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诸府出来的时候,正值夕阳日落。
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地很,很是热闹,小贩们趁着最后一阵人流起劲地吆喝生意。
田七得了吩咐,嘱咐过车夫。
马车从诸家大宅出来之后,就一路疾行往老宅回赶。
只是有一点不好,那条最热闹的商业街却是必经之路。
人潮涌动之中,几辆马车被分了开来。
薛宁眼皮子直跳,总感觉要出事,心慌地就要从胸口跳了出去。
薛宁的神情一脸郑重,引得青英轻蹙起眉头,耳朵竖着注意周遭的情况。
“包子~好吃的包子。”
月季想要调节气氛遂笑着道:“这小贩叫卖的真有意思,包子若是不好吃谁会去买呢?”
“有的。”
月季没想到姑娘真会回答自己的话,而且竟然是这个答案。
薛宁靠在车窗上,感觉马车停下来,马车周遭都是路人走来走去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有时候好吃是没有用的,填饱肚子才更为重要。等你饿了三天三夜,眼前只有一小碟小笼包子,晶莹剔透,小巧玲珑,一口一个吃得极容易,但是那一碟里面只有八个不到。而另一边是一筐的硬馒头,但好在量足个大,易饱。”
“这个……”月季道:“自然是包子,好吃才好啊。馒头那么硬,又不好吃。”
薛宁微微一笑,看向同样认真在听的青英和桂花。
青英微顿,想了想问道:“是在什么情况下?”
“以后还会挨饿吗?”
话音刚落,青英和桂花二人相识而笑。
月季看看青英又看了看桂花,只剩下满脸疑惑。
薛宁笑了笑。
青英见了继续说道:“若是只饿了那么三天三夜,眼前两样只能先选一样,自然吃那小笼包子,不说美味,就说几天为吃,硬馒头吃着也不容易消化。但是若是接下来肯能又有面对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亦或是可能要饿很久的样子,那么必然选择硬馒头,耐吃耐放又容易保存。“说到这青英看了一眼桂花。
桂花借着道:“馒头虽不美味,但若是真的饿久了的人,有一口吃的都会觉得那是美味。那个情况下只能想着如何在活着的情况下不饿着。”
桂花说完蹙了蹙眉头,她到薛宁身边之前。钟妈妈是和她说过薛宁的情况,桂花并不理解为何从小娇养着长大的姑娘,有时候会问或者会说这些悲观的问题和话题。这若是放到贫穷家庭里面倒是有些可能,但薛家四房从未穷过,在武宁府的时候虽然低调但吃食上根本没有苛刻过。
更何况在安哥儿出生之前,姑娘是四房唯一的孩子,深受宠爱,那些问题根本和姑娘牛马不相及。
不只桂花有这个疑问,在薛宁身边更久的青英心里的困惑更多。毕竟现在的薛宁和之前的薛宁变化太多了。
若说是五老爷的去世让姑娘成长,那也太快些了吧,青英暗忖道。
两个丫鬟正想去看薛宁。
马车外爆发出一阵喧哗声。
“马惊了……小心啊。”
“遭了,要撞到了。”
薛宁心一紧,桂花扑上前去想撩开帘子往外看看。
马车忽得动了起来。
“怎么回事?”青英超外头的马车夫喊道。
没有人回答。
主仆四人对视一眼。
青英大着胆子往借着隙缝马车夫的地方看去,空无一人。
遭了。
定然是刚才路堵的时候,车夫下马车拉着马。
只是也不知道怎么突然惊了马。
马车跑动起来,车夫没来得及上马。
小孩子哭闹声,大人喊叫声。
仿佛还听到了田七的声音。
薛宁下意识用力咬着下唇,手上扒着车窗不放。
车厢越来越颠簸,似乎喊叫声更大了。
也不知道马车什么时候停下来,别伤了人才是。
薛宁突然一惊,既然是闹市。
薛宁爬到车厢头,果然不少路人回避的时候摔滚到地上去了。
薛宁想要寻找僵绳,但那早已经不知道甩到那里去了。
……
“少爷,你看。”
郑宏回头看了一眼,正见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在酒楼下方往酒楼里面看。
郑宏冷笑一声,从身上掏出一只飞镖。
咻~
飞镖正中马眼,那马一疼,前蹄高高抬起摔飞了身上的人,然后像疯了一样横冲直撞起来。街上摆着的商贩被撞倒,行人慌忙避开。
突然正前方停着一辆马车。
惊马脸上都是血水,更别看不清前方,只往前头冲。
血腥气味惹得马车上的马很是不安,提着缰绳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那惊马撞开去,整个人飞了起来摔到一旁的包子梯笼上。
包子全部撞开了去。
商贩来不及心痛,前面停着的马车突然也跟疯了一样往前冲去。
另一边刚经历过疯马的人群又是一惊,四处逃逸。
马车无人看管,拔腿往前冲。
帘子被风吹开。
正前面几十米开外是一道石门,若是拦不住马车,这马就要直直地撞了上去,那么借着冲力,这马车也要被撞得破碎。
里面的人……
周围的人都看着这惊心胆战的画面。
突然马帘子被掀开,从里面扑出一个人,手上拿着什么东西用力往马皮肤上一捅。
一个吃痛,马猛地停住,那人猛地被甩了出去,直直地掉落到地上。马车又疯了一般往前冲去。
只是在它停住的那一个空当。
马车里面的人丛车窗口滚了出去。
众人还来不及去看,是什么人。
“砰”地一声巨响,更大的血腥气笼罩在周围。
石门上,马头已经撞得稀巴烂,,马身马车一溜全都挤成一团撞倒石门上。
身子传来剧痛,想要动一下,却被人牢牢抱住。
薛宁感觉眼前一偏模糊,看不清,额头生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额头上缓缓往下流,一直到了眼睛里。
薛宁突然一醒,摸着身边的人。
“青英,青英……”
得不到呼唤声,四周有人围了过来。
乱糟糟地,薛宁完全听不清楚。
薛宁背手努力擦去眼里的血水,眼前的视线清晰了一些。青英整个人躺倒在地上,背后一摊的血,只是那双手正死死地箍着自己。
“哎呀,可怜啊。”
“几个都是姑娘啊。”
“快去叫大夫啊,大夫呢。”
“大夫来了。”
薛宁失神地看着周遭,不远处似乎躺着两个人。
脑袋越来越疼。
“姑奶,姑娘。”
似乎听到田七的声音了,薛宁歪着头往一个方向看去,却是怎么也看不清。
“老太太,太太,在这边。”
郑宏一眼不眨地盯着下方看。
“少爷,这……”
郑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仆从忙闭上嘴巴。
郑宏身子刚动了动,就见一群人围了上去,有老妇人,妇人还有丫鬟们,其中还有一个妇人抱着个小孩。
“你去下面看看。”
仆从应是,飞快地跑了出去。
郑宏视线里看到仆从跑到人群周围说着话,没一会儿就又跑了回来。
后面传来脚步声。
“怎么样了?”郑宏头也不回地问道,下面的人慢慢散开,受伤的人被抱着上了马车,听着声音是要送去找大夫。
“那马车里面是薛府的姑娘,另外三个是丫鬟。听说是其中一个丫鬟拿着尖锐的簪子用劲里去捅到马屁股上,然后借着机会,其中一个丫鬟抱着主子从窗口里跳了出去,把自己做了垫背,只是跳着吃力一些,马车已经跑了,摔出去的时候,那丫鬟留了很多血,脑袋后面一团血,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伤势最清的是单个人跳出去的小丫鬟,那一面正好是有人在卖布匹,先前一个和抱着的那个丫鬟伤得最重。不过那家的姑娘也不太好,看样子是要破相了。”
仆从心里叹了一口气,这姑娘破了像,以后找婆家……真是无妄之灾。刚叹完,马上惊觉,这罪魁祸首若真来说就是自己的主子。
郑宏听着话,面色沉静。
半晌后道:“那人呢?”
仆从一愣,好些才反应过来主子问的是那鬼鬼祟祟的人。
仆从张了张嘴,咽了咽口水道:“下去的时候,已经不在了。许是乘乱走了。”
郑宏沉默不语,又往下头看了一眼。
人已经走*了,只剩下一摊血迹。
薛府门口正有几个人盘腿坐在大门口。
门房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们,李管事站在他们身后。
其中一个人道:“李管事,三太太让我们吧她们赶走,你看……”守在大门口是在难看。
“四老太太什么时候回来啊。”
李管事蹙了蹙眉头,往外看去。
忽然一辆马车过来。
李管事认得那是四房的马车。
马车停在门口,从上面跳下田七,田七身上一身的血。
李管事一愣,正要问话。
田七已经飞快地说道:“马车上是奶娘和少爷。姑娘出事了,老太太她们都在大夫那里,马车不够,我先送了少爷回来。”
李管事脸色一变,旋即冷静地吩咐:“你先送少爷去四房。”看了田七衣裳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先赶过去,让王天送了感觉软和的马车过来。让王妈妈她们稍安勿躁,看好四房才是要紧的。”
李管事最担心的是这个情况下,下人里面人心惶惶地。
这就是在老宅不是在自己单独府里的弊处。
李管事说完话,也不看那坐在门口的几个人一眼,直接往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