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邓氏的一声惊叫也把巴图从幻想中给叫醒过来。太后眉头一皱,十分不悦。但是郑玉书自摔下台阶便一动不动,那台阶足足有二十阶,这一下只怕伤势严重。
云想容看着这一幕也暗暗心惊,若是她方才眼睛没有看错,郑玉书可是直接脸压着地啊,这日后会不会?她不敢在往后想,不过转眼她又释然了不少,少了一个跟自己比美的对手,有什么不好。只是以郑玉书日后这番容貌,怕是高嫁不得了。
白流苏冷眼扫过众人的反应,都说皇家无情,王府侯门亦是如此,不光是云想容冷眼看热闹,便是郑王府其他几个姐妹,也都是一开始心惊担忧,随后竟闪过一丝庆幸之色。看样子出挑的阿蛮,在王府并不是那么好过的。
这一瞬间众人心中各有想法,而邓氏已经顾不得其他,直接冲到台下,郑明道一见妻子这番动作,不得不跟着离席冲了过去。邓氏一把抱起一动不动的郑玉书,只见她满脸满身都是血,吓得大叫:“女儿!”
郑明道方一冲上来便见到这幅惨状,君子之仪再难维持,他目光凄厉的望着庆帝所坐的位置,大喊道:“臣求皇上,快宣太医吧!玉书快要死了!”
王公之女血溅皇宫,岂能熟视无睹,庆帝立刻宣太医,宫人们七手八脚配合着郑明道夫妻二人,将郑玉书抬了下去。然则今日是迎接辽国大王子巴图的晚宴,所以不可能因为一个郑玉书就停下。余下的人依旧是把酒言欢,歌舞升平。
本来那巴图已对郑玉书一见倾心,可是方才邓氏将郑玉书抱起来的时候,那满脸的血污吓得他魂飞天外,这么重的伤,就算是日后养好,也会变成个丑八怪的吧。这时候他又暗自庆幸,还好今日摔的只是个王公之女,不是皇室公主。否则硬让他娶个毁容的女人做老婆,他可是不干的!
太后不知道巴图心中所想,她没有料到这次的意外,还暗暗埋怨谁把舞台建的那么高!一击不中,她必须继续布局让巴图再次对郑玉书感兴趣。可是非但时间不给她机会,白流苏更是不会给她机会!巴图在庆国只停留十天的时间,除了庆帝和巴图,没有人知道这次庆帝答应和亲的原因。
一个王公之女的不幸,并不会影响一场宫宴的欢愉。庆帝同巴图推杯换盏,聊得好不热闹。四面雕梁画栋的宫墙将这宫宴之地围住,宫墙里热闹非凡,宫墙外冷冷清清。
在最高的屋顶上,一白一红两道声影闲闲卧在黑瓦之上,望着下面的人和事。未央不由得轻笑一声道:“这郑三小姐也是个豁得出去的。”
龙千玺躺在未央旁边,不再看下面那场闹剧,而是仰头看着天上明澈的繁星,俄而一道声音才说:“她还没有聪明到那个地步,只怕这件事有白流苏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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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过后,庆帝又邀大王子巴图去御书房彻夜畅谈,宫人们都被赶了出来,没有人知道他们都谈论了些什么。就连庆帝身边贴身伺候的文公公,也只能在门口把守着,不能入内。深宫之中,各处都有各自的风景热闹。
长安宫中,箫妃还跪在太后面前,期期艾艾的哭诉道:“这郑氏女毁了容貌,还有谁能代替我的五公主和亲?姑妈,我大庆与辽国实力不相上下,为何要答应和亲?”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这一日她也疲累不堪,没想到一番筹谋到头来却被意外给搅合了。箫妃在一旁哭个不停,就更加让她头疼不已了。她亦不清楚皇帝此举究竟何为,自从燕北之乱后,庆帝除了请安,便很少再来长安宫了。如今就连她也揣摩不了庆帝的心思了。
后宫向来不得干政,有些事情即便是身为太后也是问不得的。太后皱着眉头对箫妃摆摆手道:“不要哭了!此事哀家定会为你筹谋,都是一宫之主了,遇事除了到我这儿来哭闹,你还会点什么?”
箫妃见太后生气了,也不敢再闹,苦着脸告退。不由得为自己的两个孩子担忧起来。
当夜,太医院的太医们,终于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郑玉书救醒,只是现在的郑玉书气若游丝,全身多处摔伤,最惨的是脸。现在被太医用纱布包着,肿的简直跟猪头没什么两样。邓氏坐在外头直抹泪,玉书现在这个样子,连她这个亲娘都认不得了。本来前程似锦,如今要她如何嫁人?
郑明道见太医们都出来了,忙问道:“如何了?”为首的李太医朝郑明道拱手行礼道:“三小姐的性命无虞,虽然从那高台上摔落了下来,但是并没有伤及肺腑。再养上两三个月便可全好了。”
郑明道一听性命无虞便放下心来,邓氏带着一丝侥幸问道:“李太医,不知玉书的脸……”邓氏话还没有说完,李太医等一众太医纷纷摇头叹气,见他们这幅样貌,邓氏眼中的希望,一点点暗淡了下来。
第二日皇帝邀请大王子巴图于上京郊外狩猎,五品以上文武百官皆前往陪同。而郑玉书毁容的消息也在这一日迅速传遍了京城上下。当然这其中也有白流苏的功劳。巴图自然也知道了那位跳舞的王公之女毁容的消息,愈发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脑袋发昏,去跟庆帝求娶此女。
郑明道身为大庆官员,就算女儿受伤在家,也不得不跟去陪同。邓氏以泪洗面在床前陪着郑玉书。现在郑玉书的脸被裹成了猪头,透过纱布艰难的看向自己的母亲。唉,她也不希望母亲伤心,但是危急时刻,她不得不出此下策了。
箫妃夜跪长安宫的事情传了出来,郑玉书愈发确定白流苏所言非虚,果然辽国大王子这一次是要来和亲的。本来就算和亲也应该是皇室公主,按照年纪推算,就是箫妃所生的五公主无疑了。昨晚太后并没有让五公主上台一展舞技,这就印证了阿苏的话。
虽然现在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但是总好过远嫁他乡,还是嫁给一个老头强得多啊。郑玉书心情甚好,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只不过隔着层层纱布,邓氏是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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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白流苏送父亲离开,虽然父亲是文官,但是这场狩猎一样是要陪同的。白流苏叮嘱白致远道:“若是有人问父亲,女子无才是好还是不好,爹爹一定要说不好。”
白致远不明白女儿为什么突然说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只得照做答应,然后上马离开七角巷。如风站在白流苏身边,不解的问道:“小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白流苏狡猾一笑,便又道:“今日可是长欢大喜的日子。咱们可要忙呢。”原来给长欢和李掌柜订亲的日子便到了。照白流苏和安氏的意思,因之订亲之后,长欢便跟着李掌柜回燕北了。
索性就在上京,提前把长欢风光嫁了,等到长欢及笄了,再让她二人行洞房之礼。这样就是为了告诉别人,长欢虽然是丫头出身,但可是主子极其看重的人,日后管教下人也有底气。
白流苏跟如风到长欢房里的时候,奶娘和几个三等丫头已经给长欢换上了喜服,她生的清秀,经过这么一番装扮,显得温婉动人。白流苏亲手将一支玉兰簪子给长欢簪上。这支簪子价值五百两白银,是个人都能瞧出贵重来。
长欢母女感激的本欲跪地拜谢,却被白流苏拦住,长欢要走,她也有些不舍道:“你们母女跟了我这么久,这是你们应得的。”言罢又嘱咐长欢道:“你到了燕北之后,若是李掌柜对你不好,便差人送信给我,我给你主持公道!”
接着白流苏回头看了看如风,如风立刻将几张契约书递到白流苏手中,那是长欢和奶娘的卖身契,白流苏当场撕了,笑着对长欢道:“打今儿起,你和你母亲脱了奴籍,便自由了。”
奶娘和长欢对视一眼,双双跪在地上哭道:“小姐,奴婢生是小姐的人,死了还是小姐的鬼!”白流苏无奈示意如风将两人挽起:“呸呸呸,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
如雪几步走进来,禀告道:“小姐,吉时快到了。”白流苏亲手为长欢擦去眼泪,安慰道:“快别哭了,妆哭花了可就不好看了。”又命丫头们继续帮长欢整理了一番,奶娘给长欢盖上盖头,送长欢出门。
丫头出嫁是不可能从正门出的,众人扶着长欢从角门出来,李掌柜带着迎亲的队伍在外头焦急的等着,一见一身喜服的长欢出来,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白流苏的确带长欢不薄,一个丫头出嫁,陪嫁足足有三大红木箱子。
底下送亲的丫头们心中暗暗羡慕长欢,又下定决心要好好伺候小姐,说不定小姐那天心情好,也能给自己一个风光大嫁。李掌柜上前来给白流苏行了大礼,白流苏淡淡摆手道:“行了,我也不为难你,免得误了吉时,若以后你敢对长欢不好,可别怪我不客气!”
李掌柜连连点头称是,随后便小心扶着长欢上轿,一行人吹吹打打的离开。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