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河笑道:“这话师弟要是当着大宋的那些无知腐儒的面说,少不了要被他们口诛笔伐了。不过倒是这么个理,只不过说一千道一万,师弟打算怎么做呢?”
慕容复神秘一笑:“暂时先走一步看一步呗,反正咱们现在有的是真金白银。能用钱开道,那事情还不好办嘛?”
苏星河带着小林朝英离去之后,慕容复又恢复了易容后的形貌。
慕容复走到后堂,向一间间壁轻轻地敲上几下,墙面发出有规律有节奏的响动。声音显示,这其中明显是空的。
片刻后,间壁的墙面向两边分开,一间密室出现在了慕容复面前。
密室不大,里面除了一个架子上挂着的东西,再无它物。
那架子上摆着的,是一副铠甲。
这套铠甲从形制上来看便颇为不俗,是典型的唐代明光铠造型。一条狮蛮腰带上,硕大的兽头威风凛凛,仿佛随时准备暴起伤人。一左一右两处肩甲上,也是两颗贴着肩膀的狮子头。整套铠甲共分三层,将防护做到了极致,属于典型的重甲,然而重量却不到四十斤,比许多中甲还要轻。薄薄的甲片在烛火下反射着令人心颤的寒光。
慕容复食指一弹,射出一道微弱的剑气,“刺啦”一声,足可摧金断玉的剑气削过胸甲,只是将最外层的甲面破开了一道口子,而里面的护心甲甚至连一点划痕都没有。
寻常的刀剑接这一下早就折断了,而这看起来十分轻薄的铠甲却能挡住商阳剑的一击!
这便是西夏的冷锻甲。
以远比大宋步人甲轻薄的甲片,做到了更强的防护力,单层甲面五十步外可以有效地抵御宋军破甲箭的杀伤。
至于宋军其他的制式装备,如直刀之类的,除非重复砍在甲面的同一处,否则连破甲都无法做到,然而战场上能砍中对手一次就已经颇为不容易,要想重复多次砍中同一处,基本上不可能。
不同于普通西夏骑兵所穿的冷锻甲,甲片之间以麻线扎结,慕容复眼前的这副铠甲,甲片之间居然是以极细的金丝连接的。奢华的同时,更将铠甲的防御力提高了一个档次。
当然,普通西夏步骑的铠甲不可能做工如此地奢华精细,但是其防御性能也远胜宋军的制式铠甲了。
如此看来,《六国论》开篇的那句:六国破灭,非兵不利,非战不足。多少有点一厢情愿地想当然了,六国且不论,至少大宋这边还真是兵不利,战不足。
昔年的宋夏之战,两万宋军步兵在好水川被穿着冷锻甲的西夏重骑兵冲得七零八落,全军覆没。好水川之战的失利令宋仁宗彻底放弃了征服西夏的打算,最后以钱买平安的形式换来了西夏名义上取消了皇帝的称号。
慕容复当初大老远跑到西夏来给人打工,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通过融入西夏军队来获取西夏在这个时代独步天下的冷锻甲技术。
这套奢华到极致的冷锻甲是当初慕容复在一品堂立下军功得到的赏赐。当初慕容复拿到这副铠甲之后可谓是欣喜若狂,以为可以通过这一副铠甲破解西夏冷锻甲的机密,借此打造出一支可以横行大宋的重甲骑兵。
甚至慕容复还使用“钞能力”挖了一名西夏的工匠回到大宋用同样的工艺进行仿制。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同样的工艺在大宋制造出来的冷锻甲就成了橘生淮北-锻造出来的甲片不仅比原版甲片厚,而且还脆,防护力比宋军的制式铠甲还差了一截。
慕容复一开始百思不得其解,还以为是那工匠藏私。那西夏工匠各种赌咒发誓表忠心才洗脱嫌疑。一番研究之后,慕容复得出结论,原来这一切的源头是原材料不过关。
按照后世的观点,此时的西夏在贺兰山下有一座高品位的磁铁矿。这种特殊的铁矿石经过提炼之后,能够得到当时世界上质量最高的生铁。虽然整体产量不高,但是要供应一支数千人的重甲骑兵部队所需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而这支在三川口将宋军打得全军覆没的重甲骑兵有一个为人所熟知的名字“铁鹞子”。
不过,还没等慕容复想法设法将西夏的生铁运到大宋境内,一系列的变故就发生了,慕容复的冷锻甲也就彻底没了下文。
慕容复伸出手指,指尖擦过光滑的甲面,透过指尖传来了丝丝寒意。看着这副威风凛凛的铠甲,慕容复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慕容复抓扎结束,片刻后,那个锦衣华服的翩翩公子哥不见了,留在原地的是一名身材高大,全身披甲的将军威风凛凛的将军。寒光凛冽的铠甲配上那副僵尸般僵硬的面容令人望而生畏。
从此刻起,慕容复算是彻底代入李延宗这个角色了。
慕容复抽出腰间佩刀拿在手心端详了一下:至于为什么用刀,自然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武学路数,免得被经常用剑的大家看出门道来,暴露了身份。
一切准备完毕,慕容复走出密室。这时,一只洁白的鸽子刚好落在窗棱上,正扑扇着翅膀。
鸽子的右脚处绑着一个小小的竹筒。
一品堂专用信鸽。
看样子,自己之前闹出那么大动静,一品堂已经知道自己回来了。
慕容复解下鸽子脚上的信件,取出一小捧干松子喂给鸽子。那鸽子用头亲昵地在慕容复手上蹭了几下,欢快地吃完了松子,随后振翅离去。
慕容复展开那张小小的纸条,上面用西夏文字写着一行字:速来殿前司议事。
没有署名,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行文字。
慕容复冷笑一声:赫连铁树,倒要看看你个老小子要整什么幺蛾子?
之前李秋水执掌一品堂的时候,赫连铁树只是作为一个名义上的最高长官在对一品堂发号施令,实际上执行的都是李秋水的意志。如今李秋水不在,赫连铁树这个在西夏身居高位的匈奴人的处境就变得有些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