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可是大人…”卓昭还想再劝,却被身旁的连信拦住:“卓兄弟,小心你的伤口!”
&nb不可操之过急,勿前功尽弃!连信给他打着眼色。不远处的赵乾也随着笑了,只道:“连兄弟说得极是,卓副将伤口未愈,对于此事还不需太过劳心!其他的行动,我自会派人通知卓副将。”
&nb话毕,赵乾便领着随从走了。
&nb卓昭心中闷着一口气,轻叹了一声。
&nb“我知道事情不可操之过急,可是再不套点消息出来,就怕事情已晚…连兄弟,如果赵乾真的有尸兵,就当年那种模样,你觉得我们多少人才可抵挡?”卓昭气急败坏地甩着手臂,抚上自己后背的伤。“自从这伤口未愈,赵乾就一直没敢让我做太多的事。他是信我!可是却怕我负伤误事,没有告知我内情…”
&nb“他已经让我们时刻准备集结兵马,想必,在这个冬天就要起事。”连信上前扶着他,陷入深思。“御林军在京都的有八万,羽林骑一万,加上皇…不,太上皇在安泰镇的十万勤王军,我们有将近二十万的人。”
&nb“二十万,他尸兵有多少你知道吗!”卓昭气急攻心,实在不想和连信争辩。他和连信一向是心连心的好兄弟,这么长时间以来潜伏在赵乾的身边,没有过一句争吵。但是在这件事情上,连信对军情不了解,而卓昭则是着急,一来二去,起了矛盾。
&nb“我…”连信念及他身上有伤,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nb——
&nb“尸兵是一种显眼的存在,而且这东西行踪虽诡异,但也不便安置在太远的地方。”子桑聿仍旧在那米铺小院里煮着酒,对座坐着柏倾冉,身旁站着几个暗卫长。“那么多年,不排除尸兵有增长的可能,最多…也有两三万人,最少一万。”
&nb身边的暗卫有些迟疑:“少主,那么多尸兵,咱们把京都邻近的地方都查遍了,没有踪迹。按理说,已经没有其他的地方给他们躲藏了。”
&nb子桑聿抬眼看向自己对座的柏倾冉、自家夫人比自己聪明,或许能更有头绪。然而,伊人那双眸子没有半点亮光,对视之时也是黯淡神色,想必也是摸不着门路。难不成,赵乾的那些尸兵还能上天入地了?
&nb子桑聿灵光一闪。
&nb“对了,少主,”身边的一个暗卫打断了她的思绪,躬身回禀:“小主子自那天去了连家村之后,夜里回了皇宫;据身边人交代,小主子回宫之后情绪稳定,先是去了御书房批阅奏折,尔后回了景和殿看望身怀六甲的皇后…凌晨的时候早起,又回了御书房看书。”
&nb柏倾冉有些欣慰,却又有些疼惜。“想必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nb“那么大个人了,也该明白。”子桑聿漫不经心地端起酒盅,凑近嘴边的时候还看得到酒液倒映的月色、摇摇晃晃。“他若是一心执着回到生母身边,那又能如何?国家朝政摆在跟前,那么多年了,岂是说不干就不干。我也知道对他是太过苛刻,但是要坐这高位,就能受着这份苦。”
&nb“那属下让京都的人多看紧小主子一些。”
&nb“别让他有束缚感。”
&nb“属下明白。”
&nb子桑聿复又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小钳子夹起那火炭往炉子里送的时候不小心跌落一旁,刚好滚到桌面上的那盏灯座下。“我知道尸兵在哪里了。”
&nb身边的人皆是一怔。
&nb“你瞧。”子桑聿指着灯座,众人也随之去看。可是,那里只是一盏灯,还有什么东西?子桑聿手里握着钳子,在那灯座之下钳出来一块木炭。
&nb柏倾冉懂了。
&nb“灯下黑,加上又是那么具有伪装样貌的东西,你们就看不到了。”子桑聿举着那块小小的木炭,随即将它扔到火中。噼里啪啦的火花还在燃烧,映亮了子桑聿的眼睛:“尸兵必定在京都附近,你们该在附近好好排查的。”
&nb“可是…”那暗卫不禁疑惑:“京都附近我们都看过,没有半点可疑之处。加上京都地方戒备森严,有一点动静都会被察觉,那赵乾就那么放心?”
&nb“听你这口气,我就知道你们没有用心排查。”
&nb“这……”
&nb“义兄执掌御林军,卓昭执掌羽林骑,这两边人马都是镇守京都的重要人物。你们虽也是眼梢,可是人能有多少?御林军和羽林骑早早就打过招呼,为了义兄和卓昭任务方便,任何端倪都毋须泄露,以免任务失败。何况那赵乾又是谨慎人物,抓不抓得到破绽是一回事,现在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nb最近的暗卫怎么都变得没那么机灵了呢?子桑聿不禁有些烦躁,是不是安逸日子过多了,人就会变得懒惰起来?“你们给我记好了,也给义兄他们说一声:和赵乾玩把戏,首先就要把兵书给我记熟来。”
&nb“属下遵命!”
&nb——
&nb京都皇城,景和殿。
&nb“拜见皇上。”
&nb“都下去吧。”
&nb睿儿踱步进来,面容有几分疲倦。殿里的一众宫人都欠身退下,只留下他和那在床榻上歇着的皇后、王以俞。王皇后心疼地看着他,淡然一笑:
&nb“朝廷最近的事情多?”
&nb“还好吧,也不算特别多。”只不过是一些说不出口的难处,并不能告诉你。睿儿尽量让自己变得平和,走上前来坐到她的身边。“累吗?”
&nb“你比我累。”王皇后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她自知自己没有什么帮扶夫君的能力,唯一能做的,便是在他回来的时候送上几句问候、递上一杯热茶。而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足以让连日来烦心的睿儿松一口气。
&nb“太医说你身子弱,自怀了孩子以来状况都不大好,朕担心。”睿儿握紧她的手、指尖还是冰凉的温度。
&nb王皇后摇了摇头,“你乃一国之君,国事更为重要。”
&nb家事国事天下事,男子汉,自当是国事为先。睿儿突然想到那女子之身的父皇,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坚持十数年如一日的,这般枯燥的帝王生活,是不是也让她在一个不为人知的深夜,掩面痛哭过?
&nb-我敢说这天下没有一个男儿,能如我这般平定四方,一统天下!
&nb你说得对。
&nb纵观天下,的确没有一个人可以像你这般出色。女子啊…比起往日的仇恨不同,此时此刻的睿儿心里,莫名又多出了几分自豪感。
&nb“如果可以,朕真希望可以与你隐姓埋名,找个小地方安稳度过此生。”睿儿摩拭着她冰凉的指尖,说着似是随意的话。王皇后却是将他的手抓紧,拉了一把。
&nb“不,你乃子桑家的人,天下是你的使命。”
&nb睿儿一愣。
&nb这片土地的所有人,都把治理江山的重任交给了子桑血脉。
&nb想来,应该是多年的思想禁锢,或者是大延王朝的祥和,让他们对子桑一脉心存感激。也难怪父皇说她坐上这高位是天命、如果她没有起义反宁,这天下哪里还会出第二个子桑聿作出这样的丰功伟绩?
&nb他也懂,父皇早早处理好一切的事情,他大可以当一个碌碌无为的皇帝。
&nb因为即便没有功绩,百姓们也依然爱戴他。
&nb冲着他姓子桑。
&nb“皇上。”
&nb门外侍卫的一声通传,还没让他回过神来。
&nb“怎么了?”睿儿恢复先前的淡漠神色,“不是说了今夜无论什么事都不要打搅朕吗?有什么急事待明日再来回禀吧。”
&nb“长宁公主求见。”门外侍卫声音洪亮。
&nb王皇后见睿儿似乎有回绝的意思,忙拦下了他:“这几日公主一直想要见你一面,你为何迟迟不肯见她?想必公主有要紧的事情,你就见她一见吧。”他的异样,王皇后性子细腻,自然感觉到。只是兄妹二人感情一向好,哪有什么隔夜仇。
&nb“睿…”
&nb“也罢。”
&nb睿儿拍了拍她的手,对着她宽心一笑:“那朕便出去见她,你若是累了便先歇息,朕还不知道什么时辰可以回来。让底下人给地龙多添些暖,不然冷到了你。”
&nb——
&nb景和殿外,北风呼啸。
&nb没人注意的时候,睿儿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nb“怎么了吗。”
&nb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语气变得冷淡。想起旧日,每回和这个混世魔王见面,她都会像欢脱的小兽一般冲上来,然后手脚并用地挂在他这个哥哥身上。
&nb“皇兄…”楠儿紧咬牙关,“你怪我吗?”
&nb睿儿沉默。
&nb这件事情,楠儿应当是早就了解内情的。只是,说怪罪又算什么呢?与其让这个妹妹转达事情的经过,还不如子桑聿亲自开口以及他亲自走访连家村。怪罪?明明都是这件事里浑然不知的人,为什么心态有那么大的不同?
&nb“没有怪你的缘由。”
&nb“我知道皇兄心中苦闷,也能理解皇兄的心情。可是皇兄,难道现在这样不好吗?不是楠儿贪图荣华富贵,而是全天下都在看着我们,我们肩上有责任。”
&nb“妹妹,”睿儿还是不理解,“这…这是父皇的自私。”
&nb“是啊,她自私,可是却是为了成全天下人。”楠儿说这番话的时候,像极了子桑聿。“皇兄,扪心自问,若没有当日的变故,你该是如何的?你明明想当好这个皇帝,你想管好这片河山,为什么因为这个事情就能改变初衷?”
&nb“我没有改变初衷…”
&nb“那不就行了吗?”
&nb楠儿反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