常出现在醉仙阁,照顾凌霄的生意,却和严清歌走的近极了。再譬如说严清歌说出乌支善来历的那天,是在东市,那天难保她们的举动没有落在有心人眼里……
其余的小细节,也并不是天衣无缝的,要是严淑玉真的多想了,还真是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解决办法。
幸好的是,严清歌提前一步把之前所有的机关暗道都平了,倒是不怕人来查。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严淑玉帮着将炎修羽放了出来。她这个忙帮的,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严清歌嘴角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严淑玉就是太聪明了,所以才总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炎修羽和严清歌都不想让两个孩子过早的听见这些对他们太过深奥和负面的事情,两个孩子便被领着在外面玩耍。
听着外头两个孩子欢快的笑声,凌霄看着严清歌,轻声问道:“清歌,羽哥已经回来了,那婉儿的事儿,你准备怎么办。”
严清歌暂时没有跟凌霄说皇帝重病的消息,但凌家也不是普通人家,已经隐隐约约的得到了信儿,虽然两边都没有跟对方挑明,可是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严清歌眼前有些迷惘。是啊,炎婉儿和元晟的事情,她可该怎么处理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