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婉脸上的淡淡笑意,一出了王府正院之后,就阴沉了下来。
冯荷方才的话依然言犹在耳:“不过是个薛家,薛侧妃既然入了皇家,就该知道主仆尊卑。在外头无论做得多大的官,就算顶天了也不过是皇家的奴才。如今薛家不过是出了孝期,竟然让王爷过去?”
薛婉只觉得她说话之后的一声嗤笑,刺耳地很。
可这阵子过去。
薛家三年孝期都是过去了,在这两年发生了不少事情。从被暴露出与镇安侯府少奶奶有染,平、安两位王爷之间的矛盾,就已经置于明面上了。
镇安侯府更是同安王府撕破了脸皮。
而随着安王爷和平王爷在争夺较量中,势力日益剧增,曾经拽在薛婉手里的所谓把柄却是再也不能钳制住安王爷。
反而薛婉在这王府中,一步一步地败退。
就算她和王妃吵翻天了,安王爷更多的是站在冯荷这一边。也对论身份、论助力,安王爷的选择才是明智之举。
更别说薛婉无法受孕的事情,也暴露在王府众人眼前之后。虽说安王爷为此有了愧疚,却更加心安理得。
一个不能下蛋的母鸡,要家世没家世,就算曾经说得什么极贵的命格也早在无念大师消失在栖真寺之后,也变得可有可无了。
林氏站在二门处迎接。
薛府里的白绫早早就已经被换了下去。
薛嘉从马车下来,进到林氏,脸上露出了笑意,几步小跑着过去。
“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稳重。”林氏说了一句,却也不能掩饰在看到薛嘉时候的喜悦。
薛嘉大方地笑了笑。
“这有什么,谁叫咱们母女俩感情好呢。”
林氏欣慰地笑了,往她身后看了一眼,眼里流露了失望的神色。
薛嘉携着林氏往里面走去:“哥儿被我公爹带出去见老友了,姚岚在外院帮着父亲招待呢。”
林氏心里有些失望,却也知道姚家对他们不满,这一次姚霖肯和薛嘉一起过来,已经是很好了。
“原本应该是你兄长在的,只是那边一来一回地怕是赶不及。”
薛嘉点点头:“那嫂子呢?”
唐心竹作为嫡长媳,总是要过来一趟的。且胡老夫人在世的时候,平心而论对唐心竹这个孙媳妇还是不错的。
“来了信,我拦下了。”说起这个,林氏就高兴:“你嫂子又有孩子了。”
“真的啊。”薛嘉也为兄嫂高兴。
薛和仁同唐心竹离开陶安,去外做官后,这孩子缘却是好了起来。
说是三年抱两也不为过。
孙子辈的一年九个月的孝期一过,就传了好消息回来。如今却是又有了,可真是好事。至于所谓命里注定,不让他们动身的想法。
薛嘉也只是在心里走了一圈,却又放开不提。
在正院坐了一会儿,陈氏也带着薛柔过来了。
薛柔依然是瘦骨嶙峋的模样,可提心吊胆了几年,别看她瘦,却是一如既往地活着。只是看来,怕是后宅的生活不满意。
似乎听说那王家又讨了小妾回来。
薛嘉为此是庆幸又有一丝快意。
薛文庆和陈氏就一直住在薛府里,甚至儿子的娶妻也是在这里办的。开始是胡老夫人还在世,后来是为了守孝。
至于现在林氏的心也淡了。
一双儿女都不在身边了。
到底是觉得寂寞了,如今她同薛文绍也早就不交心了,虽说有个陈氏在,会带了不少烦心事,可平时有个人吵吵嘴,总比独自一人来得好。
“怎么六侄女没来?”
只是有时候还是想堵了她的嘴去,林氏心里暗暗叹气。
薛嘉已然笑着说道:“薛侧妃可不比我们这样的,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出来的。”更别说,这两年她也暗中听说了薛婉的事情。
知道她在安王府过得不好。
薛嘉的确有些幸灾乐祸。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她想错了。
薛婉的确来了。
不仅来了,还去见了薛文绍。
父女二人关在书房里,不知道说了什么。
姚霖脸色阴沉,只打发了人过来叫薛嘉回去。
如此,薛嘉也只得连一顿饭也没吃,就跟着姚霖走了。
林氏对此只能张了张嘴,化为一声长叹。
“王爷怎么说?”一关上房门,薛文绍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薛婉一声冷笑。
“父亲是不是也太过于着急了,今天可是才出了孝。再说这两年外头的情况,难道你果真不知?但凡有一个官缺,那几位不都是绞着心思往里面插人,也不管合不合适,只要是自己人就是了。”
说来让薛婉这么气的是,就算有官缺,手上也有人,可也要确认那人是一心向着自己的。为此安王爷可没少把冯荷娘家人给安排进去。、
薛婉不是没为薛家考虑过。
只是安王爷一句,你们家不是正在守孝吗,就给打发了。
薛文绍听得吹胡子瞪眼睛,却也拿这个已经是侧妃的女儿没办法,反而还要好声好气地说道:“这不是为父想着日后有了一官半职也能为你撑腰。你那府里,一个王妃不说,一个侧妃却是家中手握兵权。我可是听说你们府里又抬了人进去,家里也是有门路的”
“爹”薛婉又羞又怒,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这女婿房里的事情,你一个长辈怎么能去打听呢,这哪里是你能议论的。”
特别是薛文绍偏偏还说中了薛婉的心思。
薛婉又气又急。
“父亲还是好好准备准备,当年一起为官的门路总不能都不要了。我这边也催一催,只希望父亲真能如你所讲的一样,到时候为女儿撑腰才是。”
薛文绍满口笑着应下来,出门前,塞了一只扁木匣子。
薛婉掂了掂趁人不注意,收入袖子里。
“这可是父亲的私房钱,你收好了,别让你母亲看见了。父亲难道不知道你吗,在那边怕是没少要用到银子。”
薛婉勉强扯了笑容出来。
她可没办法真心诚意来谢自己这父亲。
他所做的不过是与自己这个女儿来一次利益交换罢了。
薛文绍送了薛婉到大门口,又目送马车离去,正待转过身子回去的时候,猛然身子一震,不敢相信地望向拐角处。
方才从那里闪过一个人。
薛文绍不会记差的。
他日也找,夜也寻。
守孝这二十七个月的时间里,都不曾放弃过。
只是江妈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薛文绍皱着眉头。
很快若有所思地看向薛婉离去的方向。
“去”薛文绍当机立断叫了人出去尾随。
只是在书房里等了一个下午。
却是把人跟丢了。
薛文绍再也坐不下去了,心里隐隐后悔自己当时应该一发现就立马亲自追上,或许这危机就能铲除。
而如今呢
薛文绍夹着眉头,背着手来回踱步。
门口的小厮,来回说林氏请了他去开宴,都被他心烦地摆手拒绝了。
有了他这么一举动。
本身今日到场就没什么人。
也就只剩下林氏和陈氏对坐,旁边坐着薛柔几个小辈们。
这一日,顾文柏请了家,没有去官署也没有去都察院。
薛家长房那边或许在高兴出孝之日。
而知道胡老夫人死因的,薛家四房实在没办法高兴起来。
薛和安不明所以,怎么会突然聚在一起吃饭。
且气氛并不太好。
顾文柏看着眼前的情况,几次欲言又止在考虑是不是要把关于岳父的事情先说了出来。这些年的明察暗访,并不是没有结果。
相反是一点点地收集起了证据。
只是这些若是皇帝不愿意,尚且不能扳倒那幕后人。
可薛家长房却是可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