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寺还是皇家的寺院呢,还不是一样在这里行刺。
他这话说的显然很没有诚意,沈婉瑜也知道他这样藏有秘密的人,是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她,把什么事都如实相告的。
但不要紧,只要她知道,她救的人,确实是那位手握户部贪污账本的员外郎便好。
其余的,那就不关她的事了,只要她把这件事告诉豫王殿下,豫王殿下自然有办法弄到他的账本。
她暗自庆幸,当时幸好动了恻隐之心,要不然这孙员外郎死了,那账本就无从寻找了。
其实沈婉瑜能猜到,刺杀孙员外郎的人,必定是户部那边派来的。
户部贪污这样的大事,当然不会是户部尚书亲自去办,只会交给这些小喽啰,如今事情暴露了,他们这些小喽啰知道的太多,难免会被人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这孙员外郎私藏账本,恐怕也是料到早晚有这么一天,才想拿着点什么东西来保命。
他也算是个聪明人了。
“这会儿皇后娘娘和公主都在寺里为民祈福,四周都有皇家侍卫把手,你又伤势未愈,现在出去恐怕会惹人怀疑。等寺里的香客散了,我再让人送你出去。”沈婉瑜并不拆穿他,而是淡淡地说道,“我毕竟是姑娘家,我今日救你之事,还望大人不要四处宣扬。否则于你于我都没有好处。”
一来她是不想让追杀他的那些人以为,她跟孙员外郎是同伙,从而遭到杀身之祸。
二来,她作为女子,也确实有所顾忌。
她的三个妹妹,个个都心怀鬼胎,就连银月公主,也看她不顺,要是被这些人知道点什么,肯定又要惹出事端,徒增是非了。
孙员外郎也明白沈婉瑜的顾忌,轻轻地点头:“小姐放心,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必定不会让你为难。只是……小姐可否告知身份,改日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说了这么久,她还没表明自己的身份。
今日到护国寺的闺秀这么多,他只是户部小小的员外郎,实在猜不透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看似是深闺女子,其实从她那双锐利的眼眸中,就能看出,她跟普通的闺秀不同,她能把朝廷大事都看得无此透彻,而且一语就猜中,他手中握有刺客的把柄,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女子能够办到的。
他自认为识人无数,但在这小姑娘面前,却有许多看不懂的地方。
沈婉瑜轻轻一笑,道:“我是什么身份大人不必在意。致谢也不必,免得让人起疑。大人好好在此养伤,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她站起身,带着隽客,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孙员外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里更是疑惑,救他的时候,她曾经逼问过他的身份,而如今,她却不愿留下姓名……她真是做好事不留名之人?
又或者说,只是不想被他连累罢了?
大抵是第二种吧,毕竟任何一个人未出阁的女子,扯上遇刺这样的事,名声都不会好听到哪里去。
她看着胆子虽大,却到底是个姑娘家,有所顾忌也是人之常情。
孙员外郎也没有在意,身上的伤也是疼,他便在简陋的床上躺了下来,闭目养神。
隽客跟着沈婉瑜出去之后,却有些不解,“小姐方才为何不告知孙大人姓名?我们为了救他,差点就被那些人抓住了,要不是慧明大师出面,我们此刻很可能也被杀人灭口了。您却什么都不与他说……”当真是便宜他了!
沈婉瑜听到素来沉稳的隽客都说出这种话来,不由地失笑,“傻丫头,他岂会不知我们救他不易。他方才与我谈话,说一半留一半,便是在试探我们为何救他……他哪里是不知道他惹了什么人,只是不想与我们说罢了。他对我们还存有芥蒂,我若此时说出身份,反倒是让他怀疑我们另有所图。”
兴许把她们当做刺客同党也不一定。
他是个聪明人,如果真想知道她们主仆的身份,随便一查就能查出来,哪里用得着她们在多此一举地说给他听,反倒让他觉得,她们心怀不轨。
这人对于沈婉瑜而言,只是个扳倒辰王势力的引子罢了,她并不打算跟他有过多的接触。
隽客听了这话却有些不解,“小姐和三少爷最近被户部的案子所牵累,而这人又是户部那边的人……小姐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才会出手救他?”
想想又觉得不对,几次对小姐出手的人,都是为了帮户部摆脱密谋私吞赃款的嫌疑,小姐该恨透了户部的人才对。
这会儿怎么会出手救了户部的员外郎呢?隽客觉得匪夷所思,忽地灵光一闪,有些惊讶地问道:“小姐方才说他手上有什么把柄……您不会是冲着那个东西才救他吧?”
隽客年龄虽然不大,但心思比很多人都通透,好好调、教,假以时日必能成为她的得力帮手。
沈婉瑜微微一笑,道:“我救他自有我的道理,但现在我不便跟你说。”
隽客知道小姐待她们很好,但同时也明白自己的身边不过是个丫头,当下也不敢多问了。
跟着沈婉瑜要上二楼,木制的大门却嘎吱一声被打开了,有个穿着僧袍的小沙弥提着个食盒走了进来。
他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的,一双眼睛骨碌碌十分好看。
他看到慧明大师院子里无端出现个两个女子,站在原地,眼睛都瞪直了,而后指着她们,诧异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大师的院子里?你们难道不知道大师不随便见人吗?”
沈婉瑜才刚步上台阶,听到他清朗的声音,便顿住了脚步,瞧着他一脸诧异模样,甚是有趣,又听他的语气,料想也是跟慧明有些关系不错的沙弥,便生出几分打趣之心,挑眉道:“大师为何不见人?难道是见不得人?”
小沙弥脸见这女子非但不知道害怕,还一脸无辜地反问他,脸顿时涨得通红,“你……你……你才见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