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霏一脸惶恐加无辜。
“父亲,女儿之前在庄子上的时候,确实偶然从游医那里得过一个助孕的方子。不过因为是民间偏方,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否有效,所以只先给了姨娘。姨娘让女儿暂时不要告诉府里,她先试过确实有效后,再分享给母亲和其他姨娘。女儿不是大夫,并不知道这其实是个假孕的方子……”
她话音未落,苏姨娘就尖叫起来。
“你胡说!你给我那个方子就是故意要让我假孕的!还有,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不要告诉府里的话!”
这小贱人果然矢口否认,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而且还顺便多扣了一个私藏助孕方子的罪名到她身上!
不管这助孕方子到底有没有用,她一个人私吞了就是自私自利不识大体,这只会让宁茂和穆氏对她更加不满厌恶。
宁茂转向水仙:“霏姐儿说的是不是真的?”
水仙这时候立场已经很明白,她只要不遗余力给苏姨娘抹黑定罪就对了,立刻回道:“六小姐说的都是真的!”
苏姨娘差点气个倒仰。这个贱人,背叛她背叛得这么快,现在竟然还帮着别人一起把她往深渊里推!
宁茂自己本来就是倾向于相信宁霏。宁霏是苏姨娘的亲生女儿,得了一个方子先给苏姨娘,这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宁霏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儿,哪能分辨得出什么是助孕方子什么是假孕方子,而且让苏姨娘怀上假身孕,对宁霏来说又没有任何好处。
但话又说回来,这还是不能解释苏姨娘为什么要陷害宁霏。如果只是因为宁霏错给了苏姨娘一个假孕方子,苏姨娘就这般怨恨报复自己的亲生女儿,怎么也说不过去。
这肯定不是问题的关键,其中一定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你给我说明白!”宁茂对苏姨娘怒喝,“你到底为什么要陷害霏姐儿!”
苏姨娘面如死灰,如坠冰窟之中,全身一片冰凉,却还是紧紧地咬着牙。
陷害庶女,推脱罪名,隐瞒假孕,私藏方子,这一大堆的罪名加起来,已经足够彻底毁了她。不过,这最坏也只是被重重责打一顿,然后赶出安国公府,应该不至于给她定个死罪。宁雪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手上握着这个把柄,只要能留着一条命,总还有一线希望。
所以,她绝对不能泄露这个秘密!
宁茂见苏姨娘低着头不说话,怒气更盛。
真正让他愤怒的不是苏姨娘陷害宁霏这件事本身,而是苏姨娘一个妾侍竟然在宁府搅出这种乌烟瘴气的事情来,现在罪行都暴露了,还敢死不认罪!
这是把他和宁府的威严置于何地!
怒喝道:“给我拉下去狠狠地打!不准打死,什么时候招认了,什么时候停下来!”
宁府行刑用的有两种板子。一种是最常见的那种大棍,一般情况下说打板子用的都是这种板子,又厚又重,打个几十大板就能打出人命来;另一种则是比较轻薄的竹板,打起来同样疼痛难忍,但就算打个几百板子也不会把人打死。
宁茂下令不准打死,那用的就是这种竹板了。
穆氏对苏姨娘的怒火只多不少,李氏也没那个义务去为苏姨娘求情,其他人就更不敢开口。苏姨娘很快便被拖出汉广堂大厅,捆到条凳上,两个家丁各自拿着一根竹板站在她的两边,轮流朝她的臀部狠狠打下去。
“啊!……啊啊!……”
苏姨娘的惨叫一声高过一声,一声尖过一声地响起来,鲜血很快便透过层层衣服浸染而出,臀部上一片血肉模糊。但她惨叫归惨叫,倒也明白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就是死死地咬着不开口。
宁茂阴沉着脸望着苏姨娘,家丁们没有得到停下的吩咐,打得越来越用力,苏姨娘也惨叫得越来越声嘶力竭。
周围众人看着这景象,全都胆战心惊。尤其是宁雪,一张脸也是惨白惨白的,全身微微发抖。
苏姨娘毕竟身娇肉贵,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吃过苦,哪里经历过这么惨烈的刑罚。要是直接打死了也就罢了,这么打又打不死,万一受不住,把她的真实身世说出来的话,她的嫡女身份就保不住了。
她一直看不起那些卑贱的庶女,要是自己有朝一日也沦落到那种地位的话,她一定会疯的!
虽然她一点也不想帮苏姨娘,但现在苏姨娘跟她是拴在同一根绳子上的,她不得不帮。
“父亲。”宁雪终于压下颤抖,勉强保持着镇静的声音,朝宁茂开了口,“苏姨娘虽然罪名重重,但毕竟是太傅大人当年……这样私底下对她动大刑,要是太傅大人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好?”
苏姨娘是十三年前当朝孙太傅送给宁茂的美人,原本是青楼清倌花魁出身,被孙太傅赎身,接到府中当了歌舞女伶,后来又在一次酒宴上送给了宁茂为妾。
孙太傅当年十分中意苏姨娘的才艺风情,割爱送给宁茂后,偶尔还会问起苏姨娘。宁茂在朝中位居于孙太傅之下,为表示对孙太傅所赠美人的看重,平日里也会多给苏姨娘几分宠爱。
这种送进来的美人,固然生杀大权是掌握在夫君和主母的手中,但也不是那种签了死契,随随便便想杀就杀的奴才,按律例来说是不能动私刑的。只是高门大宅里阴暗私密事太多,打杀一两个姨娘妾侍其实没人会去管,民不告官不究。
但苏姨娘上头有孙太傅,这么对她严刑逼供,总还是在扫孙太傅的面子。
宁茂的怒气稍稍收敛下来,露出犹豫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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