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南生不理会,漠漠说,“若是不方便说,便不说了吧。”
勒静颜心上狠狠一堵,冷笑一声,“他回来了。你也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她环视了一圈注视着她的众人,既然他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她又何必卑微到尘埃里去,这般想着,说的话也带了底气,“怎么,现在有兴趣了吗?”她在一群围着她看笑话的人里逐渐好奇的眼神里满满地恢复了自信。
是啊,爱能存在多久,一个没钱没势的女人,能让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喜欢多久。
爱情像烟花,有那么么一刻的绚烂,但是比爱情长久的,是利益撄。
她的父亲……她眼下只能求薄南生,若是薄南生肯松口,说不定就有机会……
只见她抱着一腔希望的男人只是轻轻笑着,碎碎的笑意里透出阳光而刚劲的自信,似是早就知道一般,“既然说完了,那你就离开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客气。
他对薄金昇回来一点感觉都没有偿!
他对一个可以完全替代他,成为薄家当家的男人一点被威胁的感觉都没有!
还是说他其实早就知道她是想和他来谈父亲的事情,她想做他的棋子,她以为至少她还有谈判的权力,至少她和薄金昇有这么多关系。
可是薄南生竟然连半分的感觉都没有,只是揽着一个眉眼浅淡,对一切都感到陌生的女孩子,就这么长身玉立,竟一句也不肯和她多说。
她放下身段,放下骄傲和他来攀谈,没想到他还是让这些公司的人看她的笑话。
她堂堂国民女神,竟也会有这种难堪。
她油然想起那一次,她和他相亲时,他给她绑那个高跟鞋的黑缎子。
那时他是多么主动,轻轻说了一句“我来吧”,让她的心房里不可抑制地开出一朵花儿来。
也许是为了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颜面,她狠狠地扫过一圈的人,而后用尽平生最后的骄傲,“薄南生,你会后悔的,你一定后悔的!”
“担心我,不如担心你的父亲,你父亲做的好事,你不该去给他善后吗?”他本不意说这话,只是她说话的时候,桑梓悄悄往他身边躲了躲,怕是被她张扬跋扈的样子吓到了,他说话也就不留颜面了。
众人听了,才明白过来原来勒静颜到这里来是为了他父亲的事情。
众人心里生了更多疑惑,那勒静颜的父亲,是发生了什么?
勒静颜大为难堪,她不明白,为什么昔日曾经温柔清冽的男子,这一刻竟是如此争锋相对,她诧异,“为什么?为什么?!”
她没想到最终,她也会她最终讨厌的女子一样,去探究一个最不该问的问题。
可是她却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了出来,“不是一直都是未婚妻吗,不是一直都没拒绝吗……”
“你想知道什么,还是你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知道些什么?”他说到底还是不想说下去了,就在勒静颜以为他是为她仅存的脸面着想的时候,他却说,“散了吧,我老婆站累了。”
才站了这么一会,他却眸光心疼,水渍浓溺,目不转睛地看着桑梓。
也不知道人群里是谁,忽然说,“好了好了,上班了!再不然今天不能下班了!”
于是人群像鸟群一样,纷纷散落到各自的栖息处。
也有聪明的人,忽然拿出一盒巧克力,大声说,“诶,昨天我婶婶从瑞士带回来一盒巧克力,大家一起尝尝吧……”
这个女的说完,笑靥如花,一堆人迎上去拿巧克力。
勒静颜她几乎是狰狞地盯着这对男女,刚要说话,却见桑梓忽然朝一个方向走去,好像是发现了什么很新奇的东西一样,慢慢地走过去。
桑梓也拿了一枚巧克力。
那分巧克力的女人看到老板娘也来拿了,先是怔了怔,而后嫣然笑着,想和自己的老板娘攀谈。
其他人看到了,也都一言一语开始和桑梓说话。
桑梓低眉顺眼地听着,将那一枚巧克力握得很紧——
“请问老板娘尊信大名啊?”
“老板娘是怎么和我们老板好上的呀……”
桑梓依旧不发一言,而薄南生依旧从人群里走了进来,想向着桑梓走去。
静了静。
真的不能再静。
没人敢多说一句话,都胆战心惊地看着自己的老板。
因为桑梓看见薄南生出现在人群里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像夏天夜里的星,不小心在她的眼底迷了路。
她几乎是邀功一样地摊开手心,眉眼娇俏,“南生,巧克力。”
虽说不是仲夏,但是五月的天,手心也已经微微有汗意,她的手咸湿,那被纸包裹着的巧克力已经有些化了,有一些沾在了手心上。
“化了……巧克力化了……”她感到很惋惜,她只是想给南生吃巧克力,她想把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都拿给他吃。
她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应该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想给他肖苹果吃,想给他拿巧克力吃。
众人已经惊呆了,包括勒静颜也瞠目结舌,如果大家的心里没猜错,那么,他们的老板娘,是已经痴傻了吗?
已经痴了。
可以下一秒,他们更加疯了。
因为,薄南生就着他们老板娘的那只手,轻轻低下头,唇静静地舔舐,过了一会,才抬起头来,看着桑梓,眼里没有一点的难堪和羞辱,只是脉脉情深地笑着,眼底全是宠溺和纵容,“嗯,化了也很好吃。”
桑梓这才注意到周围这么多人的目光,为什么他们这么看着她?
为什么这么看着她?
她环视了一圈,他们怎么用这种眼光看着她?
她紧张了,“南生……”她匆匆地收回了手,她做了什么,她刚刚做了什么,她是不是做了让南生难堪的事情,她为什么会这么蠢,为什么会这么没用,让南生又受辱了吗?
她一急,思绪都乱了,而整个空间都安静不像话,只是看着她。
薄南生心里像是千万铁蹄踏过一样,疼得被千军万马在撕咬。
然而他云淡风轻,轻轻对着她宠溺地笑,“没怎么,你做得很好。”他咬咬唇,说,“我很高兴,你对我这么好。”
她闻言,快要欢喜得笑了,可是周围人的目光像是箤毒一样,她忽然又胆怯了,“为什么他们……”
他一言不发,吗傻瓜拉过桑梓,急切地带着她走,“别怕。”
他就这么迎着所有人,带着她回到他的办公室。
他找出手绢,一点一点给她擦拭。
怕她疼,他的力道那样温柔,那样浅。
可是心头上还是有千万铁骑在奔腾,他的桑梓,他曾说过要守护一生的女孩子。
桑梓还在不断哆嗦,“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让你丢脸了……”
他马上截断了她的话,“不,一点也没做错,你做得很好。一点也不丢人。”
不丢人,有什么好丢人的,她对他这么好,连巧克力都是为他去取的,为了讨好他,为了对他好。
“他们这样看着我……”
“因为他们羡慕你,羡慕你对我这么好。”
他说完,已经擦去了她手心的巧克力。
“我不正常了对不对,我不正常了对不对上次小背心见到我时候,就说我是疯子……”她明白过来,自己是生病了,自己得了不好的病……
她疯了……
她没有资格和他在一起了。
为什么!!!
她想对他好,为什么这么难?
是不是上帝都觉得她错的太多,所以要这么惩罚她?
她激烈地推搡着他,好像要逃开他一样,他却不如她的意,狠狠抱紧着她,“别怕,桑梓,别怕,我就在这里,不管你是怎么样子,我都在这里。”
他像是在不断安抚她,“我会一直在,我哪儿也不回去。”
她被他灌输了“一直都在”这几个字,他说话的声音就像是一阵风一样,吹散她心房上的燥热,她心里一股暖流缓缓流过,忽然摸上他的胸膛,“你会讨厌我吗?”
“不会。”
“你还疼不疼?”她小心翼翼地问。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不疼。”他抚着她的脸颊,轻轻说。
“真的吗?”她从他怀里探出了头,有些欣喜地问。
“嗯。”他沉下脸,和她的额头对对碰,她有心躲,他追着她的额头,她被他闹得笑了,“你坏。”
他也不恼,“对,我坏。”
她这回嘴巴摸了蜂蜜,“我不喜欢你说你自己坏,只能我来说。”
他心上一暖,“好。”
全娱乐公司上上下下都是他们的老板的老婆是个疯子,一时间炸开了锅一样,讨论得沸沸扬扬。
勒静颜带着这个爆炸性消息离开的时候,内心也是充满了震撼。
她内心越发得凄凉,她如此有心,竟然还是赢不过一个又傻又疯的女人。
可是爱情能持续多久,能让如此相貌堂堂,地位高不可攀的男人,一直爱着这么一个注定不能登上大雅之堂的女人嘛?
薄南生这么聪明的男人,为什么就不懂。
爱情是烟花,是罂粟,碰不得的,她绚烂于一时,美好上瘾于一时,可是最终是能害人的。
利益才是永恒的。
她倒要看看,他们的爱情能坚持多久。
她倒要看看,是她笑到最后,还是他们走到最后。
她琥珀色的眸子轻轻一眯,春光涣散,整个人迸发出自信和张扬的美,她会等,等到薄南生后悔的那一天。
而且,她相信,这一天,已经不会远了。
她取出手机,“喂,金记者吗?”
“……”
“有点事情,我想拜托你。”
“……”
“嗯,好,等会儿见。”
*
薄南生做完手头的活的时候,桑梓正躺在沙发上睡觉。
嘴巴上流着一星半点的口水,他轻轻笑了,起身想去帮她把毯子盖好。
可是她却忽然睁开了亮晶晶的眼,“嘿嘿嘿,我早就醒了。”
就着她的话,他问,“何时醒的,也不告诉我。”
“不知道,但是不想醒过来。”
“为什么不想醒。”明明是毫无内容的对话,偏偏将他的心暖的一无是处。
她有些不好意思,挠红了脸,“因为梦里有你啊!”
这般的理所当然,赤诚之心。
饶是薄南生也怔了片刻,而后才说,“有我的梦,是很美的梦吗?”
她想到梦里,一场车祸,她倒在地上,想要他抱一抱她,可是他却冷着眉眼,不肯抱她,瑟瑟地说,“不是,一点都不是。”
他心口一疼,“你梦见了什么?”
她看了他一眼,明明不想说,却又说了出口,“我让你抱我,你不肯。”
薄南生明白过了她梦中的场景,心里大痛,“既然不好的梦,为什么还是不肯醒来。”
“我怕我醒了,就连见一见你,都见不到。”她的声音陡然小了。
刚刚在公司发生的事情,哪怕他说了他会一直在,可是她还是没有安全感,还是在害怕他会弃她而去,所以做梦的时候,也才会想起,他那时候那么残忍的样子吗?
他的心苦涩又甜腻。
为什么要知道得这么迟,为什么她爱他这么久,他却始终没发现,以为只是她的报复,以为只是她的恨。
“我会一直在,只要你睁眼,我就会在。”他觉得言不达意,又没有逻辑地说,“如果是噩梦,就醒过来,然后和我一起做美梦,好不好?”
桑梓看到他眉间的心疼,心里皱皱的,但是又暖暖的,情愫很拥挤,于是她从他怀里仰起头,轻轻在他唇上烙印下一吻。
他低下头,灼热的眼盯着她。
而后,他的唇又是轻轻一软。
害羞如她,倒也有这么胆大无谓的时候,是因为,怕他会离开吗?
她还是在害怕,害怕自己不正常,所以他会弃她而去吗?
他深深浅浅地盯着她看了很久,而后说,“起来,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他的话,她都不会拒绝,依言马上站起来,“嗯,好,一起吃午饭!”
两人双双出了办公室,却在门口被方慕白堵了下来,方慕白一脸焦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薄总,不好了,不好了!”
薄南生眉目轻轻一拧,“发生什么事了?”他将桑梓往自己边上又拉了拉,怕不小心就吓到她了。
方慕白工作的时候性子得稳重点,不然迟早会吓到桑梓的,他如是想。
可是方慕白这回嘴里的确放出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就在刚刚,网络上忽然传出了消息,说夫人……”他看了一眼一脸纯真的桑梓,直觉自己这话不能说。
说了肯定自家的老板会生气。
“说夫人什么?”他注意到他的实现在桑梓脸上逡巡,大概是猜到了什么,声线里爆发出隐隐的怒火,像一头潜藏在深山的兽,忽然挣脱山林,脚踏洪荒而来。
方慕白不好直说,很是为难,“薄总……”而后他凑到薄南生的耳边,叽叽咕咕地耳语了几句。
薄南生闻言,冷冷地笑了。
桑梓听他的口气变了,分外担心起来,“南生,怎么了?”
薄南生听见她问话,不想让她太担心,但是口气到底还是沉重起来,“查,马上查清楚是谁弄到网上去的消息。”
桑梓有些紧张,纯净的眼睛抬头看着南生,“南生,怎么了?”
薄南生摸着她的头顶,本来一脸严肃的眉眼看着的时候,又绽放出水一样的柔光,他揽过她的腰,“好了,你别担心了,没事,公司里有点意外,方秘书会去处理的。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她笑了,“嗯哪,我饿得都能吞下九头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