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从正德居受了气回到院子里就躺了下来。
三老爷夜半的时候一身酒气回来,熏得整间屋子都难闻地紧。
陈氏正心烦着,躺了老半天没有睡着,越想越气。偏偏这个三老爷回来还是这副鬼样。陈氏随手抓起一只枕头就砸了过去。
“哎呦,你这臭娘们……”三老爷被打个正着。
陈氏听了更火了,一个咕噜爬了起来,抓起另一只枕头又砸了过去,想想觉得不解气,瞥见床边高脚几上放着的茶壶,直接掀了盖子泼了过去、
三老爷一下子被浇了一身。
醉意下去一些,人也清醒了一些,瞪眼见到是陈氏,低声骂道:“你这泼妇,我不过出去喝个久,你撒得什么疯。”
“撒疯,我撒什么疯。”陈氏仿佛一个弦崩断了,直接跳了起来抓着三老爷打。
三老爷在陈氏面前一向懦弱惯了,方才爷不过是借着酒意占个嘴上便宜。以往也是有过的,只是陈氏看在他在家里还算安分没有勾三搭四左一个姨娘右一个通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奈今日陈氏的心情正不爽着。
三老爷被打得直叫唤:“哎呦哎呦……”
屋外早就听到动静的下人们面面相觑,一个胆大一些地低声喊道:“老爷、太太。”
陈氏手一顿。
三老爷见机抓住她的手腕道:“若是被那老婆子知道了。”
陈氏目光一闪,停了手,喊道:“没事,有猫咪进来了,不小心……”陈氏看了三老爷一眼:“不小心抓破了老爷的脸。”
三老爷后知后觉地发现脸上竟然火辣辣地疼,想来就是方才打斗中被陈氏的指甲刮破了皮。
这院子里从来没有见过猫咪,怎么会来。况且三老爷和太太的正屋窗户一向是过了时辰就关了起来的。
这猫总不能在屋子里躲了几个时辰专等老爷回来才扑出来吧。
下人们楞了一下,也不敢把心里的怀疑说出来,忙退了下去。
陈氏冷冷地看了一眼三老爷,哼了一声转身躺会床上去。
三老爷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幸好陈氏的那个角度并看不怎么清楚,不然又是要一通闹。
三老爷换了衣衫,只穿了一件里衣,酒气去了一些,才上了床。
陈氏想了想犹自不甘地道:“大嫂回来了。”
三老爷怔了怔,道:“不是早就知道了嘛。”三老爷在外面的时候也是听到消息了,毕竟林家在曲阳也是大族,今日的婚礼颇为隆重,三老爷也是代表了薛府去参加之后,才又跟着别人去了酒楼。
陈氏恨恨地道:“母亲也太偏心了。”陈氏憋着气一股脑把在正德居胡老夫人在丁老夫人表现婆媳感情的事情道了出来。
三老爷有些心烦,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大嫂是母亲的嫡媳妇,你不是早就了解到了吗。”顿了顿,又道:“你是担心中馈的问题?这有什么,大嫂不过住上半个月就会回陶安。这老宅还不是你做主。”
话虽如此。
陈氏还是咽不下那口气,脑海里划过丁老夫人和赵氏说话时候的样子。陈氏心里暗暗恨了几分。
三老爷早就累了,说了没几句就打起呼噜。
陈氏睁着眼睛想起自己未出阁的时候,母亲说给自己找了个夫婿,自己偷偷地带着丫鬟去看了。那人长得俊朗神采,笑起来非常好看,眼睛弯弯地。就是那双眼睛,让陈氏回去之后每回想一次都忍不住羞红了脸。母亲后来问了她的意见,陈氏虽然害羞但是忘不了那个人,直接红着脸点头。母亲但是笑了笑,陈氏满心欢喜地等待着,可是……
……
翌日,正德居。
陈氏起了一个大早,换上莲青色双喜纹的褙子,高高挽起一个发髻,显得精气十足。等她到的时候,林氏已经垂手侯在一旁。
胡老夫人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用膳,旁边多放了一双筷子。
陈氏望了一眼,笑着上前说道:“大嫂,起得真早。”
林氏道:“在陶安的时候事宜多,也是这个时候起来的。往常一直在外,没能伺候母亲。如今正好闲了下来,府里中馈的事情还是要烦劳弟妹了。”
陈氏噎了一下,这是在说中馈的事情是她懒得做,指派给她的意思?还是在表达她在陶安,不是她可比。
“这是我应该的,能伺候母亲是我的福分。”陈氏笑着走近,想要帮着布菜。
胡老夫人道:“你大嫂已经……”
陈氏笑着哄道:“媳妇做惯了,大嫂难得回来一次,还是让我来吧。”
是凸显她是主人,自己是客人的意思?还是说她在母亲面前得宠?
林氏勾了勾唇角笑着说道:“母亲若是喜欢的话,媳妇们伺候也是应该的。”没说自己让,也没说让陈氏。
只让胡老夫人自己选。
胡老夫人仿佛没有听到两个人交锋,慢腾腾地喝着粥,好一会儿后才说道:“还是让三媳妇来吧,我也是用惯了她的。”还没有等陈氏心喜,又道:“给大太太看座,你来了这么久干脆一起用一些吧。”
陈氏脸色顿时发青。
林氏见了正要推辞。
胡老夫人头也不抬地道:“没事,你三弟妹已经习惯了。”
习惯……
习惯什么?是习惯伺候着老婆子,现在还要伺候着老婆子的媳妇么?
陈氏心里快要咆哮出声,面上硬是忍了下来。
“嘉姐儿呢?”胡老夫人问。
昨天薛嘉过来请安之后,自己生着林氏的气,就让她走了,也没怎么说话。对于嫡亲的孙女,胡老夫人还是很喜爱的。
林氏笑着说道:“嘉姐儿本来闹着要和媳妇一起来给您请安,只是听说府里有闺学有心动了。”
“那就让她去玩一玩。”胡老夫人对此并不在意。
“闺学也没有那么早?”陈氏道。
林氏依然挂着笑:“可不是嘛,我说没那么早,让她等等。到时候和婉姐儿她们一块去,只是这丫头一听……心里就有些不乐意了。说是要去找八丫头,媳妇没拦下来,只能晚上带着一起来给母亲请安了。”
薛嘉和薛婉在陶安的时候没少闹脾气,胡老夫人也有所耳闻,对于薛嘉的脾气也是了些一些,对此倒是不意外。
胡老夫人倒没有因此恼了薛嘉。
在胡老夫人心里薛嘉是嫡亲女儿,薛婉虽差了一点但是她的才情加分,两个孙女以后定然是薛婉比较有前途。胡老夫人就对薛婉非常好,但总归心里还是疼爱薛嘉,只要不闹过,只是小孩子闹闹脾气,倒是随她们去。
也幸而这么多年下来,薛婉一直是个有分寸的人,竟不和薛嘉计较,由得她欺负。也幸亏薛嘉没太多心眼,也只是小把戏。
大人们见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薛宁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起床气,她一直以为自己就算没强行叫醒,或睡不好,最多是累一些。
但是薛宁发现她错了。
昨天的事情,加上最近脚上有了水泡。丁老夫人和赵氏心疼她,不让她今天去请安,也就是说薛宁可以睡会懒觉,再去止清居。
但是还在睡梦中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大呼小叫,没多久就有人跑了进老把自己摇醒。
没错,这个人就是昨天刚见到的薛嘉。
薛宁浑浑噩噩地坐在那里,听着眼前人喋喋不休地讲着话。话题从最开始说要去闺学准备什么,慢慢讲到了薛婉有多讨厌,大家都被她的外表骗了。在这之前,薛宁都颇有兴致,但谁能告诉她,为何会引得她把自己在陶安每一次和薛婉发生的纠葛、小摩擦、小吵小闹都要讲给自己听。
我管你为什么那一天看不过薛瑶多吃了一个苹果,而去打烂了她的香蕉。
薛嘉说得起劲,喋喋不休地讲着。在陶安那些人都被薛婉骗了,自己说都不相信。老宅里的人,薛瑶同她狼狈为奸,薛柔她可看不上。薛倩又是个胆小没趣的,如今看到薛宁正好抓住。
薛宁听得头大。
青英朝桂花打了一个眼色,桂花悄悄下去。
青英笑着说道:“姑娘,早膳准备了酥酪,要不要吃一点。昨天你不是说想吃吗?”又问薛嘉:“四姑娘,我们姑娘吃得不多,只有人陪着吃才会多吃几口。”
薛嘉摆摆手道:“行了行了,也给我端上一份吧。”
说到早膳的时候,薛嘉才恍然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有吃就跑了过来。等一下要跟着八妹妹直接去了止清居,若是不吃岂不是一个早上都要饿肚子。
薛嘉一想就觉得肚子真的饿了。
薛宁见状忙道:“祖母那边的小厨房送来了一些粽子,姐姐等一下压尝尝。”见她有些不以为然,继续道:“这粽子和普通常见的粽子不一样,非常小巧。一口就可以吃下整个,也不是常见的馅料。有蛋黄的,有板栗,有些里面还放了香菇豆干。”
正说着话,桂花就带着月季端着进来。
薛嘉定眼一看,果然很是小巧。
青英伺候着净手。
薛宁亲手解开棒起来的线绳,拨开粽叶递了过去。
薛嘉楞了楞,没有伸手。
薛宁不解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