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烟缓缓睁眼,就见到宝年初音略带焦急的俏丽脸庞。
“你怎么了?”黑丫头忧心忡忡问道。
“没事。”花无烟甩了甩迷迷糊糊的脑袋,身上刺骨的疼痛还余留一些,导致他全身酸软无力。刚想起身,发现全身上下不着片缕,脸上一片尴尬,问道:“我衣服呢?”
宝年初音向洞外努了努嘴,“都给你洗了,在外面晾晒呢。”
花无烟望向床下,那双破旧不堪的布鞋已然不见,而是摆放着一双崭新的鹿皮靴子,心中顿时焦急万分,抓着黑丫头手腕,急切道:“鞋呢?!”
“那么破,扔了啊,我从阿爹那里给你挑了双新的,好看吧。”宝年初音眯着眸子,像是个等待夫子褒奖的好学生。
“丢哪里了?!”花无烟急匆匆问道。
那双鞋是小媳妇亲手给他缝制的。起初,穿在脚上还大了不少,到现在却有些紧脚。况且缝缝补补了不知多少次,瞅着极为寒酸,约莫扔给乞丐,人家都嫌弃。但是从头到脚,也只有那双鞋是个念想,穿在身上,才忘不了小媳妇的一片心意,即便脚趾头都顶出大洞,也不舍得扔了。
“丢到山脚了啊,穿新的多好。”宝年初音纳闷道,难不成小丈夫被阿爹带出去打坏了脑子?怎么不穿新鞋穿旧鞋,傻?
花无烟光着身子,也没法当着黑丫头的面跑出去寻鞋,叹了口气,准备一会穿上衣服再把寄予深情的布鞋找来。
宝年初音托着香腮道:“阿爹把你带哪里去了?打你了吗?怎么又晕了?”
“你阿爹打我,还能晕过去?直接就去找牛头马面唠嗑去了。”这句话花无烟也只是在肚子里转悠一圈,不敢说出来,万一黑丫头嘴快给她阿爹学去,指不定有啥更歹毒的酷刑等着。
“他带我去了一个水潭,在那里浸泡了一炷香的时间,里面潭水你知道多凉吗!也幸亏我身强体壮,换做旁人,就得冻死在里面!”花无烟解释中,也不忘捎带着比别人强点的意思。
宝年初音恍然大悟道:“是万年寒潭吧!”
花无烟咧嘴道:“好像是。”
“寒潭是有点凉。”黑丫头点了点头,附和道。
“有点凉?都能把人冻僵了!你要是下去,我估计,你还没我撑得时间长,不信你去试试。”花无烟连说带比划,很不赞同她“有点凉”的云淡风轻说辞。
“我去过啊,以前经常带着小宝去那里玩,天热了,我就去那里冲凉,每次洗完都清爽得很。”宝年初音一脸的天真无邪。
花无烟下巴都惊掉了!
黑丫头肯定不是爱撒谎的人。
去能冻死人的潭水里……洗澡?
“你……你确定?”花无烟结结巴巴道,不是他不信,而是被惊吓到后,下意识的开口询问。
“阿爹说我刚出生时,他就经常带我去寒潭里泡着,长大后他就不带我去了,说没什么用了。寒潭有点远,我也是到了最热的时候我才去,对了,阿爹带你去那里做什么?”宝年初音歪着脑袋道。
“避……避暑。”花无烟被震撼的无以复加,为了遮羞,含含糊糊道。
黑丫头望着外面有些枯黄的树叶,一脸的不相信,但也没好意思当面戳破,蛮腰一扭,带着万种风情走到走到木桌前,看着摆放的玲琅满目物品,问道:“你身上这些东西都是什么?瓶瓶罐罐这么多,有香囊,还有书,里面写的是孙猴子的故事吗?”
“没有,那是剑法。”花无烟应付道。
宝年初音翻了几下,发现里面的字一个都不认识,就丢在旁边,拿起玉莲送的香囊,盯着上面绣的鸳鸯左右端详半天,蹦出一句“真丑!”
最后,黑丫头指着花里胡哨的瓶瓶罐罐问道:“这些是什么啊?”
“佐料,烤东西时用的。”花无烟漫不经心答道。
宝年初音扒开盖子闻了闻,很刺鼻,又捡起一个瓶子,照样不好闻,最后拿起一个粉红色的瓶子,刚一拔开瓶盖,令人迷醉的香气弥漫开来。
宝年初音一脸陶醉道:“这是你说的胭脂吗?真好闻啊!”
“我哪有胭脂……”花无烟不经意瞥了一眼,猛然一惊,大喊道:“快放下!”
宝年初音手中拿的正是旱苗喜雨散,当日给顾爷下好药后就随意揣在怀里,这么长时间过去,花无烟把这下作东西给忘的一干二净。
旱苗喜雨散是勾栏里上等的春_药,任什么贞洁烈女服下后都会变成荡_妇淫_娃,霸道得很,宝年初音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放在鼻下闻过后,会如何?
花无烟也不知晓答案,急的抓耳挠腮。
“为何要我放下?”宝年初音好不容易找到传说中的“胭脂”,十分不舍,攥着瓶子茫然问道。
花无烟拿被子裹住身躯,也不怕春光乍泄,一溜烟跑了过来,将粉红瓶子一把夺过,紧盯着黑丫头脸上看来看去,小心翼翼问道:“你,有没有事?”
宝年初音眨了眨眼,随后摇了摇头。
“还好。”花无烟长出一口气。
“你这人真小气!闻一闻你的胭脂都不舍得,抠门!”宝年初音一跺脚,怒气冲冲走出洞门。
哎!又把黑炭妞给得罪了。
花无烟无奈摇了摇头。
……
……
以后每日正午,拓跋白石都会拎着花无烟跑到万年寒潭泡上一泡,时间上也越来越长,两柱香,三炷香,十几天后,逐渐延长到一个时辰。
花无烟为了小命着想,硬着头皮撑了过来,也慢慢适应了寒潭里恐怖的潭水。现在泡在里面虽然也痛苦不堪,但不像刚入水时犹如千刀万剐在身,还算能熬得下去。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花无烟半月之后,就发现了寒潭给他带来的诸多好处。
以前打坐时凝聚起的内力,就像半死不活的蚯蚓,在后面连催带赶都不怎么动弹,运行一小周天起码得半个时辰。而现在只要轻轻催动丹田,内力就像奔流小溪潺潺而动,运行小周天,只需半柱香的时间。
困扰许久的怪病也不会发作了,每次练功时都酣畅淋漓,让花无烟颇为享受练功带来的乐趣。
在他来看,这就叫因祸得福吧,只不过这祸,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了的……
没有怪病缠身的花无烟,废寝忘食专心修武。都师傅的坟刚长出新草,娄家村一百多条冤魂,还有将鄂师傅弄得生死不知的来一尘,弑杀自己双亲的东花皇帝,这些仇,他要亲手去报!
快到子时,花无烟正在对着星月运行小周天,就被大手拽了起来,腾云驾雾的熟悉感让他茫然睁眼。
“世叔,喝了?”花无烟不敢叱责,只能嬉皮笑脸问道。
又不是正午时分,没有到去寒潭的时候。
棺材脸喝多了?大半夜的把自己拎出来,这是去哪儿?
拓跋白石瞥了他一眼,不理。
没用多长时间,阴着脸的拓跋白石就带他来到了寒潭洞口。
花无烟挠了挠头,问道:“不都是午时来泡池子吗?怎么晚上还来?”
拓跋白石板着脸道:“从今天起,改为子时。”
花无烟不明所以,只能跟着他进入洞中。
刚走到潭边,比起午时浓郁几倍的寒气扑向面门,还没有入水,就和平时身在潭中的寒意一般无二。
花无烟嘬着牙花道:“咋和平时不一样。”
拓跋白石冷声道:“这潭名叫万年子午潭,午时寒气最弱,子时寒气最盛,你现在已经打好根基,可以在午时进入潭水修炼了。”
午时最弱?
花无烟想死的心都有了。
“世叔,要不咱慢慢来?你看这样行不,咱先从未时和申时开始。古语道,一口吃不成胖子,这样侄子还可以适应一番,一下跳到子时受不了哇……哎呦我去!”
正当花无烟喋喋不休时,就被拓跋白石剥去衣衫,一把丢到寒潭之中。
要是问花无烟啥感觉?
没感觉。
麻木。
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就像被封印在冰块中不能动弹,甚至连三魂七魄都被冻僵,没有了思考的能力。
随着一股暖流汇入头顶,花无烟才有了一丝意识。
花无烟嘴唇已经变成青白色,还责怪刚才棺材脸将自己丢入寒潭,哆哆嗦嗦开口道:“不…不带这样….的。”
“别废话,淬炼内力!”拓跋白石皱眉道。
平时畅通无阻的内力运转起来却极为吃力,每在经脉中前行一寸,都会被寒气层层阻拦。好在花无烟毅力不凡,咬着牙,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第一波内力推入寒潭。
一回生二回熟,在拓跋白石霸道的劲力护体下,花无烟又将内力接二连三催入寒潭,直至丑时,棺材脸才将他从潭中捞出。
“以后每日改为子时入潭。”拓跋白石阴沉脸上有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
花无烟连反抗的话都说不出来,躺在冰凉的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歇了半天,花无烟才缓过点劲,奄奄一息道:“不练行不行?”
“行,那就等死吧。”拓跋白石阴笑道。
花无烟无奈摇了摇头,费力穿上长衫,猛然想起什么,跑到棺材脸耳旁轻声问道:“世叔,这么弄,不会把俺小弟弟玩坏了吧?”
“你个色坯!”
拓跋白石一个大脚丫子踹在他屁股上。
在空中翱翔的花无烟欲哭无泪,大声喊道:
“俺是说尿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