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图京听完以后,沉默了一阵,然后语气严肃地提醒我:“奥夏宁娜同志,你的想法是好的,但采取的措施却是错误的。你有没有想过,把四个近卫师和一个坦克旅几万人都挤在日托米尔城内,这么密集的战斗队形,一旦遭到德军的猛烈炮轰和轰炸,会造成更大的伤亡!”
“大将同志,您所说的情况,我都考虑到了。”针对瓦图京的这种担心,我连忙向他解释说:“由于城里的居民都被德军迁走了,所以我们的部队驻扎得很分散,在遭到敌人炮击或者轰炸的时候,他们可以借助众多的防空工事或地下室来躲避,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那你们打算在日托米尔坚守多长的时间?”瓦图京见我已有了准备,便接着问道:“或者应该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放弃日托米尔?”
我在心里斟酌了一下,然后谨慎地回答说:“大将同志,这完全取决于我们的物资供应情况。目前我们的弹药只够一个星期的,假如在消耗殆尽之前得不到补充的话,我想我们只能选择撤退。”
“德军占领了卡尼夫卡,已切断了基辅——日托米尔的公路,”瓦图京等我说完后,有些迟疑地说道:“在夺回这个小镇以前,我估计基辅的补给是没法到达你们那里的。”
“大将同志,我正在组织部队攻击卡尼夫卡,准备将镇子从敌人的手里夺回来。只要能恢复正常运输的话,我相信部队可以在日托米尔坚守到形势好转为止。”我说完这几句话以后,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趁这个机会,向瓦图京提点什么要求,于是又补充说:“大将同志,我有个请求。”
“奥夏宁娜同志,你什么请求,就尽管说吧!”可能是听说我打算坚守日托米尔,瓦图京显得非常大度。
“我希望您能为我们提供必要的空中掩护,假如今天空军第二集团军的部队,能出动驱逐城市上空的敌机,那么也许坚守在城外的部队,就不用撤回来。”我异常委屈地对他说道:“德军在飞机和大炮的掩护下,向我们的防御阵地发动了十几次进攻,终于冲垮了我们指战员坚韧顽强的防守,将防线撕开了几道口子,楔入了我们防线的纵深两到五公里。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才不得不命令部队放弃阵地,全部撤到城里来的。”
“你说什么?”瓦图京听我说完后,惊诧地问道:“你们没有得到空中支援?这是不可能的,按照原来的计划,空军至少每天要派出四十架次的飞机,到日托米尔上空进行巡逻,保卫城市的上空。可你居然说没有得到空中掩护,这事简直太奇怪了。你等一下,我问问参谋长是怎么回事。”
很快,瓦图京那边声音就变小了,应该是他用手捂住了话筒,但我还是隐约能听到他的声音。他先是小声地和别人嘀咕,接着声音越来越大,简直可以用咆哮来形容。听到他的这个反应,我便知道方面军参谋长不帮我们联系空军出动这件事,肯定没有向瓦图京请示过,而是他个人的自作主张。
过了一会儿,听筒里再次传出了瓦图京的声音,他歉意地对我说:“奥夏宁娜同志,不好意思,我刚刚询问过了,本来空军应该按照计划,去日托米尔的上空巡逻的。但是由于法斯提夫的敌人,忽然向基辅的西南方向发起了猛攻,所以我们的空军都到那里去支援地面部队作战了。你放心,我明天一定会让空军出动,至少出动一个航空师去为你们提供空中掩护。”
我能听出瓦图京是在为参谋长打掩护,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我肯定不会拆穿他,只能继续装糊涂地说:“太好了,大将同志,这真是太好了。假如有空军的支援,那么我们守住日托米尔就更加有把握了。”
结束和瓦图京的通话后,我坐着想了一会儿,觉得要守住日托米尔,关键是城里要有坚固的防御工事,否则就算摆再多的部队在城里也没用。于是便拨通了塔瓦尔特基拉泽的电话,开门见山地问道:“军长同志,敌人迂回到了北面和南面,你们有把握挡住来自这两个方向的攻击吗?”
“司令员同志,请您放心。”塔瓦尔特基拉泽向我保证说:“城市的南面有森林也有沼泽,敌人无法使用坦克这样的重型技术装备。而北面是谢杰里科夫上校的近卫第51师,该师的第309团利用北面废弃工厂里的一溜空厂房,建立了永久的火力点。”可能是为了让我心里踏实,他还特别补充说,“这些建筑物都是钢筋混凝土的,就算遭到敌人炮击和轰炸,也很难被摧毁。”
“很好,军长同志,你们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好。”我在称赞完他以后,又接着说:“现在夜长昼短,你们要利用夜晚多派出了侦察兵,去搞清楚敌人的兵力部署情况,明白吗?”
“明白,司令员同志。”塔瓦尔特基拉泽笑呵呵地说道:“天刚黑的时候,我就让各师派出了侦察兵,深入到敌人占领的地区去进行侦察。您放心吧,他们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
在作战期间,每到夜晚就必须派出侦察兵,对敌人的兵力部署进行侦察,这是我在就任集团军司令员以后做出的规定,看来塔瓦尔特基拉泽对于我的命令执行得不错。
第二天一大早,塔瓦尔特基拉泽忽然给我打来了电话。他急匆匆地说道:“司令员同志,我刚接到侦察兵的报告,德军在日托米尔北面的森林里集结了七十多辆坦克,准备在上午九点左右发起突然进攻。”
我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丝毫的惊慌,而是表情如常地问道:“军长同志,你们采取了什么措施啊?”
“我已经将近卫坦克第21旅的一个营,调往了北面;同时,还抽调了两个反坦克炮连,去加强近卫第309团的反坦克力量。”塔瓦尔特基拉泽在报告完自己的部署后,还专门强调说:“有了这样的防御力量,我相信一定可以挡住德军坦克的冲击。”
“军长同志,我认为您这样的安排,虽然可以挡住敌人,但这种完全是拼消耗的打法,就算我们最后取得了胜利,也是一场惨胜。”
“司令员同志,那我们该怎么做?”塔瓦尔特基拉泽等我说完,就立即迫不及待地问道。
“很简单,我们应该先发制人,掌握战场的主动权。您立即和波夫斯基将军进行联系,让他命令炮兵朝着敌人集结的地方开火。”我看到塔瓦尔特基拉泽采取的战术,还是他当师长时的老一套打法,便指教他说:“就算我们的炮火不能将敌人集结的坦克全部消灭,至少也能打乱他们的进攻计划。明白吗?”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塔瓦尔特基拉泽高兴地说:“我这就给波夫斯基将军打电话。”
“请等一等,军长同志,”我连忙制止了他,说道:“我先和波夫斯基将军通过气,然后您再和他联系,商议如何配合的问题。”
挂断了塔瓦尔特基拉泽这边的电话,我又接通了波夫斯基的电话。等听到他的声音后,我抢先问道:“将军同志,您的指挥部在什么地方?”
“报告司令员同志。”波夫斯基恭恭敬敬地向我报告说:“我的指挥部设在日托米尔和科罗斯特维夫中间的一个小村庄里,这里的目标小,不容易被敌人的侦察机发现。”停顿了片刻,他又好奇地问,“司令员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根据情报,敌人在日托米尔北面的森林里,集结了七十多辆坦克,打算向城市发起进攻。我给你打电话,是希望你们的炮兵能立即对敌人的坦克集结地实施炮击,尽可能多地摧毁敌人的坦克,减轻我们城北部队的防守压力。”
“我明白了,司令员同志。”波夫斯基立即回答道:“我这里给下面的炮兵团打电话,让他们迅速地做好炮击准备。”
我在挂电话之前,又专门补充了一句:“对了,炮兵司令员同志,我建议您将指挥部搬到日托米尔城内,和塔瓦尔特基拉泽将军待在一起,这样方便你们之间的配合作战。”
过了一个小时,塔瓦尔特基拉泽再度给我打来了电话,向我报告炮击的效果。我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的心情不错,便抢先问道:“军长同志,怎么样,我们的炮兵给森林里德国人造成重创了吗?”
“是的,司令员同志,您猜测得完全正确。”塔瓦尔特基拉泽有点得意地向我报告说:“随着波夫斯基将军的一声令下,我们一百多门大炮同时向敌人集结地开了火。大地在轰隆的炮声中微微颤抖,我从望远镜里看到,森林里腾起一团团火光和冒出一股股浓浓的黑烟,数十辆坦克在燃烧,而惊慌失措的敌人正在四处溃逃。”
听完他的叙述,我问道:“军长同志,您估计敌人从北面进攻的计划,会取消吗?”
塔瓦尔特基拉泽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司令员同志,这个不好说,虽然敌人在我们的炮火打击下,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要让他们因此取消进攻,我觉得有点不现实。要是库尔斯克会战,我军也是率先对敌人的集结地进行炮击,虽然给敌人造成了不小的伤亡,可也只是将敌人的进攻推迟了几个小时而已。我相信今天的炮击,最后的结果可能也差不多。”
见塔瓦尔特基拉泽还能清醒地认清当前的形势,我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如果他这个时候叫嚣着要率部队反攻的话,日托米尔城内的前敌指挥一职,我只能考虑换人了。我想了一下,然后叮嘱他说:“对了,军长同志,我让波夫斯基将他的炮兵指挥部迁到您那里去,以后你们一定多加配合,以便能早点打败德国人。”
我放下电话的时候,奇斯佳科夫笑着问我:“司令员同志,是不是我们的炮兵重创了正在集结的德军部队啊?”
“是的,副司令员同志,您的猜测完全正确。据塔瓦尔特基拉泽将军报告,虽然战果还没来得及统计,但至少有几十辆坦克被我们的炮火摧毁了,惊慌失措的敌人正在四处溃逃。”
“太棒了,这真是太棒了。”听完我的话以后,奇斯佳科夫顿时激动了起来,“对于炮兵指战员在今天所取得战果,我们要进行通报表扬,以激励其他师指战员,使他们能更加勇敢地和敌人战斗下去。”
见奇斯佳科夫被这个小小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我连忙提醒他说:“副司令员同志,虽然我们的炮兵给正在集结中的德军坦克部队以重创,但当前我们所面临的形势依旧严峻。如果天亮以后,我们的飞机不及时赶到日托米尔的上空,那么敌人的空军就想方设法地勋章我们的炮兵阵地,并尽力将其摧毁。”
事情的发展,完全如塔瓦尔特基拉泽所预料的那样,敌人的进攻被推迟到下午。为了防止坦克在集结的过程中,再次遭到我军的炮击,德军出动了几个飞行大队的飞机,不停地在日托米尔上空盘旋,只要发现可以目标,他们就俯冲下去一通狂轰滥炸。
奇斯佳科夫听说日托米尔的北面遭到敌人的轰炸,急得直跺脚,他连声:“奇怪,瓦图京司令员不是答应出动空军帮助我们吗?怎么到现在了,还没有看到我们的飞机出现啊?”
“不要着急,我的副司令员同志。”见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我连忙安慰他说:“也许我们的空军都去支援坚守在基辅西南的第38和第60集团军作战去了,暂时没有兵力可以派到这里来支援我们。再等等吧,没有航空师的飞机很快就到了,到时就够德国人喝一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