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个青年男女都定定的看着自己,眼中尽是怀疑。捋着短小的山羊胡,眯起一双三角眼,张奉超尴尬笑道:“嘿嘿,那位大老板当年也是个知青,下乡到东乡县的柳树镇一个小村,看上了一个庄户人家的女娃儿,两人谈起了对象,具体是咋个样我也不知道,反正等到返城的时候,那姑娘肚子也大了,这老板人品确实也不咋样,当时把人家给蹬了,自己跑了回来。”
“这故事也太俗了点吧?”旁边的任松皱起了眉头,有些无聊的插话道:“怎么象拍电视剧?”
“莫插话!听我说完……”对面的饭桶表舅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那时候农村很讲究这个,那女子开始还瞒着,后来肚子大了,被家里人看出来,她爸爸气的脑溢血发作,送到卫生院没抢救过来。她妈第二天就疯了……”
“那个女孩呢?”一旁的小丫头孙秋红听到这里,只觉得有些沉重,忍不住插言问道。
从怀里摸出一盒带嘴的香烟,递到任松面前虚让了一下,谁知这怂货也不客气,不等他收回就抢先从烟盒抽出一根来,拿出打火机点燃猛吸了一口,喷出一个大大的烟圈。
对面的小老头儿心疼的收回烟盒,看了看里面的香烟,这可是当初替某位干部家里做法事时,人家送他的中华,平时都舍不得抽,今天出门办事,特意带了盒好烟,听人说,这一根烟就值好几块呢。
恨恨的瞪了一眼还在吞云吐雾的怂货,从烟盒里抽出一根,放在鼻子前闻了半天,才凑到嘴边点燃,小屋里顿时烟雾缭绕。旁边的女孩儿见了,连忙起身将窗户打开,屋里呛人的烟味才算小了些。
当小丫头再次回转任松身边的时候,却听张奉超那老骗子接着说:“那女娃儿家里七零八落,一时间没了生计,只能拖着个大肚子去找那老板,等见着了人,才知道那负心汉正准备娶革委会主任的女儿,把以前的事情推了个干干净净。那女子连着找了几天,又是哀求又是哭诉,最后那老板被逼急了,便哄那她说同意回去和她结婚。”
“不是想杀人灭口吧?”听着这饭桶表舅的故事,任松越听越熟,好象哪个电视剧就是这情节吧……
“扯球蛋!”对面的老骗子三角眼一瞪,一口青烟喷了任松满脸,有些愤然的说道:“你当我在讲电视剧啊?那时候的人,虽然会做错事,但还不至于到那程度!”
“那老板就是准备把女子哄回家,等结了婚,生米成了熟饭,再闹也就没用了。当下就骑着自行车带着那女子回去,走到镇子外面的五柳坡,假说自行车坏了,让那女子在坡上等他,借口回去修车,直接跑回去了。此后,那女子娃儿就再没来找过他。直到半个月后,公安局的人来找,才知道那女娃儿死在了坡上,被人开膛破肚,把里面的小娃儿也取走了。”
“啊!”旁边的小丫头听到这里忍不住一声惊呼,有些气恼的说道:“那个老板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把人家女孩就这么给害死了!”
她身边的任松也有些意外,原以为饭桶表舅在讲言情剧,谁知瞬间又变成了惊悚剧。听到女孩儿的话,也点头赞同道:“这老板却实有些过份……”
“嘿嘿!自那以后,那老板便不得安生了,一个月之内,被汽车撞了三回,有两次都险些救不过来。紧接着刚出院又被一个疯子捅了一刀。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出了院刚回家,媳妇突然发疯捅了他五六刀,又然后又自己抹脖子死了。此后,不到一年,他们家里包括父母二老,还有三个兄弟,两个姐姐,先后发疯自杀,或者意外身亡……不到两年,那老板全家就只剩他一个活口了。”
“好厉害!”对面的怂货闻言有些乍舌,听这位表舅的意思,那老板会这碰到这么多惨事儿是女鬼在报复。不过这也太狠了点,好象武侠小说里都说:祸不及妻儿,罪不至父母。现下这情况明显是要灭人满门了。
“报复的也太狠了点吧!”一旁的女孩儿也有些不平的说道:“就算那人对不起她,顶多也就是感情纠纷,用得着这么杀人吗?而且就算真的想不开,也不用杀人全家啊,冤有头,债有主嘛,干嘛不找那男人!”
“就是这个道理撒!”老骗子一拍大腿,接着小丫头的话说道:“所以说,这女鬼做的事情确实有些过了。”
两个年青人并不知道,那个年代柳树镇外的五柳坡,可真不是什么好地方,本来就是个乱坟岗,而且大白天经常都有野狼、狗熊之类的猛兽在坡上出没……
“不过,她非是不找那男人,而是另有原因……嘿嘿”老骗子一声黠笑,接着说道:“此后几年,那老板每年到四月间都会凶险连连,但是每次虽然受伤都有生命危险,却总能勉强躲过去。一直到八四年的四月,城西万寿寺的住持觉明大师找上门来,他这才知道了其中原故,你们猜,是啷么回事?”
“我说表舅呀,卖关子不是好习惯,再说我和小红妹都挺忙的,你要再不说,我们就要出门了,等晚上回来再猜什么原故吧!”眼见老骗子的故事又变成了悬疑剧,任松彻底没了耐性。
见这怂货真从床边站起身一副出门的架势,一旁的老骗子连忙摇手道:“这娃儿,急慌个撒子,且听我说完……”见不停叫喊无趣的任松在旁边女孩儿的劝说下,总算坐了下来。这才复又开口讲述起来,见这表外甥性急,有求于人的小老头儿只得加快速度把整个事情讲完,至此,一对儿青年男女总算听明白了这事情的原委。
却原来那位饭桶表舅口中的大老板,在学校当红小兵的时候,曾和同学一起去破万寿寺的四旧,等到了一看,寺里已经被其它的“革命队伍”抢先砸了个净光,大小和尚跑的没了踪影,只剩下住持觉明老僧,打断了双腿在禅房里挣命,他们去的时候,已经三天水米没打牙了。
按照惯例,象觉明和尚这种封建残余,肯定是是要开斗争会批倒批臭的,那老板就打算和同学一起把老和尚抓去学校开大会再斗一场,觉明主持连伤带饿,此时早已没了反抗的心思,只是求各位革命小将,好歹给口饭吃了再斗,免得饿死在台上了。
其它的同学均不理会,纷纷说不能同情这种封建流毒,偏这老板年纪大些,刚学了些主席语录,正好想到其中一句,便插言道:“主席指示过,要做好长期与敌人做斗争的思想准备。若把这老和尚饿死了,我们还怎么长期斗争,还是让他吃饱了再说。”
其它的同学一听是最高指示,也不管他引用的对与不对,纷纷同意,那时候红小兵出门吃饭不要钱,几个同学就跑去附近的人民饭店,弄了些馒头花卷咸菜之类的让那主持吃了个饱,最后用一扇门板抬去学校开斗争会了。
虽然把觉明主持折腾的不轻,但也终因这他一句话,保住了性命。佛门弟子最讲究因果报应,虽说这副皮囊算不得什么,但总是受了人的恩惠。如果不做善报,如何能了却此段因果。
老和尚本是半路出家,落发之前本就是个木匠,因为看懂了《鲁班书》修行了一些奇能异术,这书民间流传极广,即便现在很多偏门的木匠和跳大神的神汉都自称看懂了书中内容,但实际上,唯有真正只有少数心灵手巧的木匠,天生就能看懂其中的秘术。此类人也被称作班门弟子。
而觉明老住持,就算是一位真正的班门弟子,最擅长的秘术,就是借物代形,受了那位红小兵的恩德,保住了一身臭皮囊。正所谓一报还一报,老和尚觉得,也该保住他的皮囊才算的上报应。所以当即找了八块桃木,雕作八个人形,凭空绰了那老板一缕生气披在上面。
按老和尚的想法,一个人一辈子碰上三四回凶险之事,已经算了不得啦,用八个木人作替身,那老板这一生运气再怎么差,也该无惊无险的渡过才对。谁知从七六年他返城开始,那木人一年爆一个,至八四年,木人全都用光了。感觉事有蹊跷的觉明大师亲自前行他家附近查访,这才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却是当年被他扔在五柳坡的女孩子,被路过的一个邪派修士给抓住了。那邪修炼子母阴魂剑,正需要身怀有孕的女子,而且怀的必须是男胎才行。
也该那女子倒霉,肚子里的正好是个男孩儿,那邪修当场收了其灵魂,又开膛破肚取走了肚中的婴儿。
那子母阴魂剑本是用未出生的婴孩炼成剑身,再用母亲的魂魄作剑灵,一旦出鞘,罗汉的金光,神仙的三花皆迎刃而灭。不过,想要此剑出鞘,却必须消了那阴魂心头戾气怨恨方可,否则一旦放出,怨恨未除不听指挥,弄不好会反噬主人。
那女子被负心汉抛弃,心中对其怨恨极深,邪修为了消除剑灵的怨气,多次用法术害那老板的性命,也多亏当年他那一句无心之善,得了觉明方丈木人代形,才苟延残喘到现在。
觉明主持发现是邪修害人,自是责无旁贷,佛门弟子都讲究救世人,渡众生。尤其那修士手中还有子母阴魂剑,老和尚当即就决定要除此大恶,临行之时再找那老板,却是方丈怕自己一去无回,欠了他的恩德,头一天便在佛堂连夜赶制那木人,说来也怪,平日一晚上最多也就能做五、六个木人。当天晚上,老和尚居然一口气做了二十四个。
看着二十四个木人,老和尚已知这一次自己只怕是凶多吉少,所以佛祖才会有意点化,让自己刻二十四个木人,不用说,这老板还会被那邪修追杀二十四年。
不过佛门弟子,都是心智坚毅之辈,就算明知是死,却一样能淡然受之。当即将那些木人都用秘术制好,送与了那老板,然后一去不回,再没了消息……
那老板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不过还是将二十四个木人藏在家中,以后的岁月里事业颇顺,财源广进,生意做的极大,但每年四月都会遇险,也不会没命,而那木人也会在他遇险时破裂,而且他伤到哪里,那木人相应的位置就会破碎。如此连续七八年,他就再怎么不信,也心虚了。
以后的时间,他也多次四处寻找有道行的高人,想要解了此厄。怎奈如今的社会,象觉明大师那样的有修行的高人根本就没几个了,仅存于世的那些,也多僻世静修,如何能找的到。
直到碰到老骗子张奉超,才算碰到了第一位真正的懂行人士,张奉超虽然修为不怎么样,但眼光见识本就远胜于那些江湖骗子,更兼也跟随其父修行了一些本事,借这些能耐也总算打听清楚了当年的一些事情。
却原来当初那位觉明主持已经找到了那修士的下落,破了其的邪法,那邪门修士被逼的急了,索性放出戾气未消的子母阴魂剑。结果,老和尚和那邪修一并被那剑夺了性命。
因为戾气未消,那阴魂剑灵的记忆并未消除,随着时间的增长,那剑上的怨恨之意也越来越深,借着那最深的一缕怨恨之意,这剑最终化作一个妖物,年年都去找那负心汉的麻烦。
知道了其中原委,张奉超当时也就绝了接这单生意的心思,想要镇住那剑灵,只有灵官辟邪符才能办的到,但是别说他,就是他爹张三先生也只写过一张灵官辟邪符,那张符,至今还在圣水寺,镇压被断根的月桂仙元神。最大的原因,就是写符的材料,百鬼绿玉津,实在太难弄到了。
原本这老骗子也没想过有生之年再接这买卖,怎奈火葬场的事让他名声一落千丈,更兼又有任松这个法力雄浑的鬼仙外甥帮忙,便又动了这个心思。最终却被他两个看出了端倪来。
听完这饭桶表舅的话,任松总觉的有哪里不对,这老骗子肯定还有些细节没有说,或者就是在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