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莫蓠慌忙抓住他手臂,将他拽了回来,急道:“你疯了?你会游水吗?”
梅傲雪吼道:“别拦我,我要去见我师妹。”
苏莫蓠眼睛微红道:“见师妹便性命也不要了?你不会游水腿伤未愈跳下去不是寻思吗?你死了,你师妹该当如何你可想过?”
梅傲雪急道:“她孤身在外,又该当如何你可想过?”
苏莫蓠道:“她孤身行至此处,自可独自容身。”
梅傲雪不听,眼看船越行越远,心中焦急又要跳下。
苏莫蓠见拦他不住,坐在船上便痛哭起来,道:“你去吧,你去吧,世上男子便都如你一般忘恩负义,我救你活命,你却偏偏寻死。”这时,那头的梅茹梦见梅傲雪之势,大喊:“师兄不要,你不会水,你到彼岸且等我一等,我坐下一班船去找你。”
梅傲雪见如此遥遥望着师妹,直至梅茹梦变成了黑点,他才叹了口气坐在船上,埋头不语。
苏莫蓠道:“为了一人便要抛下一人,一人死劝不住另一人张口便应。”言语之中颇有酸意。
梅傲雪闻言将头扭在一边,不去理她。
梅傲雪便如此与苏莫蓠僵着两日,两日后船靠岸。梅傲雪又等两日,却还是不见梅茹梦人影,梅傲雪自信这两日来,从北望渡的来人,他一人也未错过,两日三船,却是不知为何师妹仍未抵达,心中焦急万分。
苏莫蓠等了两日,再也忍之不住道:“不若你在此等候,我先行启程,你我二人在横断山大乘寺汇合。”
梅傲雪担心师妹周全,一颗心早已经遥遥挂在了对岸,心中虽知苏莫蓠当日所举实是救自己一命,随候师妹日久,却心中怨气日增,点了点头,不看苏莫蓠,眼睛仍是盯着渡口熙熙攘攘走出的人群。
苏莫蓠将盘缠、食物差异分开,多的留给梅傲雪,少的自己默默抗在肩上,回头看了梅傲雪一眼,见到的却是梅傲雪的背脊,心中伤心莫名,留下两行清泪,孤影独行而去。
梅傲雪又等两日,此间一觉未睡,一直守着渡口,佳人依旧音讯杳无,他亦茶饭不思。这一日,伴随走出的人群,有两位身影颇为熟悉,一人圆头圆脑,一人方首方面,便是那圆圆方方二人,二人身后行着一人,白衣素裙清丽脱俗,不是梅茹梦又是何人?
他二人同时看见彼此,梅傲雪冲上前去,便搂住了梅茹梦,梅茹梦也是紧紧抱住师兄,泪打衣衫。
这时忽有人将二梅拆开,却是那方圆二人。方方怒道:“小子恁地无理,怎生搂住我的老婆。”圆圆却道:“狗屁,嫂子怎可娶做老婆。”方方道:“我的老婆便是你的嫂子,却又有什么不对?”圆圆怒睁圆眼便又要出手相斗。
梅傲雪大是吃惊,心道,我的小师妹何时成了二人相争的老婆。看着梅茹梦,眼中尽是询问之色。
梅茹梦苦笑一声道:“我在渡口,见他二人相争一块白色的石头,心中好奇,便要过来把玩一番,哪想他二人却是欣喜若狂,口中嚷着,‘石中生那小子果不欺我,果不欺我……’一阵狂笑之后便嚷着让我做他们老婆。”说道“老婆”二字之时声若细蚊,言语之中甚是无奈。
梅傲雪之前便领教过方圆二人的糊涂理论,当时见他二人为争一块石头大打出手,口中争着娶妻之事,原来这块石头干系甚大竟是娶妻的信物,只是天下哪有这般荒谬的娶妻之法?
方方道:“不错,那日石头是从我手中递出,自然是我的老婆。”
圆圆怒道:“啊呀呀,明明是从我手中赠出,又况我为兄长,贤弟当事事让着兄长,方为手足伦常之礼。”
梅茹梦道:“那日不是你们一人拿着一边,我自己取的吗?”
方方道:“不错,我当日是右手递出,自古以右为尊,自当我娶之为宜。”
圆圆道:“滑天下之大稽,放天下之大屁,我却以左为尊,该当我娶之为上。”
方方又道:“你昨日,前日,大前日食饭用的可是右手?”
圆圆又道:“我明日,后日,大后日一切皆使左手,你待怎样?”
方方又欲言梅傲雪知他二人好似做梦也在斗嘴慌忙止住,梅傲雪两日未食一米身又患伤,饶是功夫高强身子却虚的紧,这一动便险些栽倒。梅茹梦叫了声“师兄”忙扶了上去,方圆二人也齐叫了声“师兄”,一起去扶,圆圆右手刚伸出,便马上换了左手去扶。
梅傲雪见这一对活宝,苦笑一声。对梅茹梦道:“师妹,苏师姐在我之前走了两日许,我等需快些赶上她。”苏莫蓠彼时说的是与他横断山大乘寺相会,当时梅傲雪怪罪于他,心想最好不见。此时与师妹相会,心中却颇为记挂苏莫蓠,她一人独闯江湖,虽身怀绝艺,终是女子,别要出闪失才好。
一行人走出渡口,在渡口两侧各有诗半句曰:“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坠。”
梅傲雪见此言不由得心下一阵感叹,师父横死于同门师弟剑下,自己与师妹若是没有华师叔相救,恐怕便与师父死于一处了。华师叔与家师有旧怨未解,虽收到师父求援之信,却未有相帮之举。自己与苏师姐相伴出山功夫“英雄会”,半路遇上道玄妖道,若非其用功过度走火入魔,横断山“英雄会”怕是要缺了梅花庄一派,纵是如此,自己也是身受重伤。
其后偶遇公孙大哥,公孙大哥的一番好意却险些将苏师姐一颗心儿吓碎。公孙大哥口中的“梅无双”其人,有还是无,若是无,华师叔似乎也见过同我极为相似之人;若是有,此人与梅花庄渊源颇深,为何自己这些年间竟是闻所未闻?前方长路漫漫,身后水波涛涛,人立于世间,竟是为何?梅傲雪想不破,亦道不明。心中只是回响着一句话“归无处,北望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