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夫人看着卫国公府满庭的宾客,心中十分羡慕。
她领着儿子白景奇来到古闺秀跟前,叫孩子给古闺秀问好。
奇哥儿如今长了一岁,他跟母亲客居京城舅舅家中,不似以前在黎国公府被诸多长辈宠溺,瞧着懂事了不少,行起礼来有模有样的,只是一双眼睛总是忍不住看着古闺秀身后的琬碧笑。
古闺秀知道两个孩子玩的好,便对琬碧说:“你带奇哥儿出去玩吧,今天宾客多,你让俞风也跟着,别乱跑。”
白景奇喜不自禁,立刻上前拉了琬碧的手说:“琬碧姐姐,我们出去玩!”
田夫人不由得摇头笑道:“看把这小猴儿憋得,许久没有人陪他玩了。”
待孩子们出去,古闺秀和田夫人坐在屋里说话,田夫人感慨道:“实在没想到妹妹竟然有这样的身世,如今妹妹成了卫国公府的小姐,日子可好过了。”
如今古闺秀的住处已由古家的小院搬到了卫国公府的南院。南院早先就是李德淳的住处,现如今打通了后面的两个跨院、一个花厅和一个小花园,变成了相对独立的两进宅子,就他们父女住着,十分的宽敞。
特别是古闺秀的房间,李德淳特地让人收拾了一番,换了一溜的上等梨木家具,连帘子、褥子都是新的,并寻了各种好器物摆在她屋里,算得上富丽堂皇。
田夫人是难得与古闺秀能够交心的人,古闺秀便将憋在心里多日的话说于她听:“姐姐你觉得我过上好日子了,可我却处处觉得不自在,这卫国公府家大业大,规矩又多,根本不如我以前自在。”
田夫人本就是黎国公府的媳妇,自然知道高门大户里的一些事,古闺秀作为商家女儿一个人随意进进出出惯了,现在换了新生活,不习惯是肯定的。
她笑着安慰道:“过些日子也就好了,这内院中只有你二伯母一个长辈,她就算管束你,可毕竟是做伯母的,又能怎样呢?再说我进府的时候,看到你这南院自成一道门户,待你把南院的事情都管在手上,你的事还不是你自己说的算。”
古闺秀叹气道:“并不是我二伯母管束我,她人很开明,你看她今天在外帮我接待女宾,知晓我不习惯这样的场合,一应帮我挡开了。真正让我头疼的是宫里的太妃娘娘。”
田夫人吃了一惊,说:“再怎样也是宫里宫外,娘娘如何管得到你?”
古闺秀苦着脸:“太妃娘娘本是好意,见我身边丫鬟年纪小,怕照顾我不周,竟拨了两名宫女和一个教养嬷嬷给我用!”
她们若是拿宫里的规矩管束古闺秀,她只怕真是有得罪受了。
“而且……我猜太妃是怕卫国公府的人欺负我,想让她们帮我立威。”
这次皇上赐冥婚,并不是空有名头,而是真的给汝南公主置办了嫁妆。燕太妃自然不能坐视这批嫁妆落入卫国公府的人手中,她想帮古闺秀争取到这笔产业。
田夫人瞠目结舌,想了半晌说:“太妃娘娘只怕多虑,卫国公府怎敢吞掉公主的嫁妆?”
古闺秀道:“他们自然不敢,但是太妃小瞧了我,怕我什么都不懂,拱手把母亲的东西送人。”
田夫人苦笑道:“这可真是多心了,那你不如想办法快些掌握南院的中馈,她们若见你能管理好南院,太妃娘娘也就放心了。”
古闺秀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正好我这次从并州带了两个可用之人过来,正打算解决这个事,只是在此之前,我行动不便,有件事还要请姐姐帮我!”
田夫人道:“妹妹有话直说就是,什么帮不帮的。”
古闺秀还未开口,已有些泪眼婆娑:“我爹好不容易从禁军大内放了出来,我请他来卫国公府做客他都不愿,还给我传话说他会尽快回并州,让我好生跟着家人生活。我实在不舍他,但有宫里的人看着,我又不能去见她,请姐姐帮我劝他!”
虽说李德淳也答应古闺秀会帮她劝留古爹爹,但古闺秀还是不能尽信他,卫国公府的人只怕是希望古爹爹走的越远越好。
田夫人连连点头,说:“好,我会常去拜访古老爷,将你的心意说给他听。”
古闺秀感激不尽,连连感谢。
自认祖归宗后,古闺秀的境地的确不太好,不说旁的,她连见杨威、洪筝等府内的男丁都要隔着屏风说话,更不要说见狄仁杰等府外的异性朋友了。
她从小到大,没人这样管过她,心中不免怄气。看到教养嬷嬷那冰冷的脸庞,她知道没办法硬碰,只好智取。
她先是找李德淳说话,借口要安置自己的人,让杨威当了南院的护卫队长,分管南院府兵,之后又让洪筝进了卫国公府的账房,管理汝南公主名下的嫁妆及田产。
她的这些安排,李德淳没有任何异议,二房的人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但古闺秀并没有就此收手。她找了机会同二伯母说话,要把属于李德淳的那一部分产业也要回来。
李德淳早年出家,他从卫国公那里继承的一部分产业,一直由二房帮他在管理,如今要回去虽然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但是他们三房并没有女主人,还是让李德奖和二夫人颇有些为难。
古闺秀刚进府就这样闹腾,她自己脸上也很过意不去,看起来像是多么爱财似的,但是她眼下顾不得许多,她要赶紧立威,然后把宫里管束她的人送走。
李德淳心中亏欠女儿,又从来不管庶务的,自然是古闺秀想怎样就怎样。
古闺秀不愿意跟二房闹翻脸,带着糕点和补品去二夫人跟前走了一趟。
“……并不是侄女不信任二伯母,而是迫不得已。二伯母想必也知道,之前我还未收走母亲嫁妆的时候,宫里的嬷嬷便去账房过问了此事,若我不行动,有些人恐怕会以我的名义插手卫国公府的家事,与其这样,不如我自己接手。我父亲的产业纵使是收回到三房打理,那也是卫国公府的人在管,关起门来,咱们什么都好商量,总好过让宫里的人插手……”
二夫人大吃一惊,她一直以为古闺秀依仗着宫里的人才敢如此行事,没想到她也不愿意宫里的人管她。
二房之前不松口,就是怕三叔的产业连同汝南公主的嫁妆一块被宫里的人管了起来,听古闺秀这样说,就好想多了。不过几日,管事房和账房就有人找洪筝交接。
古闺秀又趁着进宫给燕太妃问安的机会,乖巧的说:“府里的人待我极客气,三房的事从来不加干涉,还把三房的产业、母亲的嫁妆都交给我打理。只是外头有些人知道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掌管着三房的庶务,有些嘴长的便说我是借太妃娘娘的权威从二伯母那里抢来的,叫我和二伯母好生委屈,也污了太妃娘娘您的名声……”
燕太妃微怒道:“谁敢说这些乌七八糟的瞎话?”
古闺秀叹气:“这天下之口最是难管,不过娘娘也不必生气,他们是瞧见您派了宫人照顾我,才编出这些话来。如今我已寻了四个妥帖的大丫鬟在身边,待宫女和嬷嬷回宫了,自然没人会说那些混帐话了。”
燕太妃这辈子过的桥比古闺秀走的路还多,几句话就明白古闺秀的意思。她原本无心管卫国公府的庶务,不过是怕古闺秀吃亏罢了,既然她不需要,她也就不操心了。
她下令让宫女和嬷嬷回宫,古闺秀总算是松了口气。
待她出宫,燕太妃叹了口气,对身边的贴身宫女道:“这孩子在外头长大,野的很,既然不要我管,我就不插手了,她有些小聪明,只是不知道够不够用。”
那宫女宽慰道:“娘娘何必这样操心,既然已找回了小姐,不管小姐以后过的怎样,公主泉下有知都会感激娘娘的。再说,小姐年纪大了,早该嫁人,到时候她自有婆婆管束,您还能操心到她婆家吗?”
燕太妃道:“你说的也是,也该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