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臂揽着小公主,一袭白衣立于树顶无风飘扬,一双寂灵的眼中少有的波动盯住这扭曲的笑颜,没有起伏的语气却隐隐透着种压抑的威严,开口问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因为她清楚,即便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也来不及了,因为源于那方,能听见的呼吸寥寥只有一人矣
小公主在苏白的禁锢中缩了缩脖子,她瞧不见树顶上坐着的两人,对于她而言,苏白是在对着空气话,并且似乎苏白还散发着一种危险的味道,这让她有些怕:莫不是这人是母妃起的“疯子”?
而虚灵只笑着自己的,那痛苦并不会因远方的凄惨而释怀,淡淡的着:“因该,是你出现的太晚。若是在我堕魔以前,或许你那个保证就是拯救我的良药,哈哈哈哈…是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因为我是堕魔啊,那魔物就是被我吸引而来的,可惜,我太弱了,即便是堕魔,也只能吸引这种低级小魔,是好不容易才盼来的,你,我舍得让你杀了它吗?在成事以前。不过现在无所谓了,你去吧,放心的除魔卫道去,反正李村的人你已经救不了了,那小魔被我骗了,正在癫狂呢,你听…”
他扭曲着笑颜忽然站起身,终于松开那个树灵,树灵如获大赦,逃似的立即躲在苏白身后,直“他疯了”,而虚灵不在乎这些,只沉浸在一种自暴自弃的癫狂中。扭曲的笑指着远方暗黑道:“这是最后一个活口的惨叫,看来小魔发现这些营养全是残渣被气疯了,不知道即使是残渣,也能饱腹的道理,多浪费啊。”
一边笑着,一边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自己的双手越发的透明,他忽然不笑了,回头看向苏白,将自己的双手在她眼前舞着。颤着音却终于燃起了一双眼中的鲜活,好似快乐至极:“我要被抹去了?我要解脱了?”
忽而那双眼又泛起了憎恶,表情扭曲起来,竟又开始怪笑:“不对,我是堕魔,他们死了,我却不会死。”好似顺应了他的意识,这双开始隐去的手重新刷染了颜色,是黑暗。像是由黑暗重新打造出来的躯体,叫他的笑扭曲着。自言自语道:“我太兴奋了,都忘记了刚才想好的事,我是堕魔,在我完全成型以前,是可以被杀死的,可以被你杀死的。所以我才来这等你,等你来成全我。是啊,怎么能忘了呢?”
道这,他像是个疯子。一边开心的笑着,一边用自己的双手撕破脖颈的血肉,捧着喷洒出的鲜血献宝似的举到苏白面前,痴痴的着:“快拔剑,我正在成型,这时的血抹上你的剑,可以穿透我的心脏,可以诛杀我这个怪物。”忽而双眼狰狞的一瞪。吼道:“愣着做什么,快拔剑你若不杀我,我成型以后便杀尽天下人”
“呛~”寒光疾出抵在虚灵的脖颈,指着他那正在快速愈合的伤口上,也如了他的意思,见他欢喜的将一捧血红颤抖着自剑尖浇下,剑锋一转。直刺心房
“啊”小公主终于看见了
可以是一瞬间出现在她面前的人
随着那一剑刺出,小公主的眼前生生跳出一个人形来。那一剑正正扎在此人的心房,并且那人的脖上是绽开的血肉。双手是暗黑的魔爪
再加上那一瞬现形时狰狞的表情,像极了是个恶魔
所以这孩子惊叫一声,便将整个脸扎进了苏白的怀中,不敢再看。
而剑刺穿虚灵的心脏以后,那面上一切怪异狰狞的神情都逐一消散了,只留下一种,是一种木讷的姿态,呆呆的看着刺入自己心脏的长剑,缓缓抬起眼,缓缓展开不解的神情,痴痴的问苏白:“为什么,我还是不觉得,自己自由了呢?”
苏白忽然觉得,一种莫名的悲哀在心底化开。
眼前的虚灵头一回叫她觉得可悲,不是在湖边脱开衣物麻木的着自己是个怪物,那时候苏白并不觉得他是可悲的,只有此时此刻,做着自己以为是圆梦的事情,解放自己的事情,却丝毫获得不了丁点的释怀,就是这样的虚灵,才叫她觉得悲哀。
“喔,我想起来了。”他终于出了一直被自己遗忘的真实:
“其实,小雨过世时,就已经带走了我的自由,自我出生几十年来,她是头一个坚信我不是怪物的善良女子。她生来有缺陷,全村人却都欺负她是个残疾,明明她的心灵是那么的纯洁,那样的心灵,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子。最终,她去的时候,也才十六岁,在村外三里的小山洞的阴冷潮湿里,撒手人寰。”
一双死寂的眼徐徐的明亮了起来,继续着:
“我守了三年,唯一能做的,只有不断的替她驱赶前来问食的野兽飞禽,看着她逐渐化为白骨,连为她立个墓碑都不能。那时候小雨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她的灵魂一直在山洞附近徘徊,我怕她看见自己的尸骨被弃荒野会伤心,就一直瞒着她,不让她靠近那个山洞。她还,愿意跟我走,嫁给我呢。那时候,我真想一直瞒着她,因为她能看见我,能陪着我话,是这么的幸福啊”
道这,他明亮的眼开始缓缓又暗淡了下来,声音也越发的低沉:
“可是,她的灵魂越来越虚弱,因为这是人间啊,不是她该长留的地方。于是我想尽一切办法,想要找人替她安葬,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往生,但愿下辈子不再受世人白眼,幸福的活着。就在两个月前,终于等到了李村人发现小雨的尸骨,我以为她终于能善终了,终于能长眠地底,即使不舍,一想到她还有来生在等着她,便也满足了。”
盯着穿插着自己心房的长剑,他的声音开始颤抖:
“可是,村长却小雨是全村人的灾厄,不允许下葬。那一天,我亲眼看着他们捣碎了小雨的尸骨,撒上狗血封在器物里,暴晒三日,我的小雨魂飞魄散时还在唤着我,‘夫郎,救我’,那时候,我的心就跟着小雨的魂魄一起碎了,从此,我就是个怪物,彻彻底底的怪物。”
将脸埋在苏白衣襟的小公主忍不住探出脑袋,神色怪异的看向叙者,又看看他身上贯插着的长剑,紧张的抓紧了苏白的衣襟,小声插了句:“你心中有爱,怎么会是怪物呢?”
“不这里,剑戳进去的地方,明明住着一个绝望的怪物。”双手颤颤的抚上剑刃,助它自心口拔出
释怀了
虚灵终于笑了,不是扭曲。
而是一种轻柔的微笑。
“终于,夫郎也能陪你魂飞魄散了啊。”
一瞬间,虚灵犹如破碎的镜片,碎裂开来,化为乌有。
就连那沾染鲜血的剑刃此时也白净如昔。
好似从未有过虚灵的存在。
偏就此时,小公主用那老气横秋的语气叹道:“真是个难得的痴情郎,为情而殉,倘若本宫也能遇到这般深爱本宫的驸马,此生足矣。”
“他的痴情是与一村人的性命来陪葬。”苏白将剑收回剑鞘,那无悲无喜的音调听不出什么情绪。
小公主傲然将下巴一抬,直睁苏白那面无表情的面庞,不甘示弱般道:“便是如此又如何,若是本宫所爱被人伤害,本宫定要百倍奉还,他的爱人是被那一村人害死的,他让那一村人陪葬哪里有错?”
苏白未曾再言,也不知她心中是如何作想,只将小公主带下地面,做了个易简的小阵,交代她莫要乱跑,便提剑去诛魔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