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南生仿佛没看见沈坤一般,拉过桑梓就往外走。
出了门,春风拂过,将人温柔地抱起。
薄南生走得很急,他冰凉的指紧紧扣着她的左手腕。左手腕连接着大动脉,这一块皮肤最是脆弱。
有些疼。
桑梓咬咬牙,“南生!疼!”
刚好街角拐弯,他倏然挣开了她的手,转过头去,眼神灼灼地看着她,“桑梓,你总是这样,你总是这样!偿”
若是从前,桑梓大约会怯怯地受着。
只是现在,他骗得她那样苦,把孩子的事情瞒得那样深,她对他也有了怨言,“我怎样?我总是怎样?”
也许是没想到她会反驳,他的眸子眯着。
静了静。
他撇过头,“桑梓,你是不是在等着有一天思思接受了你,你带着她远走高飞来报复我……”就像一年前她让他以为她已经接受了他,结果却跟着沈坤远走高飞……
她怔了怔,没想到他会这样想她。
他逼近她,两人之间距离剩下不到一公分,他才盯着她的眼,“不可能,桑梓,我绝不会让你从我身边抢走思思……”
她偏过头,觉得眼前的薄南生太陌生,以至于她都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见她沉默,他隐隐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又觉得她可能是心里默认,转身就走。
想着还要去收拾她的行李,她默默跟在他后面。
*
行李不多,很快就打包好了。
基本上就是桑梓一个人在打包,只不过拿行李箱的时候,薄南生从她手里顺其自然地接过了行李箱。
“还有什么剩下的没有?”薄南生看了眼她单薄的行李,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桑梓环顾地看了圈房间,“没了。”
他细细打量了一转,似不经意得问,“一直都是一个人这个房间?”
桑梓点头,“坤哥房间多……”
他已经得到满意的答案,不想多听,打断了她,“你自己的工作室那边,打算怎么办?”
“先这样,工作室那边……”她侧过头,“你怎么知道我工作室的?”
话才出口,她就觉得这话多余了。
低下头,默默把前半句说完,“下次我自己会把工作室那边的东西收拾过去的。”
薄南生似是没有放在心上,“嗯。”
……
两个城市一来一回就是一天,两人回家的时候刚好顺便把孩子也从幼儿园接了回来。
两人气氛尴尬,但是薄思睿一上来,“桑阿姨也在!”
笑眯眯的,马上就把桑梓的母性光环唤了出来,
桑梓的电话这会儿却响了,她朝思思笑笑,低头看是工作室的律子来的电话,“喂。”
“小梓姐,刚刚收到主办方的邀请函,要我们去上海参加赛大师的展览会……说不定能近距离接触到大师,就在后天,小梓姐,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律子是东北的姑娘,性子直,说话爽快。
桑梓听说了赛大师,心里也是波动一阵,“好啊。”
律子还不清楚桑梓最近几天的变故,只知道她是要搬家,桑梓又和多嘱咐了几句,才把电话挂了。
这一路也就很快回到公寓,保姆已经在做饭。
薄南生拖着行李箱往楼上走。
桑梓看他把她的行李箱拉着,路过了薄思睿的房间,慌张地扯住他的袖子,“你去哪儿呢?”
薄南生一瞬还没反应过来,而后不悦地皱眉。
桑梓不想跟他强行争辩,“我……我的意思是说,我想先和思思一起睡一间,我还没怎么和我孩子接触过……”
她说的合情合理。
他一路都臭着脸,桑梓知道他是听了她说“是为了女儿才在一起”的话而生气,不过他有什么资格生气,不然她怎么解释他们的婚姻,难不成说是因为爱情。
沧桑已过,她都不知道,她还有没有爱一个人的勇气和能力。
薄南生看了她几眼,硬生生地说,“我可没有婚后分房睡的打算。”
桑梓半是羞赧,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行李箱,“等她习惯我,我……”
他闻言,拖着行李箱放进思思的房间,顺手牵羊地拉过她的手,急促地往下走。
“南生,你干什么!”
“带思思认母亲。”
桑梓听了,像面前被扔了炸弹,甩开他的手,“现在不行!”
薄南生薄唇抿着,“是怎么不行,是想和我分房睡,还是想和思思混熟了好把她带走。”
男人的心思,有时候也会像海底针。
事关孩子,桑梓软了口气规劝他,“她要是问我,妈妈为什么六年都没有出现来照顾我;我要怎么办。”
她见他眉宇松了松,循循善诱,“孩子还小,她不该受这么大刺激。我已经对不起她了。”
他本来站下她一阶的楼梯,轻轻一拉,她就不可抑制地往前倾斜,他凑到她的耳边,喃喃低语,“桑梓,明天,后天,以后的每一天,你都要和我生活在一起。
“除非你丧偶,不然你的丈夫只能是我。”
兜兜转转,也不知道绕了多少弯路,才把她牵制住,他说不激动是假的。
只要一想到,她现在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是老婆,他的心就会,不受抑制地乱跳。
……
下了楼,保姆已经把饭菜都端出来了。
保姆阿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桑梓,毕竟这是薄先生第一次带女人回来,“先生,饭准备好了。”
薄南生不知怎的,可能是因为手里还牵着的细细瘦瘦的手心给他一种婚姻的实感,他忍不住抬抬手,“阿姨,你这周周末不必过来了。”
保姆阿姨点头,明天就是周末了,难道是薄先生有其他打算?
薄南生扬眉,“好了,阿姨,你今天就到这里,下班吧。”
他指了指一个亮灯的房间,“那是她的书房,时间也差不多了,去喊她吃饭吧。”
桑梓笑了,点点头。
小女孩正专注地在写作业,灯光里显得身影瘦长笔直,桑梓笑得温柔,竟都不敢去打扰她——
这是她日日夜夜,熬着掖着,一直心心念念的她的孩子啊。
薄南生远远看着,见她半天不动作,摇摇头,走过去,在她身后,“思思,吃饭了。”
薄思睿见着了,仰头应声,“好!”
看见门口的桑梓,她甜甜地说,“桑阿姨今天也要陪着思思吗?”
桑梓点头,“嗯啊。”
小女孩似乎很高兴,蹦蹦跳跳地出来,拉过桑梓的手,另一只手勾了勾,示意她听她说话。
大概是有悄悄话要说。
桑梓高兴得几乎要忘乎所以,弯腰到她的耳边。
小女孩也很兴奋呀,“桑阿姨,爸爸今天心情很好哦。我们等会儿吃晚饭可以一起做游戏了。”
桑梓看了眼不远处站在灯火中的薄南生,长生而立,他仿佛一棵树。
在她眼中,顶天立地。
“爸爸,平时心情都不好吗?”
“爸爸平常经常会在阳台上抽烟,有时候工作忙,就一直工作。”小女孩内心底对爸爸多的是崇敬。
桑梓心思萌动,眼眶有些热,她说,“走吧,一起吃饭去。”
三人吃的饭都不算很多,薄南生吃饭不爱说话,桑梓大部分时候都在给思思夹菜,忙的不亦乐乎。
薄南生看了眼自己的女儿,内心里毛毛的。
他又吃了几口白饭,发现桑梓还是怎么都没注意他。
——怎么凭空一个女儿,也能让他感觉像是在喝醋。
桑梓这会儿已经发现薄南生不爱吃菜,有些心疼,“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他抬着灼灼的眼看她,鬼迷心窍地点点头。
桑梓楞了半会,出乎自己意料地说,“要不我帮你下碗面?”
薄南生看了眼她还没怎么动过筷子的饭菜,说,“不用。夏天快来了,胃口不太大。”为了防止她忙,他绕开话题,“明天周家宴会,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周毅?他的家里吗?”
“嗯。他订婚。”
桑梓瞪大了眼,“啊,他要订婚了?”
*
翌日。
桑梓找了套算是裙装的衣裳穿,出门的时候拉了拉薄南生的手,“南生,我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薄南生知道她在想什么,心上一涌,揉揉她的头发,“走吧,有时间我们去买些衣服来穿。”
桑梓不好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说着就笑了。
他们这样子,就好像回到很从前。
她也是这样的,她怕的时候,他会告诉她不用怕;她担心的时候,他会有办法帮她解决。
“我有这个意思。”
小思睿从玩具房里出来,见到爸爸拉着桑阿姨的手在窃窃私语,醋意大发,“爸爸抱!”
薄南生倒也不计较抱着小姑娘上了车,没一会就到了订婚典礼上。
周毅这个新郎官一改往日嬉皮笑脸,这会儿倒是认真个脸,在门口迎宾。
“南哥!”见到薄南生,他终于笑了出来,然而看见边上的桑梓,他顿时又傻了眼,“这不是桑梓吗?”
桑梓低头,看了眼牵在薄南生手里的孩子,“你们聊吧,我随便坐坐。”
“南哥,你和勒静颜还没搞清楚呢,怎么带她出现了?”
薄南生眯了眼,示意小思睿自己个儿去玩,而后才说,“当年桑家的事情,快浮出水面了。”
“真的和勒家有关系?”周毅咋舌。
薄南生不明说,“很快你就知道了。”
“公众意义上你还和勒静颜是绯闻情侣,现在带着桑梓出来,会不会对她不太好?”
薄南生眼神穿越过人群,飘渺到静静坐着吃糕点的桑梓,眼神柔化成水,“我有些迫不及待了。她好不容易才能成为我的人,我总是忍不住想宣誓主权。把桑家的事情弄清楚了,才能和她好好过日子。”
“小思睿知道她的亲妈了吗?”
薄南生结果侍者递上来的红酒,轻轻闻了闻,拧眉,“这红酒味道不好。”
听着托辞,就知道应该是还不知道,周毅调侃,“还不知道,怎么,她不肯?”
“弟妹呢?”
周毅被戳中敏感话题,八卦脸变了天,冷冷说,“不知道。”
“不是要订婚了吗,怎么还这态度。”
“我要是没钱,她嫁个有钱的糟老头都不会嫁给我。”
……
桑梓在原地端坐得很庄严,这会儿忽然有个女人夺步冒到她的面前。
“桑梓?”身为勒静颜的经纪人兼好友的江喻,见到桑梓,理所当然地叫出了声,“你怎么来了?”
她刚刚分明看见这个女人是坐着薄南生的车过来的。
越是底层的女人就越可怕,像桑梓这样不断想往上爬的女人,最可怕。
“坐薄南生的车来的?薄南生和我们静颜都好了一年了,你现在出来干什么,棒打鸳鸯?”江喻说话刻薄,她最是瞧不起那些一心想要上位的女人,见着了,就浑身冒火。
桑梓的性子走两个极端,在薄南生面前,她的性子是最单一的,常常一不小心就围着薄南生转。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好欺负。
她只习惯被,薄南生欺负。
“这位小姐,请您说话客气点!”
江喻一把拽起桑梓,“我说话够客气了。当年就是你弟弟害的我们静颜受了重伤,现在还想钓凯子,胃口这么大会不会撑破肚皮?!”
朔风是她不肯提及的旧伤。
她猛地推开江喻,“你要是心理有问题,就去找医生,别来找我!”
已经有不少人围过来。
江喻是一手带红勒静颜的经纪人,又是能妙手回春的江元的妹妹,大家也都看个热闹。
江喻听到桑梓的反驳,怒极甩手就是一巴掌。
用了狠厉。
桑梓的脸很快就肿了起来。
她轻轻笑了笑,揩了揩嘴角,“你这人素质真不咋地。”
说着就要走。
大庭广众,又是周毅的订婚,江喻不替别人着想,她还想替周毅保全点颜面。
然而她并没有走成。
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男人身上并没有香水味,但是他身上始终有股她熟悉的味道,那她有种错觉,哪怕是汇入了茫茫银河系,她还是一眼就能找到他。
如果她没了视力,闻闻味道,也能找到他。
薄南生逆在清光里,眉目一片光明,他抬手默默地抚摸她的脸颊,“都肿了。”说得满满的心疼。
细腻的皮肤被人这样深情的抚摸,她恍了神。
他眼睛扫过周围,漠漠的,像冬日的冰川。
他拉过她的手,细细地展平,看到她掌心细密的曲线和纹路,他眉宇轻轻拧着。
——才27岁,为什么手心的纹路这么复杂,这么粗糙。
他带她走到江喻面前。
“小梓,我不喜欢欠人东西。”
他抬着她的手,“打回去,和她两清。”
桑梓楞住了眉目,轻轻叫道,“南生。”
江喻不敢相信薄南生的话,“薄南生!你怎么胳膊往外拐,你这样对得起我们静颜吗?她弟弟可是把我们静颜……”
薄南生这才似乎有时间抬头去多看一眼江喻,只一眼,就让人禁了声,“小梓,听老公的话。”
一句话,像一颗炸弹,轰地忽然爆炸。
江喻惊呼,“薄南生你!”
薄南生见桑梓心善不懂,他循循善诱,“你这样永远都会被人欺负。小梓,说话没用的时候就动手。”
他说着抬起被他展平的手,暖暖地握着,劈手对呆呆站着已经瞠目结舌的女人一巴掌。
而后他握着她的手心,轻轻吹了吹,“疼不疼?”
他轻轻抬了抬视线,见到呆站的江喻难以置信的脸浓浓的妆,拧着眉,“手都弄脏了。”他从口袋里掏出平日给思思擦手的小布巾,细细地替她擦拭。
边上围着的人都惊讶得不敢抽气。
薄南生结婚了?
新娘不是绯闻女友勒静颜,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穿着寒酸的女人。
人群中也有人忽然说起,说这个女人是六年前那个,使薄南生和薄家断绝关系的女人。
流言纷纷,而薄南生只是捧着她的手——
“桑梓,从今以后,谁都不能欺负你。”
---题外话---情宠是一大章~嗯,大家准备好狗粮~
嗯,这真的是宠文哈哈哈哈~
我觉得我都没必要写小剧场了,虽然小剧场风很流行的样子~
要不直接污剧场~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