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央声音一出,手持法器的四人心中俱是一震,喉咙中滚动的腥甜血气再也忍耐不住,从口中喷涌出来。
他们四人虽然都是各门内的高徒,平日里也收服过几个不成气候的开智妖怪,但面对绪央这种修行数千年的大妖,才意识到何为真正的云泥之别。
首当其冲的小和尚手中持着的一百单八颗菩提珠乃是本门秘宝,面对如此磅礴的妖气时先是现出一层微弱的雾状光芒,随后却剧烈的抖动起来。
不止是它,其他三人的法器虽有符咒加持,但也开始了大小不一的嗡鸣。
背着本门宝剑的年长道士跨前一步,抽出利剑用指尖血在半空中写出一个血符,大喝一声,“何方妖孽,要不速速报上名来!”
从邹奕口袋中跳出的雪白幼兽在落下瞬间拔高幻化成青年模样,他扬手打散那妄想近身的血符,而后施施然坐回到邹奕身旁。
“尔等若想知道本座的名号,便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身边萦绕在绪央身边的妖雾散尽,几人才发现能如此轻易抵消自己法术的妖怪,幻化人形后居然和常人别无二致,甚至连真身都看不分明。
九朝旗道士从被师父收入门中就被捧为天资超人的高徒,见过的妖物无一不是唯唯诺诺,如今轮到自己被当做蝼蚁一般对待,一时怒火中烧,把心一横,念咒驱动了九朝旗。
凝聚着法力的旗子在顶端越拉越大,如同一张网一般几乎要罩住了整个贵宾室。
邹奕明白绪央幻化人形并非像看上去那样从容轻易,看到棋子几乎兜头罩下,他立刻伸手捞过绪央护在怀中,同时扯断了脖子上一直用红线扎紧的桃木小剑。
小剑脱离禁锢后瞬间变大,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开大网,而后整身劈入那狂妄道士面前。
九朝旗道士捂着胸口生生咽下一满口鲜血,堪堪急退了两步,看到那剑后顿时愤然怒喝,“那叛徒之前果然到过你这!”
绪央轻笑一声,从邹奕怀中站起,他徐徐走到那把桃木利剑旁,蔑然道,“你们连那小道士留下的一件法器都奈何不得,又有什么底气竟然敢来挑衅本座?”
“阿弥陀佛......”在一片剑拔弩张间,一直沉默的带发僧人拿起金刚伏魔杵,缓缓走到最前,先是对绪央行了个礼,然后才沉声道,“贫僧拜入师门修佛三十余载,身无长物,唯以生身得证大道。”
说罢,他闭目默念心经,手中降魔杵随之嗡鸣作响,忽然爆发出极为强烈的白光。
白光如同出鞘利刃,在室内炸裂开来,绪央扬手在邹奕身上撑起接界,自己却负手站于那白光最盛之地,看几人神色破败如临大敌。
而随着带法僧人脸色的越加难看,白光也渐渐消退了下去,光头和尚见此,也催动起手中念珠,绝决地瞪着绪央,“妖孽!我等就算葬身于此,也定然不能让你再继续为祸苍生!”
“真是不知死活啊......”绪央轻叹一声,将手微微撑在肖祺枫留下的那柄桃木剑上,抬眸间,便破了他们耗费心力撑起的术法。
已经山穷水尽的四人物部面如土色,在如此强大的力量面前,他们引以为傲的法术简直如同螳臂当车般不堪一击。
绪央收回笼罩在邹奕身上的结界,男人默不作声地走到他身后,绪央感受到那片熟悉的热度,便顺势将身体靠在了邹奕的胸前。
邹奕拧着眉,又朝绪央站近了一些,才把视线放到面前几个还努力支撑着身体的几个玄门中人身上,沉声道,“四通观和寒顶寺对吗?”
“你想如何!”
邹奕笑了,那笑容转瞬即逝,最后凝成眼眸中不夹杂丝毫情感的深寒,“你们很快就会知道,我到底能如何......”
没再说话的绪央却在这时抬起一根手指压在了男人的唇上,“我来。”
闻言,四个人眼珠一颤,攥紧法器的手关节都泛起了青白的颜色。
绪央却淡淡说道,“不需在本座面前作这副鱼死网破的模样,我并不会取你们的性命。”
被肖祺枫的木剑毁了法器的年轻道士道,“妖怪之言,你以为我们会相信吗!”
“你自然可以不信。”绪央平静地道了一句,转而将视线转向那口含鲜血还依然握着菩提念珠的小和尚,“本座只想知道,究竟是谁将你们指派来的,又是谁教的你们那缚妖血阵?”
小和尚目光挣扎,却依旧默不作声。
绪央淡淡笑道,“你们应该明白,本座既然能引来天谴雷劫,必然也不会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善妖。”
小和尚看了一眼被震伤心脉面无血色的师兄,终究放下了持着念珠的手臂,“是......瑶山谢掌门.......”
“又是瑶山么?”得到答案的绪央从虚空中取出一个锦囊,随手扔进那小和尚的怀中,又问道,“看你们手上的法器,一定也是各自宗门的首徒把。”
小和尚拿着锦囊谨慎地打开,发现里面居然是难得的救命丸药,一时竟然不知该露出何种表情。
“谢掌门说大妖降世为祸苍生,让我寺中选出两位弟子,告诉我们如果邹奕不肯合作,就用他的心头血来画血阵,趁你被天谴重伤之际将你引入阵中降服。”
绪央听完小和尚的话,也微微变了脸色,“他是想让你们死在本座的手上......”
年长道士险些拔出剑来,“你这妖怪信口雌黄!谢掌门一向刚正不阿,他......”
绪央微微瞥过一眼,“本座修行三千余载,连三十三天雷阵都渡过了。若我真想取你们的性命,会需要多少时间?”
几人听到绪央的真正修为时,顿时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们告别师门前也都知道此行凶险非常,但却完全想不到自己对上的妖怪居然是只存在于玄门传说中的,真正有覆灭天地术法的大妖......
直到几个玄门中人带着震惊的神色离开后,绪央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人形,重新变幻回了一开始幼兽的模样。
邹奕紧张地将其从半空接住,感受到绪央身体全部压在他掌心的淡淡温度,在放下心的同时却又有一种深深的自责与无力。
为什么我总是只能眼睁睁看你变成这样......
男人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绪央闭目休息了片刻,才撑起身体,对一直深深凝视着自己的邹奕说道,“这里不能再呆下去了,你现在就把工作交代一下。”
他跳下男人的掌心,沉了沉后郑重说道,“我要带你回溯蒙山。”
......
仅仅用了一场两个小时的紧急会议,邹奕就把年底的工作总结交代了下去,然后开车带绪央回到了位于水岸华汀的家中。
兔精正和奥汀一起玩着我用纸团堆房子然后你来推到的幼稚游戏,看到邹奕回来有些意外,但随后就被一脸迷茫地塞进了一辆白色家用车中。
奥汀在后座上兴奋地用脑袋拱着自己神色茫然的小主人——要出去玩啦!出去玩出去玩去玩去玩!
兔精歪着头看着兴奋非常的奥汀,“什么?”
奥汀也不在意兔精听没听懂,依然兴奋地攀在车窗旁,随着车外景色的越来越熟悉,它的尾巴忽然停驻在了半空中,而后缓缓耷拉了下来。
“知夏”宠物店内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常。
“奥汀来了呀!”熟悉奥汀的店员看到邹奕进门便主动地迎了上去,“邹先生今天是要来给奥汀检查身体吗?”
邹奕将奥汀拉到自己身旁说道,“不,只打算寄养一段时间。”
听到不是给自己剃毛打针后,奥汀耷拉的毛绒尾巴又重新摇晃了起来。
听到邹奕的打算后,店员却有些为难,“啊,真抱歉啊邹先生,我们店里几天前就取消了寄养服务。”
“这样吗?”邹奕思考了一下自己宠物的新去处,顺便拉紧了熟稔地想去后院玩的奥汀。
幻化为人形的兔精抱着绪央也走进了店里,听到店内不能寄养宠物后,小声询问道,“师父,我们不能带着它一起回去吗?”
绪央低声回道,“太危险了。”
正在这时,宠物店的老板出来,在看到邹奕的同时也发现了他身后抱着绪央的少年。
“没事,奥汀可以留下,我也正好有事情想和邹先生谈一谈,不知方便吗?”
邹奕虽然不知道他和自己有什么能谈的东西,却也答应了下来,“可以。”
见邹奕答应了,店老板没再说什么转身先一步走上了楼。
邹奕跟在后面进到店二楼的不开放区域,然而一进到门内,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钳住颈部狠狠按在了墙边,“他居然为你引来了天谴!”
万俟凌厉的目光死死钉住邹奕的眼睛,“你究竟何德何能!”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用这个问题来质问他。”绪央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二楼的厅中。
“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他躬身跳上万俟钳住邹奕的手臂上,冷冷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立刻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