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珏也讨厌太子,没有别人讨厌自己,自己还笑嘻嘻地将脸凑过去让他扇的道理,于是便处处同太子作对。
可母亲总是告诫他,要讲究孝悌,太子是他的兄长,他应当尊重他才是。
凤珏反驳:“我还是弟弟呢,他也应当让着我。”
林氏叹了口气,“你好歹有娘护着。”
凤珏的鼻子一下子酸了,太子十岁便失去了母亲的庇佑,若不是太子这个身份怕他在宫中早便不知死了多少次了,好歹自己有母亲护着呢,便……让让他吧。
可太子殿下的行为一次比一次糟心,夏日在太学院上学的时候,天气热的几位小皇子都没有心思学习,只盼着凤珏的母妃来一趟,因为林氏每次来,都会带许多瓜果,分给众皇子吃。
太子殿下却当着所有人的面摔了瓜果,骂她狐狸精,骂她害死了元皇后,林氏的脸色,第一次,十分难看。
夜里凤珏起身喝茶时,躲在纱帐后头偷偷地看母亲哭,尽量压低声音,为的是不吵着他。
太子的性子在宫中过不了多长时间,果真教他猜对了。若说失去了元皇后的庇护,太子周遭全是险恶,那皇帝陛下立继皇后的那日,他周遭的险恶便在那一瞬全部冲着他而去了。
当时共有四妃,自己的母亲因为太子贬为了嫔,德妃、贤妃两人也不是锋芒毕露者,加之年老色衰,皇帝根本就没想起两人,淑妃便顺理成章地成了继皇后。
最最关键的是,淑妃是元皇后的表妹。
淑妃替皇帝陛下诞下两个子嗣,一是凤允,二是凤巧颜。
行事同元皇后差不太多,颇有母仪天下的风范,皇帝陛下当时便是再宠爱自己的母亲,还是要征求朝臣一些意见,封后大典的那日,太子不知是受人唆使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在大殿之上大闹一番,他实在是不能接受,自己母亲的妹妹取代她的这一事实。
自那以后皇帝陛下便同太子的关系淡了,太子入住东宫之后,便如同死人一般,再也没有同皇帝陛下争辩过什么,上朝也一言不发,如同木偶一般,冷冷地听着朝臣弹劾,那些朝臣是谁的人,他心里头也一清二楚。
皇帝陛下最终还是念着元皇后的面子,没废了他这个不作为的太子,成了嫡子的凤允反倒是一路青云直上,成了别人口中最可能成为“储君”的人不说,还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想到此处,凤珏不禁冷笑一声,太子已经对这个朝堂心灰意冷了,他又何尝不是?皇帝陛下预备封自己的母妃为贵妃的由头刚提出来,母妃便生了病,还是十分奇怪的病,请了各大太医前来诊治都不见好,最终有一个人的一句话点醒了他:“恕臣直言,娘娘的病……同当年元皇后的症状十分相似。”
这句话凤珏一直埋在心里头,却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说他克死了元皇后之后又来克自己的母亲。
“孩儿当年还未束发,只恨没有能力于九重宫阙之中护母亲安全……”凤珏的手轻轻抚上牌位,不知道是谁吗?心里的答案早便清清楚楚了,只恨十年前的他和十年后的他一样,能力还不足与凤允抗衡,便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安静的小屋之中,不时传来凤珏的几声轻叹,白烛的火快要燃尽,外头果真如同云瓷宁说的那般,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凤珏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离开。
“母亲尽管放心,孩儿会努力变强大的。”以前是自己没有要守护的,所以才会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退让。可现在不同了,既然已经有一定的能力,何不放手一搏?
*
雨点越来越大,坐在回廊美人靠上的云瓷宁正百无聊赖地一口一口喝着茶,春花和虎子不知跑到哪间屋子里去了,不一会儿双双自回廊那边踩着水跑了过来,被淋了一身雨水还嘻嘻哈哈的,云瓷宁见状,忙打发了两个丫鬟拿手巾来替他们擦擦。
“真是的,不知道绕一下吗,偏要朝雨地里跑。”云瓷宁一边替两人擦着头发,一边道,“瞧见什么了,这么开心?”
“方买回来的一笼小鸡仔,毛茸茸的,可好玩儿了。”虎子笑眯眯地接过了手巾,自己将雨水擦尽,“就在偏房那里放着。”
“只有手掌那么大。”春花一看便十分喜欢那些小鸡仔,两个孩子一路将云瓷宁拉到了偏房,让她去看小鸡仔。
云瓷宁不禁想起了几日之前同小黄鸡的对话:“好无聊。”
“养只宠物便不会无聊了。”
“养什么?养小黄鸡呀?”
没想到几日之后,小黄鸡真买了几只小鸡仔回来,想到这里云瓷宁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笼子中的小黄鸡正在仔仔细细地啄着地上撒的米,春花和虎子两人看的入神,眼睛一眨也不眨,蹲在地上好像不知道累似的。
“哇,有人吗!这雨下得可真大啊!”带着兜帽的北萝一路跑回了府门,好容易找了个地方躲躲,身上的衣裳早就湿透了,胳膊上还有一道擦伤的痕迹,站在门口喊了半天,看上去十分可怜,“主人!道士哥哥!有人吗!”
“来了来了。”云瓷宁正同春花和虎子看小黄鸡,没听见声音,反倒是屋子里的叶晔开门撑了把纸伞出来,瞧见北萝一身狼狈的样子抽了抽嘴角,“都教你不要出去了,这么大的雨,瞧瞧,摔到了吧?满身是泥。”
“哼。”北萝站在屋檐之下,一把拽过叶晔手中的纸伞,气呼呼地跑到了回廊下头,声音还带着些哭腔。
叶晔愣了半天,“不是吧,摔个跤都摔哭了?哎?我的伞!你把伞拿走了我怎么进去啊!”
只见北萝在回廊下收了伞撇着嘴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用手挽了团真气,将纸伞送了过去,接住伞的叶晔大笑一声,“谢谢啦。”
走到北萝身边的叶晔将纸伞上的水抖了抖,放在墙根处,看了一眼双眼还有些发红的北萝,总算是正经了起来,“这是怎么了,被人欺负了?谁干的,我去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