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事到如今你莫非还要袒护兰景合?栖霞鼎乃我栖霞派至宝,若无栖霞鼎吞吐灵气,栖霞洞将不存,我栖霞派亦名不副实,还如何有脸面在灵动界行走?”隋顺东怒道。
华川慎张了张嘴,复叹息道:“当年我本可以再救兰家几名弟子,然而栖霞派当时也已经积弱已久,想必景合心里也怪我无情……”
“师尊,徒儿觉得大师兄说的有道理,再说了,即便不追究法宝,二师兄,不,兰景合打伤你是不争的事实。”
华川慎沉默地点头,“为师知道,下次见面,为师不会留情,我与他师徒情分已断,然而宗门传承下来的宝物,却是要追回的,不然我日后也无颜面对栖霞派先代们。”
隋顺东与陶子恬从闲云宫里走出来,隋顺东脸上笼罩着厚厚的阴霾,“你回来的恰是时候,师尊经历此事,心中十分不好受,他虽然说是向兰景合追究,然而兰景合不知如何在百年间竟突破出窍期修为,又乘师尊不备打伤师尊,以师尊伤势,怕短时间里不能拿下兰景合。”
陶子恬抿住嘴唇,满脸愧色,“其实景容早就和我说过师尊和二师兄一些事,只是我当时想着师尊与二师兄必有隐情,故而没有多问,若是能与大师兄提及一二,或许也不至于这样。”
隋顺东心里不痛快,却还勉强安慰师弟一番,“兰景合的情形师尊又如何不知道?然而以为兰景合与宗门尚有情分,故而没了防备罢了。你当时说与不说,并无区别。”
陶子恬道:“兰景合是出窍,景容也是,至宝遗失,师尊一定失望非常,我与景容一道将栖霞鼎追回吧。”
隋顺东眼神闪烁,片刻后下定决心,拍了拍陶子恬的肩膀,“好,幸而你与景容此时回到栖霞派,不然,不然师兄心里再深恶痛绝,境界所限,却也无可奈何。”
陶子恬摇头,“师弟不孝,平日多亏师兄在师尊身边侍奉。”
隋顺东道:“罢了,说点高兴的罢,你与景容终成眷属,有他替师门照顾你,师兄很是放心。”
两人边走边讨论大礼一些细节。
华川慎事后回礼,果不其然将郁景容送的礼一并含了进去,陶子恬无法,好说歹说终于说服师尊收下化一丹,大乘期讲究天人合一,华川慎伤重,这次为了恢复伤势,势必要突破大乘期修为,这化一丹于他很是有用,华川慎不好拂了徒弟一片心意,总归是收下了。
再说成亲大礼,郁景容吩咐数位跟随自己到都盖洲的承天仙宗弟子发出请帖,他如今无需再遮掩身份,一时引来八方瞩目,有许多宗门主动投上名帖,慕名而来的修士无数,故而大礼那日热闹非凡。
重明鸟长有四目,神骏非常,在半空中盘旋一圈,鸣声悦耳,霞光冲天,瑞气千条。
栖霞派宗门不显,这日却是修真者云集,云车羽盖,风光无限。
席间,年纪尚轻的修士环顾周围,见着许多平日里见不到的大人物,艰难地噎了噎口水,“师尊,那,那可是太岳仙宗的门徽吧?太岳仙宗这次竟是来了好多弟子。啊,玄光仙宗弟子竟然也在席间,这两个二品仙宗向来不对付,没料想也有相安无事的时候!”
师尊被徒弟吵得不耐烦,忍不住按下徒弟的脑袋瓜,“吵什么?郁景容出自二品仙宗,太岳仙宗与玄光仙宗有意结交有什么稀奇的?那些仙宗的大能们各个耳目聪慧,你敢在这里说三道四的,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那小修士很是委屈地低头,片刻后又按捺不住好奇心,眼见天南地北的宗门齐聚一堂,宴席绵延看不到尽头,场面极为盛大,既惊奇又艳羡,“师尊,若有朝一日徒弟也有这样八方修士来贺的场面,做梦都得笑醒啦。”
那师尊吹胡子瞪眼半晌,“你还有这么好的潜质为师怎么不知道?莫要胡思乱想了,那样天之骄子,整个灵动界为师也只听过一个,这次若非你鲁师叔与栖霞派弟子有些交情,你怕山脚下的席位都没得!”
那头鲁至轩与云珠儿恰好听到动静,便与师兄、师侄说笑几句。他二人心里也颇为感慨,当日只道是郁景容资质虽好,却也是都盖洲一名普通弟子,却不想有这样大的来头,如今三百岁就成出窍期,说是轰动整个灵动界也不为过。
云珠儿羞怯道:“师妹对于承天仙宗郁前辈慕名已久,却不知道此人曾经近在眼前,师妹有心私下里与郁前辈、子恬道友寒暄一番,却不知道前辈是否会看低师妹。”
鲁至轩笑道:“郁前辈自然不是那样的人,只是……新婚燕尔,必然如胶似漆,师妹可别太早打扰才好。”
云珠儿难免联想一番,脸上一红,却也真心为二人道贺。
再说那重明鸟已经从半空中降了下来,然而鸣声不断,犹如仙音飘渺,余音不绝。
“此乃重明鸟,先天二品灵兽,虽与无量峰青鸾同等品阶,却不如青鸾温顺,若非大能之力,必然不能驯服这等凶悍灵物。”璇涯道。
太岳仙宗弟子面面相觑,有个别弟子心里还不太服气,小声争辩道:“璇涯师叔所言必定不虚,只是重明鸟也未必是郁景容亲手降服,或许是借他师尊,垂仪真君之手也未必。”
璇涯轻轻睨了他一眼,那弟子登时一噎,“待你三百年修到出窍期说这话也不迟。”
原本心中不服的弟子都偃旗息鼓,璇涯缓慢道:“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做不到,未必别人做不到。”他状若无意看了座下弟子韩泽一眼,韩泽当日受师尊之命请郁景容去见,言辞间很是自负,更断定郁景容来日所成有限,这会儿只觉得脸上辣得厉害,也知道师尊教诲之意,低头受着。
重明鸟的鸣声合铜锣、鼓声极有力度地敲打,白云退开,天光降落,姻缘烛的香烟仿佛直入天庭,只听礼生高唱道:“香烟缥缈,灯烛辉煌,天地为证,大道为鉴,二位新人,齐登华堂。”
“一拜天地,直达天听——”
“二拜宗门,道法共进——”
“新人对拜……”
陶子恬与郁景容对视,一时还觉得如置梦中,他前世怎么也不会想到,不但到修□□成亲,对象还是同性,某种角度来说也是自己以前的铁哥们,林想的□□。
陶子恬后知后觉感到一丝紧张和羞涩,又有点被幸福冲昏了头,有些莫名地飘飘然,虽说大礼是形式,对于他和郁景容的感情应该没什么影响,然而他此时却觉得某种更深、更牢固的羁绊将他们紧密相连。
陶子恬对郁景容笑了笑,大红色的喜服衬得他格外明朗俊俏,郁景容伸手抚摸他的脸庞。
两人都没有招待宾客,郁景容拉着陶子恬直接进洞房,所幸来贺的不是郁景容二人亲近之人,就是对郁景容慕名之人,也不会因此责难什么。
春宵共度,被翻红浪,翌日,陶子恬总算有点新郎官的自觉,想到他被郁景容带着做了荒唐事,他两人也不是毛头小子了,竟然就丢下宾客急吼吼地进门滚床单,怕那些修士回头都要笑话他和郁景容,偏偏修士寿元悠长得很,这一笑还不知道得笑多久。
陶子恬脸一黑,踹了踹郁景容,“太阳都照到屁股了,还不梳洗了与我一道拜见师尊?”
郁景容侧头看了看陶子恬,抓住他光洁的脚踝啃了一口。
陶子恬假正经地咳了两声,睨了他一眼,如今郁景容哪里还有初见时喜怒不形于色的高人风范?偶尔还不要脸得很。
华川慎毕竟是长辈,并没有对二人的行为置喙什么,却是红瑶向来嘴不饶人,把陶子恬笑话了一通,“师弟,昨儿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心急火燎地进洞房,怎么样,春宵一刻值千金,滋味很是不错吧?”
陶子恬真拿这口无遮拦的师姐没有办法了,隋顺东斥她一声,郁景容坦然道:“是我孟浪,以至在众修士面前失礼了。”
红瑶能随意调笑陶子恬,对郁景容却是不敢胡闹了,见他挡了一句,嘀咕着小师弟如今有大靠山依傍,以后可不能轻易欺负了,还觉得有点遗憾。
陶子恬与郁景容依照习俗拜见华川慎后,陶子恬又想起另外一则事来。实在是之前兰景合背叛师门,华川慎受伤的事令他震惊太过,一时遗漏了杜祖年的事。
他心里已经相信杜祖年与栖霞派的渊源,如今问一问,也是想推断杜祖年的安危。
陶子恬道:“师尊,有一件事徒弟想与师尊确认。徒弟前些年认识一位前辈,他自称是栖霞派几代前的太师祖,我也与他相识很久后才知道此事,后来又不巧与这位前辈失散,心中对于他的安危颇为挂记。”
华川慎难得变色,惊讶道:“他可告诉你姓甚名谁?”
“他姓名为杜祖年。”
华川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