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父,我记得开张那天,冯伯和梁伯他们来捧场,也买过几筒极品白牡丹。”夏青云若有所思地说道,“若他们买的茶叶没有问题,那一定就是后来有人暗中做的手脚。”
茶庄的钥匙除了花景天和夏青云,还有一把在掌柜刘海手里。刘海是花家以前在玉州时老管家的小儿子,花家举家迁往京城,老管家便辞工回乡,没过几年就病逝了。刘海以前是个机灵能干的,又知根知底,花景天便请了他来茶庄做掌柜。
两个伙计是从牙行里物色的,身世清白,而且也有先前东家的举荐信。按说,他们既然愿意来做工,茶庄的生意越好,他们的工钱也就越多,不应该做出有损于茶庄信誉的事。
花景天皱眉道:“青云,店里就这么三个人,挨个查问,不信找不出这个捣鬼的人!实在不行就把他们都辞了,重新请人来。”
“大伯父,咱们手里没有证据,无缘无故辞了他们,传扬出去对茶庄的声誉也是不好。倒不如假说是茶园的工人装错了,以后暗自留心,早晚会找出这个人的。”夏青云将货架整理好,转身说道。
第二天,茶庄开始营业前,夏青云把刘海和两个伙计都叫在一起,吩咐他们以后在售出筒装茶叶的时候,一定要当着客人的面打开茶叶筒眼看。她特意在几个竹盒里各放了一些茶叶作样本,供客人们比对。
一连几天。凡是进店的客人,夏青云都招呼他们坐下喝杯茶,一边聊天,一边根据他们的喜好推荐适合的茶叶。没多有少,客人们或二两,或半斤,总会买上一些。一来二去的,回头客也渐渐多了起来。
但是这样一来,她大半的时间都被拴在茶庄里,分身乏术。茶楼那边的生意就顾不上了。虽然花景天的一些老友经常来捧场。但是生意还是未见起色,心下不由暗暗着急。
这天,花景天匆匆赶来,说京城来信有急事需要他回京一趟。夏青云让他放心去。又回宅子取了些果粒干和青梅几个人新制的茶让他带给大伯母。
送走花景天。她带上周氏和花福按照果农田振宇留下的地址找了过去。
初春时节,南澜江两岸绿树红花,踏青的人三五成群。还有人在岸边放纸鸢。夏青云看了一会儿,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田家的果园在玉州城左岸,离南山寺不远。成片的果林有的花儿才落,有的已经挂上了青青的果子,还有些早熟的品种,果子已经绿中泛黄,不久就能采摘了。
顺着林边的小路,夏青云来到一处农家小院。竹篱笆圈成的院子里,田楚悠正端着一盆水,一跛一跛地往屋里走。
“敢问这里是田家吗?”花福问道。
田楚悠转过身,认出他身后的夏青云和周氏,惊讶地放下水盆,“小姐,您怎么找来了?”
夏青云笑道:“出来走走,想着你家在这儿附近,就过来看看,不请自来,你不会见怪吧?”
田楚悠脸上一红,方才觉得自己怠慢了贵客,赶忙将她们让进来,冲屋里喊道:“娘!咱家来客人了!”
屋里走出一个面容清秀的妇人,粗布衣衫上虽然打着补丁,但浆洗的十分干净整洁。
“娘,这位就是上次买了咱家果粒干的城里小姐。”
“快屋里坐。”妇人边说边咳了起来,田楚悠一面帮她抚着后背,一面歉然道:“我娘身子不好,总是咳嗽。”
夏青云随她们走进屋里,屋里的摆设很简单,家具也很陈旧,但是却收拾的一尘不染。墙上挂着不少字画,更让她意外的是,墙角的柜子上还摆着一把古琴。
她走过去,轻轻在上面拨弄几下,琴声悠然,显然是有人常弹,琴弦调的极好。
“小姐也喜欢抚琴?”田楚悠跛着脚走到她身旁。
“喜欢听,但是不会弹。”夏青云笑道,“这琴是你平时在弹?”
“琴是我娘的,我从小也学,可娘说我没有弹琴的天赋。”田楚悠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答道。
夏青云不禁多看了田楚悠的娘几眼,怪不得她看上去气质优雅,不似普通的农妇,原来竟是一位琴师,田家人还真是多才多艺!
“婶子,不知道有没有耳福能听上一曲呢?”夏青云笑问。
妇人大大方方地站起来,福了一礼道:“小门小户的,也没什么可招待小姐的,既然小姐说了,恭敬不如从命。”
田楚悠将琴抱在桌上,给娘搬过凳子。
妇人手指轻轻在琴弦上按了按,右手勾挑,左手轻抹,流水般的琴音倾泻而出。琴声委婉缠绵,又不失细腻含蓄,忽而轻灵清越,忽而沉着浑厚,像一缕似有似无,似断似续的轻烟,将夏青云带进深深的思绪之中。
一曲终了,最后的泛音袅袅地萦绕在空中,仿若故人悠远的凝视。一时间,屋内静悄悄的,竟没有一个人说话。
“让小姐见笑了!”妇人起身,将古琴放回原处。
夏青云回过神,心下惊叹不已,没想到她的琴艺这般高超,忙赞道:“余音绕梁,令人神往!婶子,你的琴弹得这么好,想必定是跟高人学过?”
妇人笑道:“哪里是什么高人。家父生前以制琴为生,我经常听他弹,慢慢地就会了。”
正说着,田楚奇走进屋来,见到夏青云等,也略微吃了一惊。
妇人忙让他去找田振宇回来,说家里来了贵客,让他顺便再摘些果子。
不一会儿,他拎着一篮子黄灿灿的枇杷果回来,田振宇跟在身后。
寒暄几句。夏青云坐下来笑盈盈地说道:“田叔,其实我这次来,是专门想请楚悠到我的茶庄做事的,不知你们是否应允?”
田振宇有些意外,他看了看田楚悠,田楚悠也有些不知所措。
夏青云又道:“上次楚悠能准确地辨别出茶叶的味道,我就有心请她。不过那时候茶庄还没开张。现在茶庄里需要一位茶艺师,若楚悠感兴趣,我可以教她品茶和茶道。工钱按每月二十两银子。我独自一人在玉州,楚悠若去了。正好可以和我做个伴儿。”
“这...”田振宇看向自家妇人。不知该怎么回答。二十两银子的工钱,这可比他们侍弄果园一年下来赚的银子还多!
田楚悠低头绞着衣角,心里却盼着爹能答应下来。她自尝过茶汤之后,回来就到处打问哪里有茶树。也想学着制出茶叶。
妇人抚着胸口咳了一阵。又喘了几口气。强笑着道:“小姐好意,但是楚悠从小没出过门,我们...我们还是不大放心。”
田楚悠抬头快速地瞟了爹娘一眼。眼神中有些失望,重又低下头去。
夏青云淡淡一笑,问道:“婶子,你总是这么咳,可看过郎中?”
田振宇叹口气道:“唉,怨我没别的本事!家里就这么几亩果园,赚的钱也刚够嚼谷,哪里有多余的钱请郎中抓药。”
妇人柔声道:“他爹,说这话让小姐笑话。你养着一家人本就不易,要不是我这病拖累,不能出去干活,咱家何至于这样。”
“爹,娘,”田楚悠小声叫道:“我若去小姐的茶庄,每月挣来的银子就能给娘请郎中了,要不...”
“可你的腿...”田振宇欲言又止,摇着头不停地叹息。
夏青云道:“其实,还有个法子,既能让楚悠去茶庄学茶艺,又能想办法医好婶子的病。”
她听了妇人的琴,便有心也把她请去,至于她的病,有七星泉水何愁治不好!田振宇和田楚奇也是识文断字的,在茶楼里随便干点儿什么都可以。
于是将自己在玉州开茶庄和茶楼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茶庄和茶楼现在都缺人手,若你们愿意,可以都去我的那里做工,这样也不会不放心楚悠一个人,而且还能请城里最好的郎中给婶子看病。”
夏青云也不急着催他们当下决定,让他们一家人商量商量再回话,便起身带着周氏和花福先行离开。
不出她所料,没过几天,田振宇就找了来,答应全家一起过来,果园暂时托付给乡邻打理。夏青云吩咐人打扫出西厢房的屋子,让田家人安顿下来。
又请来城里最好的郎中来给田楚悠的娘姜氏把脉,开了十几付草药。熬药的时候,她悄悄地在里面掺进了七星泉水,结果只喝了一剂,姜氏的咳嗽就减轻了许多,喜的田家人对夏青云感激不尽。
田楚悠天赋过人,只跟着夏青云学了几次,便掌握了泡茶的要领。而且她还能根据每人的年龄和喜好,通过调节泡茶的水温和时间,用一种茶泡出不同的滋味,这让夏青云也连连称奇。从此以后,她便接替了夏青云,在茶庄为客人泡茶并讲解茶道。
夏青云连着熬了几个晚上,终于完成了她从来到玉州后一直在准备一件事。
这天,她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叫来田振宇道:“田叔,这是我写的一个话本,打算请人在茶楼里讲书,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
其实,这是她按照前世的记忆,将《西游记》的内容转为齐国的方言写下来的。
田振宇接过册子翻看起来,一看就再也挪不开眼,直到田楚奇过来叫他吃晌午饭,他才抬起头,四处找寻夏青云的影子,“楚奇,你看到小姐了吗?”
田楚奇指着书房说道:“我刚才见周婶去书房了,小姐可能在书房里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