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静尽管觉得累急了,还是拖着疲惫的步伐朝儿子、女儿的房间走去。
屋内暖烘烘的,有两盆炭火燃烧着,比屋外冰雪天气好上太多。
奶娘见韩静缓步走来,急忙迎了上去,道:“给少夫人请安。”
“免了,祁儿钰儿如何了?”韩静探头朝屋内的床榻上望一眼,天下脚步问。
“小小姐小少爷十分乖巧,吃得饱饱的就美美睡着了。且,旁晚的时候,何郎中来替小主们诊过脉,两位小主子身体康健的很。”奶娘洋溢着慈祥笑,将事情说的十分清楚,就怕韩静放心不下。
“这就好,冬日严寒,有何郎中来诊治过,我也能放心多了。”韩静揉了揉眉心,远远的瞥见一双儿女的睡颜,心底的倦意觉尽数散去。
“少夫人可要抱一抱小主子们?”奶娘小声询问,从桌上拿起一个暖炉递给韩静,示意她现将身上的寒意驱逐。
看着一直备好的暖炉,韩静摇了摇头:“不必了,如今时辰也不咋了,我身上的寒气一时半会也驱散不了,若是沾染到祁儿钰儿身上,就不好了,明日我再来看她们。晚上你多担待点,小心伺候着。”
说完,她将之前就准备好的银票塞到奶娘手中:“这个你先拿着,若是屋内缺什么东西,只管叫人去添置,如今韩府不差这点钱财,你若将妻儿钰儿伺候好了,韩府不会薄待你。”
银票是一千两一张的,白纸黑字写的十分清楚。
奶娘虽老眼昏花,但一眼就看清上面标明的数字,顿时不敢接,忙挥手:“使不得使不得,少夫人快快说收起来,我可听说了,魏易将韩府的茶园要去了,如今这些钱财可不能随便花,老奴可不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人。你且放心,小小姐和小少爷,老奴会尽心尽力,若真缺了什么,我会跟您说的。”
奶娘手掌乱挥着,不肯收钱财,那架势,像是要跟她大打一场般,十分抗拒。
韩静见她态度强势,将银票放到桌上,笑道:“奶娘你严重了,韩府虽然少了茶园,但绝不会因此受影响,您就拿着吧,往后我还希望你替我好好照顾祁儿钰儿。”
奶娘急的跺脚,浑浊的老眼几乎急出泪花:“这钱我不能要,少夫人若硬要塞给我,老奴只有离开韩府,以表自己的衷心。老奴家境虽贫寒,却也知道区分是非曲直。这钱少夫人还是留着吧。”
毕竟是淳朴的老百姓,乡里乡亲的,奶娘又在韩府服侍了大半辈子,多少是要讲些情面了。
“奶娘,你这是何必。”韩静未料到她如此坚决,略显错愕:“这只是我的一番心意。”
接下来,她会将心思放到学习医术上,难免会忽略了一双儿女的成长,若奶娘能更尽心尽力,她也能安心。
“少夫人,老奴从未把自己当外人,您若信得过老奴,就安心将小小姐和小少爷交给老奴,老奴定不会让他们出半点差错。至于那银票,您收着吧。”奶娘许下承诺,眼底没有一丝贪婪。
这份气节令人折服。
知道多说无益,韩静并非愚笨之人,她将银票收好,朝奶娘行了个大礼:“既然奶娘心意已决,我也不想用钱财玷污了您。韩府能得奶娘如此相待,不甚感激,往后只要奶娘有任何难处,只管跟我开口,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韩静绝不推辞。”
奶娘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苍老的容颜绽放出笑颜:“好好,若真有那一天,我绝不会瞒着少夫人。”
翌日清晨,阴沉的天空飘洒着朵朵雪花,没有绚烂的阳光照耀,阴霾重重。
韩静在平儿的服侍下起床,洗漱干净,便坐在铜镜前梳妆。
“主子,玲儿她……”身后,平儿失魂落魄的替她梳理青丝,眼下乌青一片。
韩静从铜镜中望向她,关切道:“怎么了?你昨晚没有睡好,是担心玲儿吗?”
“我听说她坏了四老爷的孩子,主子,莫非是真的么?”平儿不愿相信这个消息,只能向主子求证。
提到四叔,韩静眼底泛起了冷芒,点头道:“是真的,玲儿亲自跟我说的,想必今日四叔就会来向我要人了。”
“怎么会呢,玲儿向来都跟我在一起,怎么会和四老爷纠缠在一起。”平儿摇头道,怎么也不愿相信这个消息。
四老爷平日里爱赌,也四夫人更是个精明的,若是让她知道玲儿坏了四老爷的孩子,四夫人怎么可能绕过她。
“你也别担心了,人各有命,路是她自己选的,就算是死路,她也要咬着牙走下去。”韩静清楚平儿心中的担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漫步尽心道。
对于玲儿的事,她并不打算干扰。也不会帮她。
若非她勾引四叔,四叔也不会背着四婶做出败坏门风的事。他身边的丫鬟婢女不少,给他做填房的奴婢更不算少数,如今却跟自己身边的丫鬟有染,若说起过错,他们二人都是有错的。
不过,毕竟是长辈间的事,她并不想管。
平儿瞧着铜镜中蹙起的秀眉,怕引得主子心烦,便急忙住口,扯开话题道:“奴婢最近没有见到玥小姐呢,若是往日里,玥小姐一定是兴高采烈的跑来,让主子带她去瞧小主子们呢。”
提起韩玥,韩静也觉得奇怪。
若真说起来,她足足有三日没有见韩玥了,这丫头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去瞧瞧,小玥最近都在忙些什么,若是无事,就让她到我屋里来。”韩静往头上插了跟玉钗,漆黑的秀发盘起,仅用一根玉钗固定好,再无其他饰品,十分简洁。
她的相貌是属于那种温婉柔美的,即不妖媚,更没有令人刺目的风华。
没有五颜六色的珠钗衬托,不施粉黛的脸显得十分雅致,就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散发着银白色的光华,越瞧越有风韵。
“小姐,您不盛装打扮,比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好看百倍。”平儿一时看呆了,瞧着铜镜中清秀的脸,只觉得越看越看好,一点都不腻味。
“淡抹浓妆总相宜,我还是更喜欢简洁梳妆。”韩静朝铜镜望一眼,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清爽的很,十分舒适。
她转身望着平儿,催促道:“还不快去将小玥找来,那丫头平日里闹腾的很,可别出什么乱子才好。”
“唉唉,好,奴婢这就去。”平儿捂嘴轻笑,知道主子是思念玥小姐了,便急忙去唤。
屋内檀香袅袅,韩静坐在椅子上,素手翻着书籍,一室静溢。
平儿来去不过一刻钟,她脚步匆匆赶来,脸色却是一片苍白:“小姐,不好了,玥小姐染了风寒,高烧不退呢。”
“什么?何时的事?”韩静急忙放下书籍,起身朝门外走去。
她刚走了几十步,迎面碰到了向里屋走来的平儿。
“主子,似乎是昨日的事,事出突然,昨日里何郎中已经替玥小姐诊过脉,他还开了一记药给玥小姐。”平儿差点与她撞了个正着,急忙避开碰撞。
“何郎中瞧过了,可有好转?”韩静一边问,一边朝韩玥的屋子走去。
“原本是有了起色的,不过昨日玥小姐担心魏易欺负了您,想要出门看看。当时婢女们都被唤到府门前,无人伺候玥小姐,她独自出了屋子,刚走到北苑的时候,便倒在地雪地里,因此加重了病情。昨日夫人陪在玥小姐身边一整夜,还是不见好转,何郎中也没有法子将病情压制下去。”平儿紧跟她身后,将自己刚才听到的道明,不敢隐瞒一丝半点。
“你说小玥倒在雪地里?”韩静心口一阵抽疼。
自家妹妹从小身体羸弱,冬日里极少出门,上次若非她哭着闹着要探望祁儿钰儿,母亲也不会带着她去她的屋子。
如今竟然高烧不退倒在雪地中,连何郎中都无法压制病情,可不要出事才是。
“何郎中可有说其他?他真的无法医治吗?”韩静心里急躁不安。
上辈子,小玥没有染过风寒,更别说这么重的病情了。
如今魏易都离开韩府了,一切都在慢慢好转,但事情为何会偏离上辈子的轨迹。
“何郎中说,他不懂针灸,如今玥小姐陷入昏厥,单纯靠药物控制病情是不可能了,玥小姐双唇咬的死死的,药汤也灌不进去。”平儿一脸苦涩道。
“怎么会没用呢?就算她双唇紧闭,也要撬开她的牙,将汤药给她服下。”韩静皱眉,心底的不安越扩越大。
虽然她得到了医经这本书籍,略懂针灸,但却只懂得治愈体外的病症。
若说发烧,感染风寒什么的,她根本不敢下针。
更何况,重病的人是自己的妹妹,她没有信心能够医治好。
“主子,何郎中所有办法都想尽了,昨晚陪了整整一晚,想尽所有办法,也无法将玥小姐的烧退下去。”平儿脚步急切的跟着,因为太过急切,脚下撞上一块碎石都未发现,差点摔了一跤。
韩静疾步走在前方,并未发觉平儿异样。
若说急切,没有人比她更心急的。因为疾步行走,当雪花钻入布靴都未察觉,双腿被冻得将近麻木。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