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是七月七,若在从前的世界,这,是一个关于爱情神话的故事,象征着有情人终成眷属。
可在这里,在这茉莉盛开的季节,淡雅的清香陪伴着那座坟丘。
三支新香坟前烟,长草不识碑头荒。
清逸的白衣细理坟头那郁绿杂生,缓缓的与它着:“落樱九十九化,我只悟出八式,不知是快,还是慢?”
将坟丘打整好,白衣便靠着它拾起一壶酒,静静的喝起来。
瞧着这大片皎白的茉莉花海,当年她只播了花种,没人来打理,竟生得这般好。
唇瓣微微动了动,一双空灵的眸子竟有几分哀色:“柳听白,你可知我今日看见了什么人?”
“若不是亲眼所见,”将酒又饮,她自发的着:“两年前的这一天,本该在你手中魂飞魄散的,可他如今却好好的活着。还做他的听雨阁,阁主。”
沉默。
唯有那梭梭叶片在风中轻摆的声音,还有那壶渐空的酒水下肚的惆怅。
直到酒壶见底,那唇瓣才化出一丝苦笑,不再是无悲无喜的语气,竟掺杂几分痛楚:“值吗?柳听白。后悔吗?当年逼我杀了你。”
可她知道,唯一伴随她苦涩风声却无法将这些话传递到那个人身边,只因为,那个人早已魂飞魄散……
……
揽月阁。
“这小胳膊小手这般柔弱,今夜哥哥好生疼你。”
随着这唐突的语气,那不安分的手刻意的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苏白顿时怒火在腹中生。
若是不认识的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这个她不想再见的旧熟!
没错,他就是月隐!
即使改变了容貌休整了声音,可眼神却藏不住这个人的真实。
苏白以为,早先在林中遇到月隐,或许是最后一次见面,至少她是这么想的,可如今这人竟也来到了这里。
扮了一个男妓院里揽的身份,绝不是他的嗜好,苏白清楚。
哪里是什么巧合。
若不是有什么好处引得他来,他何处不潇洒,偏要在这揽月阁里打滚?
一想到柳听白要她来揽月阁偷东西,她心中多少对月隐的目的有了大概的猜测。
此时纵然心生不悦,苏白却是个理智的人,只无悲无喜的回应了两字:“不必。”
哪不知这月隐好似吃了秤砣铁了心,非要拉着她去“洞房”,谁晓得他肚子里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毕竟是狐狸,精得很,苏白不得不防。
她直言不讳自己是来卖身的,并非前来取乐,可这狐狸好似套牢了自己一般,硬是抢着要验货的噱头,那老板竟也能同意,让他将她往那楼上去带。
苏白只觉得腹中的怒火更甚,她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气愤,不知自己不悦的是眼见月隐要来坏她的事,还是始终对当年那借魂欺骗之事无法释怀。
毕竟之前遇到月隐时,也不过是过般互不相识的擦肩而过,即便是那样,故人一现都叫她觉得心中不是滋味,如今那人就紧握着自己的手,叫她想起过去,同样的一双手,手把手的教会了她如何生火。
“到了到了,前面那间便是哥哥的房间。”
苏白猛地挣开了他的手心,只觉得这一瞬,好似有种情绪想要寻找一个突破点,叫她的脑袋越发不灵光,越是想要去整理出对策,越是被那情绪搅得像一锅烧开的水。
这样的情绪,恍惚叫她想起一个词汇:愤怒。
此刻的她真的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愤怒?
月隐只瞧此子空灵的眸中竟有怒色,心中猜忌便更甚了一些,只是月隐还是无法确定,究竟是不是她。
心中所想,却不上脸面,他笑了笑,不正经的语气道:“谁都有第一次,怕些什么,来来来……”着便又要去拉苏白的手。
拍开他的手:“钱呢?我的卖身钱拿来。”
其实这声音倒也没怎么失控,只是相对于话千篇一律都无悲无喜的音调而言,这声音的语调显得异常,并且这声音也不算小,两者合一,便能叫人听着觉得是“斯文人”的怒不可揭了。
再看她眼,哪里有什么情绪?除了空灵,再没什么。
月隐只微微一愣,转瞬意识到,此子竟这么快就将情绪抹去,定也是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叫人看穿,才转借了“问钱”之事转移注意力。
越是这样,越叫他怀疑:是她吗?
在他印象中,那个倔强的人明明会痛,会惧,却紧逼着自己不去表现出来,如今回想,竟更觉得当初那一句“信任”从她口中出,是如此不易的事情。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会后知后觉的才发现,原来是这样,怎么当时就忽略了呢?
察觉到心中有几分复杂,他当即斩断念头,只一双不藏的眸子有一瞬的冷漠,下一刻他还扮作自己的角色,还未来得及什么,忽地邻旁那厢房屋子开启,慵懒魅惑的年轻男子走出来,低低磁魅声冲两人问了一句:“有新人?”
这模样,这俊魅,竟是猴师兄!
苏白一震!
月隐只是眉梢微微一挑,好似早已知道一般。
一开始或许她是不明白,月隐真身人样俊魅超凡,何不与真身前来,没准那个所谓的“男人”一见着他,便鬼迷心窍了,偷个东西不就是易如反掌,为何还要换个“形象”?
可此时瞧见猴师兄竟然从那里面走了出来,她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猴师兄是碧落女妖的忠徒,身为碧落天出来的叛徒,他月隐如何敢与真面目示人?
不是月隐打不过猴师兄,毕竟如今的月隐身上有那件神器,好似成就了一个“不死之身”一般,多少不会畏惧这个。
月隐之所以不敢与真面目示人,无非是担心被认出从而坏了他的计划。
两人代表着敌对,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图的是什么,一眼便能明了。
能叫两人来这演戏,可见柳听白要她偷的东西,绝非那么简单!
先不提物主难缠与否,只看如今要她来与这两成精的妖精争东西,谈何容易!
可她有退路吗?
没有。
一双慵魅的眼扫过,停留在苏白身上,连笑颜都吝啬的慵懒语气,对她道:“新人,柳爷让你进去。”
‘…里面的人,叫他柳爷,在听雨阁里,什么爷都能有,柳姓只能有一位…’清晰的记忆对上了柳听白的描述,只是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召见”。
耳边随即传来月隐自我推荐的献媚声,却被他抢先一步。
倒是似乎那慵魅的男人本不开心,何来好脾气?直言不讳拒绝了去,只道“爷让谁进去,就是谁”便转身回屋去,就连脖颈上那片片殷红的吻印也一并消失在两人视线。
竟能叫猴师兄牺牲色相,委曲求全,究竟是个什么角色!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它里头住的是不是毒蛇猛兽,翎鳯的命重要。
步子一迈,她刻意的避开了此时向她微微抓来的手,向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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