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睐娘尴尬的望了一眼埋头苦读的叶志恒,急忙将话题扯到一边,“你说那个吴均会不会狗急跳墙?”她看过的影视剧里,恶人被逼的走投无路时,往往会做出些劫持之类的杀人放火的事。
“无事,吴家以陈抵新的生意做了几辈子了,只不过在吴均手里出了事,”到底是个女人,再胆大也是有限的,李琎放柔声音,“不过这吴均家主的位子此生是别想了,现在他恐怕正在想着怎么为吴家脱罪,和日 后如何东山再起。”
人有了奔头人才不会走绝路,叶睐娘点点头,她对吴均这样的人全无好感,但愿以后他能专注与自己的事业,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为什么不去接我?”见叶睐娘放下心来,李琎轻声道,从离京到回京,李琎都希望能在驿道上看到她的身影,他能理解她的犹豫和顾虑,可长堤上遍寻不见她身影时的失落那么明晰的刻在心底。
李琎人没到京城,就让长风送来消息,希望叶睐娘能到城外接他,叶睐娘想了又想,还是留在了家里。
“噢,天气太冷出门不方便,何况大人的钦差依仗睐娘去了也看到什么,”被这么直接控诉,叶睐娘有些无措。李琎这人腹黑,狡猾,可像现在这样跟个小男人似得用哀怨的眼神看自己,她还真有些毛骨悚然。
“你还是不相信我?以你的聪明,应该可以看到许多事,”李琎一叹,她要怎么样才能相信自己的心意,“我是不会做没把握的事的。”
“你何必自毁名声,不值得的,”叶睐娘转着手里的笔,“你再怎么往下落,也不是我可以企及的高度,最终只会害了自己。”看来京城里关于他命格的言论,是他一手操纵出来的。
“你想的什么我都知道,不过是出身门第,还有二嫁之类,”李琎翻着桌上的账目,“你有自己的主张我也知道,”他抬眼望着叶睐娘,“你害怕,就直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其他的事都有我来想办法,只是等我走到时,你再不要推开我。”他最怕的是叶睐娘逃避他,他最想的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微笑着迎接他。
“不值得的,我根本没有想过再嫁,”叶睐娘看着这个脸上风霜尚未褪尽的男人,他为她生生给自己也安了个克妻的名声,他为她要给叶志恒挣个功名,她想做生意,他就给她找路子,“你走到今天不容易,再不要这样了~”
“我走到今天不容易,所以才想着有个人能陪在身边,”李琎望着一直不肯抬眼与他对视的叶睐娘,她就像一朵月光白,那般远远的开起来,看着花团锦簇中却是高洁和孤清,“睐娘,你所求的其实一点都不难办到,我想要的也很简单,可我心里却很清楚,我要的简单只有你能给。”温良恭俭让的世家贵女他见过太多,妩媚妖娆的风尘女子他也遇过不少,可叶睐娘却清晰明刻的印在他的心里,她有着妻子的温柔沉静,博学多知,又有着只有他才看得的聪慧敏捷,善谋广识,她的通透犀利永远隐藏在淡淡的笑意底下,与人谦和宽厚,与己清冷淡泊。自离了贾家之后,她活的滋润恣意,可李琎地觉得她只是活着,只是活着~
叶睐娘心里震了震,这个人告诉自己,她的要求与他来说并不难办,“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她不相信会有人真的懂自己?
“哼,”李琎看了一眼叶志恒,轻声一笑,“你说过许多遍了,之所以总是情不自禁的挂在口边,是因为在你眼里,那是个难题,其实,是你把事情想的太过艰难,历朝历代,终生只与妻子独守的男人又不是没有?”
“但大部分男人,”李琎的浅笑仿佛有着勾人心魄的魔力,叶睐娘语气微凝,“你们不都是女人越多子嗣越多越好么?”
“你觉得我是那‘大部分’?”李琎自负的一扬眉,叶睐娘肯与他直面心事,这心意已经开始被他动摇了,“我跟你讲句大不敬的话,除了上面那位,我以为自己是当世第一。”
“扑~”
两人愕然看向叶志恒,只见他正忙乱的拿袖子擦试衣襟,“我没听见,什么都没听见,”说着叶志恒眉眼弯弯的看着李琎,“以行兄,我觉得你觉得极是!”
“我以为你在看棋谱呢,原来是在偷听,”叶睐娘脸一红,瞪着一双秋水目开始兴师问罪。几方洮砚一本残谱就将自己这个哥哥给哄了过去。
“嘿嘿,若不是你嫂子说不能放你们两个独处,我早就出去了,”叶志恒乐呵呵的道,“其实这以行兄吧,那个那个,唉,你们继续对账,我看棋谱。”
李琎冲叶志恒感激的一笑,今天这样的机会着实不多,下次再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这房里烧的太热,咱们到园子里走走?”
“啊,桃子和李子服侍好你们小姐,”叶志恒头也不抬道,“这盘棋我要好好想想。”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是与夫家和离,又不是被休弃,七出你一条都没沾,有什么抬不起头的?”
“我不是因为这个,”叶睐娘摇摇头,不是每个帅哥都花心,若她再嫁,同等条件下,自然要找个相貌好的,“你只要考虑下以后的日子,先说家里,你放弃高门淑媛不娶,娶了个和离过的女子,让老夫人、辅国将军府,甚至襄国公府的脸往哪儿搁?还有,李氏一族有多少人?怕是比我出身低的几乎没有,我以后的日子会是什么样的?”
“再说外面,你娶了我,以后这和不和同僚往来了?那些贵夫人们,又有几个愿意与我结交?我与你,只会是拖累,”时间一长,最初心动,激情都会被平淡琐碎如黄叶般的日子掩盖,她不想他后悔,叶睐娘望向这个有着眼底尽是千重华光,万般深情的男子,“曾经的凝望化为厌弁,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离开。”
深紫貂裘的男人微笑着与眼前的女子对视,一缕浅笑如水漾开,“从我伯父这一代之后,便再没有辅国将军府,而你,则是我李琎的夫人,你觉得那些人会傻的还寻你不是?至于外面那些人,不结交就不结交,反正皇上最恨朋党,我也正好做个孤臣,至于那些夫人们,”他轻蔑的一笑,“你家老爷我官做的大了,还怕没有人来与你结交?”
这人?什么叫“你家老爷我”?叶睐娘趁桃李二人没注意,直接踢了李琎一脚,占自己便宜?!”
“你这么剽悍,又那么会聊天,还怕收服不了我那个最没心机的娘?”李琎不厚道的用眼睛捕捉一闪而过的秀履,“睐娘,明月易低人易散,花开堪折只需折。”
“可是,若是我根本对你无意呢?”叶睐娘冷了脸,“以行兄,咱们还像过去那样不行么?”
“你对我无意?”李琎停下脚步死盯着叶睐娘,“睐娘,你给我的东西我早以闭目能诵,而且日日揣摸,你对我有没有意我自己可以分辨。”
“睐娘,我知道你的顾虑,你却不知道你与我的珍贵,”李琎的叹息像一块巨石压在叶睐娘的心上,“这京城中喜欢我的女人不在少数,就算是有这个克妻的名声在,我若说娶,依然会有人愿意嫁我,你信不信?”
现成有个刘芷芬在那儿摆着,自己能不信么?叶睐娘无奈的点头,“玉郎么,那是自然,”不知道李琎走到街上有木有人拿木瓜砸他?
“她们看到了我的长相,我的前程,”李琎嘴角挂着一抹讽刺的笑,“可又有几个人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婚姻本就是,”盲婚哑嫁好不?人家想了解,也没有机会啊?叶睐娘深切觉得李琎太苛刻了,“待成亲后,日子一长,不就~”
“可我不想等,睐娘,”除了妻子,李琎从来没有与哪个女人单独相处过这么久,也没有对哪个女人说过这么多的话,可眼前这个顽固的女人,却总是逼得他一次次的表明心迹,“你都知道,从开封时你就知道,也正是因为你知道,所以才会百般拒绝,”他大了胆子抚上了叶睐娘的面颊,“你只要信我就是了,你不是可以看透人心,分辨真假么?难道你看不出我的心意?”
叶睐娘怀着一颗悲愤的心看着李琎施施然的离开,被李琎这么一通深情告白,她想说的最重要的话根本就没有说出来,她现在还没有打算再住进一座宅子里给别人当媳妇好不?她只不过拉不下脸直接拒绝李琎,才又一次将客观现实先摆在前面,这下完了,叶睐娘抚着还留有那个男人气息的面颊,自己真的是因为不忍心才没有直接拒绝?还是,被一个男人这么爱着的滋味确实不坏,李琎给了她两世都没有经历过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