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是何意?”
花楹怒而挣脱昭华公主的钳住,黑纱下的双目满含恨意嘲讽的看向一脸急色的昭华。
“本宫怀疑你是本宫府上的逃奴,怎么,你敢卸下面纱让本宫看个究竟吗?”
昭华公主堵住花楹的去路,一脸傲慢无礼的姿态,好似眼前的人还是那个可以任他揉搓之人。
花楹怒极反笑,这昭华公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眼高于顶。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她可是夜家三小姐夜莺,可不再是那个被关押在地牢中任她施为的花楹。
“昭华公主,你意欲何为?我可不是你府上的奴仆,更可不是你府上逃奴。”声音冰寒如剑,她可不能在这个贱人面前弯了脊梁,更不能坠了夜家的名声。
“难道堂堂月溯国的长公主就是如此任意妄为,欺压良善吗?”
“伶牙俐齿,黄毛丫头,本宫如何行事还轮不上你一个小丫头说话?”
被花楹用话语挤兑,昭华公主怎能忍的,凤眼怒争,浑身气势大涨,厚重的威压压下花楹。
昭华公主功力深厚,可不是花楹能抵得上的,在昭华公主全力施压下,花楹嘴角溢出一抹鲜红,脸色苍白,摇摇欲坠。恶毒的目光扫过硬撑的少女,昭华公主目光灼灼的钉在花楹的脸上,神情傲慢的开口:“不知所谓的贱民,本宫想要看你的容貌那是对你的恩赐,不好好接着还敢反抗。哼,本宫再说一遍,你是自己动手摘
下那面纱了,还是要本宫亲自动手呢?”
屈辱在花楹眼中溢满,这个女人,真是无礼至极。
不过,想起夜笙说过的话,现在只能忍,积蓄力量,到时方可一举制胜。
想起那尚未恢复的容貌,花楹眼中精光滑过。
虽然现在无法杀了她,但是让这个目中无人,肆意妄为的公主吃吃亏还是可以的。打定主意,花楹深深吸了一口气,咽下嘴里的鲜血,将眼底浓烈的恨意藏好,绝强的看着昭华冷声道:“公主真是高抬我了,公主想要看看我的面貌,怎能劳烦公主您那千金之躯呢。小女子面带黑纱,只因
小女子容貌不堪,唯恐污了众位贵人的眼睛。”
“废话少说,你摘还是不摘?本宫的耐性不好。”
“既然公主如此要求,那小女子岂能不从。只是还望公主您不要后悔。”花楹冷声说道,把一个被权贵逼迫的小女子的无奈和绝强展示的淋漓尽致。“快点动手!本宫如何还用不得你操心。”花楹一直不肯摘下面纱,态度坚决,更加让昭华觉得,眼前的这个黑纱女子就是那个逃走的贱奴,更加想要她摘下面纱一探究竟,那里还注意的到花楹语中那淡淡
的嘲讽。
“那,小女子就摘了。”花楹腰板死撑着,身子却微微颤抖,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恐惧和哽咽,好似摘下面纱就要面对异常恐怖的事情一般。
昭华更是错眼不离的盯着花楹的脸。
早在昭华公主抓住花楹时,周围的人就注意到了两人之间的异动。
看到昭华公主如此逼迫一个小女子,众人心中满是不忿,但,碍于昭华公主的权势地位而且也想着不过是揭下面纱应该没有多少大碍,众人也不好多言。
此刻,眼看花楹就要揭下面纱,周围人的眼睛更是直直的打在花楹身上。
面纱下,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呢?
其中,一英俊的中年男子目光惊讶的盯着花楹的身形,眸底深处满是复杂难解的情绪。
似屈辱般,花楹颤抖着伸手,谁也没有看到那黑纱下,女子唇边那一抹嘲讽的幅度,素手用力,黑纱落下,那被毁的面目全非的脸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
周遭传来难以掩饰的惊呼。怎会如此?城主夫人可是天下第一美女,世子爷也是丰神俊朗、俊美非凡,可,为何两人的妹妹会是如此?察觉到昭华公主眼中一扫而过的惊诧和看到她容貌时那满满的厌恶,花楹眼底满是冷意,身子颤抖,飞快的用双手捂住脸蛋,声音满是委屈和哽咽,“公主殿下,你看到了,你满意了吗?我是你府上的逃奴
吗?”
昭华公主一怔,她没有想到,那黑纱下竟然是这样一副尊容,难怪不肯摘下面纱了。
“既然你心里没鬼,为何不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还鬼鬼祟祟的,本宫岂能不疑你,现在真相大白,本宫也看到了,你不是本宫府上的逃奴,你可以走了。”
抓错了,那般嚣张的揭了人的面纱,最后还怪人家遮面,这般无理取闹,蛮横不讲理,让周遭一直注意此事的人也看不过眼了,就算你位高权重,也没有如此欺负人的。有好事不怕昭华的人连忙开口安慰道:“夜三小姐莫怕,这世上能人异士奇多,一定能找到办法让你恢复花容月貌的。令姐城主夫人那是天香国色,令兄玄冥世子也是男儿中少有的俊秀,您是这两位的亲妹
妹,一旦治好您的脸,那必定也是仙人之貌。”
花楹戴上面纱,对着开口之人,柔声道谢:“谢您吉言。夜莺已经习惯了,面貌如何乃是天生,强求不得。”
蓝灵儿震惊的握住花楹的手,花楹的容貌有多美,她可是一清二楚,就因为觉得花楹比她还要美上三分,加之夜笙对花楹那般紧张和关心,蓝灵儿对上花楹时,总有一分不喜和忌惮。
而,现在,花楹的容貌竟然毁成这般模样!
以己度人,如果她的脸毁了,她肯定气的不想出门,恨不得不要见人。
可花楹还是如此的坚强,戴着黑纱参加聚会。可,那刁蛮无力的昭华公主,竟然如此无礼的戳人伤疤,真是讨厌之极。
“三小姐,你的脸怎么会?难道是……”
察觉花楹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蓝灵儿机灵的没有再说,想来花楹是不想其他人知道她的脸是怎么回事。
“你是夜笙的妹妹?”
一旁一直听着的昭华忽然问道。这个丫头,竟然是夜笙的妹妹,她的怡宁,可还需要夜笙帮着续命呢。
“公主英明,慧眼如炬,小女子正是夜笙的妹妹,夜家的三小姐。怡宁郡主正在夜府养病,公主殿下,您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着郡主吗?”
一番话说的不软不硬,昭华的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白。
现在怡宁的命握在夜笙手中,而她,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侮辱了夜笙的亲妹,就算夜笙需要她提供的大量的金银珠宝,可万一夜笙一个心情不好暗中折腾怡宁可如何是好?
怡宁可是她唯一的女儿,为了她,她什么都愿意做,怎能忍心怡宁因她而受苦。心里惴惴,可公主的骄傲不许她向眼前这个黄毛丫头低头,只能故作镇定道:“夜三小姐客气,怡宁在夜府养病,还需要你多多照应。今日乃是一场误会,是本宫疑错人了,小事一桩,三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本宫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端着那威严的架势快步离开,可那步伐怎么都有种落荒而逃的架势。
“这个昭华公主,实在是太可恶了,蛮横无理,刁蛮任性,活该她女儿不长命,真是恶有恶报。”蓝灵儿愤愤的为花楹打抱不平。
女子容貌大过天,怎能说是小事一桩,疑错人,威胁了人竟然还不知道道歉。
“这人如此无礼狠毒,你哥哥怎么还帮她女儿续命啊,就应该丢下她女儿不管,让她自生自灭,哼。”
花楹淡笑着望着昭华公主匆忙离去的身影,眼底冰寒一片。
良久,花楹收回目光,拉住愤怒的蓝灵儿,柔声道:“算了,昭华公主一贯如此,我们也招惹不起。笙哥哥和墨二公子的比武就要开始了,我们赶快过去吧。”
“对,对,我们快去,一定要把昭华那可恶的行为告诉世子,让世子替你出气。”蓝灵儿念叨叨的反手抓住花楹就向男子比武的地方而去。
主人公一走,周围的群众瞬间就炸开了锅。
“三小姐好可怜,那个公主也太可恶了!”
“你小声点,谁不知道那长公主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也是三小姐倒霉,碰上这样一个煞星。”
“哎……你说,三小姐的脸是回事啊?我远远看着好像被烫伤了一样?”
“看三小姐的身姿,可是那般的迷人,原以为她的容貌就算比不过城主夫人,也应该差不多啊,谁知道,怎么会是这样呢?”
“哎……”
人群中,复杂的望着花楹的中年男子拉住一旁的人问道:“那个女子,就是你们说的夜家三小姐,夜笙的妹妹吗?”
“是啊,听说,这三小姐是世子爷不久之前才接回来的,一直没有露面,原来是因为这个呀!”路人满是唏嘘。
“是吗?”中年男子正是是韩子舆。
看夜家三小姐的身形,怎么会如此的熟悉,让他看到就想起了温柔善良的静娘和他天真可爱的女儿,算算年纪,他的女儿应该也是这般大小了吧。
韩子舆想着,眼底划过深思。此后,夜家三小姐容貌尽毁和昭华公主飞扬跋扈的传言就在整片大陆上流传。后来,貌如夜叉的夜三小姐和嗜血食人的昭华公主还成了能治小儿夜啼的人物,那时,花楹早已容貌恢复,而,昭华,也早已
血债血偿。此乃后话,暂时不表。
却说,蓝灵儿携花楹来到男子比武之处,在比武台上比试的正是夜笙和墨洲。
此刻。台上的两人正斗得难舍难分,剑气在比武台四周溢散,让等闲人等不敢靠近,生怕误伤。
“这招妙啊!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剑法果然绝妙!”
“世子爷,上啊!”
眼观两人打斗,低下的人群也激愤的乱喊着。
花楹和蓝灵儿挤到前方,入目的赫然就是两人飞速交战在一起的身形,连忙目不转睛的看向比武台上。
只见墨洲手拿一把三尺长剑,神情稳重,剑招不乱,一派大家风范,而夜笙的剑法则是变化无常,虚实难辨,诡异多段,角度刁钻,不断的变化着剑法攻向墨洲。
夜笙一剑飞出,墨洲剑身一横,稳稳挡住,夜笙一招不成,宝剑飞速转动,以一刁钻之极的角度袭向墨洲的颈间,这一剑若落到实处,墨洲必血溅当场。
“二公子小心!”
就在看众心惊胆战之际,只见墨洲脚下微动,身形竟猛然翻转,宝剑前举,又一次险而险之的挡住那刁钻的宝剑。
眼见一剑不成,夜笙脸上寒意更甚,脚下一点,身形飞起,更是不顾自身的防护,一剑猛而凌厉的向墨洲刺去。
这剑来势汹汹,那凌厉的剑气划破空气,夹杂着雷霆之势向着面部席卷而来,墨洲浑然不惧,眼神镇定,脚下微微用力,手中宝剑灵活的舞动,下盘一沉,宝剑一挑。
夜笙只觉一股极大的气力顺着宝剑冲击着他的手臂,虎口在巨大的力道的作用下微微崩裂,一丝鲜红从手心滑落,那长剑,竟差点脱手而去。
夜笙握紧宝剑,脸上寒意更甚,手腕转动,想要再次攻击。
可,之前他那一刹那的破绽,墨洲已欺身而上,厚重的宝剑眼见刺来,夜笙慌忙抬手抵挡,可,那崩裂的伤口影响了他的发挥,手上力气不足,没有完全挡住墨洲的攻击。
墨洲趁胜追击,手腕一挑,宝剑直直的刺向夜笙的右肩。
剑身刺入三分,鲜红瞬间染湿右肩,剧痛之下,夜笙手一松,宝剑险些掉落在地。
看着如此倔强的夜笙,墨洲微微一叹道:“世子,你输了!”
夜笙阴冷的看向墨洲,不想承认自己输了。
“世子,您右肩受伤,需要及时治疗。若再次强行用武,只怕会留下祸患。”墨洲温润的开口劝说。
事已至此,夜笙也不是输不起的人。“二公子武功高强,本世子佩服!”
“此战紫川城墨洲墨公子胜!”
裁判声落,早在夜笙一受伤就急忙冲向比武台的花楹急忙关切的问道:“笙哥哥,你怎么样?伤的如何?”边问还不忘狠狠的瞪了墨洲一眼。还和夜笙关系不错呢,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望着殷勤的扶着夜笙,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的花楹,墨洲唇角苦笑,这次被记恨了,还望夜笙能早些和她说清楚,他可不是那般不顾朋友之谊的人。
“笙哥哥,快,我们赶快回府。”花楹急切的说道,一心着急夜笙伤势。
“是啊!世子,这伤可要好好处理。”一旁的蓝灵儿关切的说道,也扭头狠狠的瞪了墨洲一眼。
墨洲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世子,刚刚在比武台上,在下……”“二公子不必多言,刀剑无眼,比武之时难免受伤,本世子不会在意。二公子武功精湛,往后,本世子会多向二公子讨教,那时,二公子可不能嫌弃我这个手下败将啊!”夜笙手一挥,大方豪迈的讲道,可
那话,让人听着却像是,恩,你等着,我还会找你的。
墨洲拱手,温声道:“不会,不会,能和世子切磋,在下求之不得。”
“爽快,那就这么定了。莺儿,回府。”
两人相携而去,留下墨洲苦笑的看着渐行渐远的三人。
夜笙受伤回府,夜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鸡飞狗跳。
待到夜笙处理好伤口,躺在床上歇息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看着坐在床边红着眼眶的花楹,夜笙好笑的安慰道:“一点小伤,无妨,几日就好了。”
“那个二公子太可恶了,出手怎么那么重。还小伤,都看见骨头了。”花楹嘟着嘴,不忿道。
“刀剑无眼,墨洲也非故意为之!”夜笙用完好的左手拍拍花楹的。
“有人来了?”花楹耳朵微微动了动,忽然轻声说道,面上严肃,这个脚步声她没有听过,是什么人来了。“有两个人,是穆总管带着一个不认识的人。”
夜笙目光一凛,寒意迸发,周身全是阴郁之气。眼中精光划过,果然,那人不相信,没想到,来的如此之快。
半响,果然听见穆仓在门外汇报:“二爷,城主派北郭先生前来看您。”
脸上厌恶一扫而过,夜笙薄唇微启,道:“进来。”话音刚落,门被推开,那尖利似女人般难听的声音刺耳的响起:“城主一听说世子爷被二公子所伤,当即派出小的前来看望世子爷。城主对世子爷可是牵肠挂肚,就连对二公子都没有对世子爷您如此关心啊
”
一进门,绿豆眼飞快的在室内扫过,见夜笙躺在床上没有起来的意思,乌鸦嗓又开始叫嚣:“不是奴才多嘴,世子爷,奴才此来可是代表的城主,您如此无礼,是对城主不敬吗?”
夜笙不屑的一嗤:“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想本世子给你行礼吗?回去告诉你家城主,本世子不稀罕他的关心,让他不要在多此一举!穆仓,送客!”说完,闭上双眼,显然不想多言。
“北郭先生,请!”
“你……”
北郭城气急,单手颤抖的指着夜笙,可夜笙早已闭目。
这个夜笙,不过就是一个质子,狂什么狂,惹怒城主小心小命不保。一个下贱胚子也敢在本大爷面前装腔,真是不知所谓。北郭城心里怒骂,可脚下却不敢挪动。
城主交给他的命令可是让他探探夜笙到底是不是真的重伤,是不是装的,他要是这样回去,城主会不会放过夜笙他不晓得,但,城主一定不会放过他。
想起墨拓的那些手段,北郭城面上再也保持不住那高傲的神态。
谄媚的一笑,北郭城讨好的看向夜笙,“世子爷,您误会了,奴才这下贱之身怎么敢劳动您这千金之躯呢。奴才决无此意,您误会了。”
无耻小人,见风使舵的本领都是强,给他点教训就好,那墨拓派他来不就是想打探他的伤势吗,他正有此意。
“那是本世子误会了,你没有要本世子带着伤病之躯行礼的意思?”夜笙挑眉,嘲讽的问。
那北郭城眼见夜笙不再送客,急忙抓住机会,点头哈腰道:“世子爷,哪能让您给奴才行礼了。奴才没有那个意思,奴才给您行礼了。”
“恩!这才差不多。”夜笙傲然的一应。
装模作样,北郭城心里嘀咕,嘴上却是满口恭维:“世子爷您武功精湛,剑术非凡,此番竟然被二公子所伤,城主闻之甚为担忧,故遣奴才前来问候世子,伤势如何?”
“那多谢城主关心了,本世子暂时还死不了,城主不用担忧!”夜笙冷硬的丢下一句,不想多言。
依他冷酷的性格,于墨拓心有不虞,必定不会主动让北郭城看伤口。
如若那般,墨拓必定不信他的伤口为真,反而更加怀疑。如此,他只能设法让北郭城亲口要求,百般刁难下勉为其难的让其看到伤口,这般,那北郭城才会相信自己所见,才能打消墨拓的怀疑。
夜笙如此冷硬难缠,北郭城早有预见,若夜笙好言相对,他还要疑上一疑,这夜笙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世子爷,您不必为了和城主斗气而说出这样的话。不管怎么说,城主夫人是您的亲姐姐,您就是城主的弟弟,城主怎么能不关心担忧您呢?”北郭城说着,话锋一转:“世子爷,您也知道城主的性格,城主
让奴才前来看望世子,若回去只一句世子伤势无恙的话,那城主还不活剥了奴才。您就当可怜可怜奴才,让奴才看看您的伤,也好对城主有个交代。”“你这人好生无礼,笙哥哥的伤好不容易才处理好,你不让他好好休息,反而一味的打扰他,甚至想要看笙哥哥好不容易包好的伤口,说,你到底安得什么心?”眼见北郭城如此逼迫夜笙,担忧夜笙的花楹
终于看不过眼的开口质问。
“三小姐,这可是城主的吩咐。”所以,小丫头,你不要乱说,这事不是你能参合的。
“哼!我看不是城主的吩咐,是你自作……”花楹还待说,却见夜笙一声冷喝:“莺儿,住嘴。”
他手握冰蓝曼陀罗,墨拓不敢对他动手,可对上花楹,墨拓可就无所顾忌了。北郭城是个小人,若是他在墨拓面前多说两句,难保不会再生事端。
“北郭先生,莺儿年幼,只是担心本世子的伤势,并没有对城主不敬的意思。”
“小的明白。只是,城主和城主夫人对世子爷的伤势十分关心,世子爷您看……”声音尖利难听,北郭城脸上不动声色,眼中却满是威胁之意。
一个长姐,一个小妹,夜笙要想保住这两人,可不能一直这般不近人情哦!凌厉的眸光射向北郭城,夜笙浑身寒气,“北郭先生,你不是就想看看本世子的伤吗?本世子成全你,不过,在城主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先生还是拿着点分寸,不然,本世子的剑某一日刺进那个
奴才的胸口,想来,城主也不会因为一个奴才要了本世子的命。你说,本世子说的对吗?”
“世子爷您说的对,奴才这嘴啊,绝对不说一句不该说的。”北郭城笑容谄媚的应道。不就是不能提夜莺吗,不就是个毁容的妹妹,城主早就知道了,根本不用他多嘴。
“知道就好!”
夜笙冷冷的扫过北郭城,对他心里打的那些小主意,夜笙怎能不知,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莺儿,过来帮为兄打开纱布,让北郭先生一看究竟!”
“笙哥哥……”花楹有些不满的喊道,大大的眼中满是不赞同。
夜笙眼中满是坚决,不为所动的命令道:“快点,不要让北郭先生久等了!”
夜笙如此坚定,花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小心的扶起夜笙,将缠好的纱布慢慢的打开,露出里面狰狞的伤口。
北郭城上前一步,目光犀利的盯着那裸露在外的伤口,大约三寸大的伤口,皮肉外翻,里面的森森白骨都历历在目。
“唔……”夜笙难耐的轻哼一声,原来,那北郭城眼见之后竟然还不放心,竟然还用手去触碰伤口。
“你干什么?”
花楹一把推开北郭城,急忙想要将伤口重新包扎。
北郭城看着夜笙发白的脸色,还有那因疼痛而溢出的汗珠,还有刚刚的触感,这才相信,这夜笙真的被二公子打成重伤了。
“世子爷,奴才得罪了。世子爷伤势如此之重,想必城主和夫人也很担忧,奴才这就告退,回禀城主。”既然已经确定,北郭城也不想与夜笙虚与委蛇,当即提出离开。
“穆仓,送送北郭先生。”一句话,夜笙说的分外艰难,脸色也更加的苍白。
“世子爷,告辞!”
待那北郭城的身影消失不见,夜笙一直紧绷的身子才放松下来,想要休息一会,却一转头就看到花楹红着眼眶自责的看着他的伤。
“笙哥哥,都怪我,若不是我多嘴,你的伤口也不用被那个坏人这般折腾。”
“你做的没错。”夜笙说完这句,就闭上双眼,不再开口。
这一关,总算过了。
……
夜色降临,喧嚣了一日的紫川城渐渐平静下来。
就在这般漆黑的夜中,一道黑色的身影在城中穿梭,那身法极快,如鬼魅般滑过。
朦胧的夜色中,那黑影来到一气势磅礴的府邸前,那府邸赫然就是花楹所在的质子府。
黑影停顿一息,外露的眸子对着那牌匾端详一秒,身形快速的闪动,而那黑影所去的方向,显然就是花楹所住的杨花别院。
杨花别院内,因为白日的事情,心里担忧夜笙的伤势,也对白日昭华那盛气凌人的逼迫心底气难消,心事一多,难免有些失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好不容易有些睡意,神智迷迷糊糊之际,只听外面一声异响,接着就是子规的娇喝:“什么人?”
花楹瞬间睡意全无,急忙起身,朝外走去。
就见一黑影快速的从墙头消失,而其后是气急败坏的子规。
“子规,发生什么事了?”
花楹问道,眼见那人追不上了,子规气急的回身,“小姐,奴婢刚才起夜,发现一黑影鬼鬼祟祟在小姐卧房前,婢子本想抓住此人的,没想到此人身手很好,跑了。”
“那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一声奇怪的响声?”花楹追问,子规仔细想了想,她刚刚也是睡得迷迷糊糊的,也没太在意。摇摇头,“没有,小姐有听到吗?”
“没什么,也许是我听错了。夜深了,快回去睡吧。”
“不行,有奇怪的人混进别院,婢子要保护小姐。天寒,小姐快回去休息,有婢子给您守着,您就安心睡吧。”子规拍拍胸脯,打算在花楹的屋前给花楹守夜。
“这贼子既然被你发现,肯定不会再来了,你也不用守着,下去睡吧。”花楹劝道,虽说春日,但晚上还是很冷的,怎能让子规一夜不睡守着她呢。
“小姐不必担心婢子,快去睡吧!”
子规态度坚决,花楹无奈,只能起身往屋内走去。路过外间时,花楹忽然感觉那里不对,定睛一看。
那漆红的房柱上赫然插着一把小刀,上面插着一封信。
花楹上前,将信取下,那信封上写着,夜家三小姐亲启。
花楹疑惑,到底是何人为何要用这种方式给她送信。
疑惑的打开信封,取出信纸,打开一看,上书“夜三小姐,明日午时,城北桃花林恭候您大驾。”字是标准的楷书,信尾没有署名。
拿着信端详良久,不见任何寄信人的讯息,也不知此人寻她所谓何事?
……
一夜无话,次日,花楹一早就早早起来。
先是进行每日必做的早课,然后才赶往“问香”询问夜笙的病情。看着夜笙苍白虚弱无力的脸,原本想要将昨夜那奇怪的信告知夜笙的念头也打住。他的伤势那么重,她还是不要在给他添事了。
就这样,花楹将此事压在心底,只是和夜笙说,她午后想出去一下。
夜笙以为她是想要去看风云聚会,也就没有多问,答应了下来。
很快,午时到了。
花楹应约孤身一人前往信上所示的地址,城北桃花林。
昨夜拿到信时,看到那上面所写的桃花林,花楹就有些感伤,在她的记忆深处,六岁之前,她和娘亲就是住在一片桃花林旁,每逢桃花盛开,桃花瓣随风飘散,那场景美极了。
那时,她们是多么的幸福!
因着对桃花林那微妙的感情,加之花楹也想知道那个神秘的黑衣人到底何意,花楹纠结许久,最终决定赴约。
花楹来到信上所示的地址,环顾四周,却根本没有发现那黑衣人的身影。
而此地,却只是一片废墟,那漆黑的木头,残垣冷壁,显然是大火烧过残留下来的痕迹。不知怎的,望着这废墟,花楹心底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花楹围着那废墟慢慢的踱步,这是一幢小小的院子,只有几间房,依稀能看到以前那小小的屋子,不大,却很温馨。
似被无形的力量驱使般,花楹来到废墟之后,竟然是一大片桃花林。
轰,花楹的脑子猛地一炸,那遥远的,深埋在记忆深处的东西猛然出现。
这里,花楹双眼含泪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这里,是她六岁之前住过的地方,那时娘亲还在,她们相依为命,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花楹双眼迷蒙的望着眼前的花海,恍惚间,好似那温柔的女子笑颜如花的在花海中弹琴,琴声悠扬,却不及女子迷人,微风拂过,粉色的花瓣从天空中洒落,花海中弹琴的女子更美得不似凡人。
忽然,女子抬首,直直的望向树边的少女,温柔的唤道:“楹儿……”
眼眶再也承载不住泪水的重量,眼泪顺着眼角滑落,花楹脸上却满是幸福的微笑,低声呢喃:“娘亲。”生怕声音一大就将花海中的女子惊走。
“楹儿,你一定要幸福啊!”
粉色的花瓣拂过眼前,花楹只听得女子温柔的声音,等到花瓣落下,花海中,空无一人,哪里还有那弹琴的女子。
“娘亲……”花楹低唤一声,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想念,对着花海,望着那空无一人的地方,“娘亲,不要走,不要走,楹儿好想你,好想你,娘亲。楹儿想你想的心都痛了,娘亲……”那时,她们的生活多么的美好,娘亲每日会做好可口的饭菜,调皮的女儿笑嘻嘻的用饭,闲时,娘亲会在桃花林中弹琴,就算女儿听不懂也觉得那是最美妙的乐曲。一切都是那样的平淡而幸福,可这一切
都在那个恶人的出现之后改变了。
花楹眼前一片血色,娘亲惨死眼前的景象她始终不敢忘。
她记得,那个女子,那个被称为公主的女子是杀害娘亲的凶手,她一定要为娘亲报仇。
沉浸在思绪中的花楹没有察觉到,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观察着她。而,此人,赫然就是昭华公主的夫婿,银翼城的城主韩子舆。
原来,在风云聚会的比武台上,不仅昭华公主发现花楹的身形有些熟悉,在她被昭华公主拉住刁难之时,隐在人群中的韩子舆也觉得花楹的身形异常熟悉。
韩子舆左思右想,觉得花楹的身形和静娘年轻时相似,而花楹的年纪和他与静娘的女儿也年岁相仿。
种种迹象让韩子舆不仅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女子,会不会真的是他和静娘的女儿。
心里有了这样的猜测,韩子舆就起了试探之心。
紫川城城北的桃花林是夭夭年幼时生活的地方,来到此处,如果她真的是夭夭,肯定会有所触动。
是以,昨夜,韩子舆乔装打扮,一身夜行衣,将信射进杨花别院,今日,又早早隐在暗处等候。
花楹一出现,韩子舆就很激动,近处看,花楹的身形更加的像年轻时候的静娘。
接下来,花楹之后的表现让韩子舆更是坚定了心里的猜测。
花楹,有极大的可能就是他的女儿夭夭。
寻找多时的女儿出现,韩子舆心头甚是激动,可,想到哪飞扬跋扈的昭华公主,韩子舆死死的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他不能与她相认。
多年未见,夭夭为何会成为夜家的三小姐,为何脸会被毁了,这么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静娘,又在何处。
一个个谜团随着夭夭的出现而出现,他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先暗中慢慢调查清楚一切。
火热的望着那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少女,韩子舆心头那是五味杂谈,在她的记忆里可能根本没有他的存在,这么些年,她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他愧对她啊,他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父亲!
夭夭,你放心,早晚有一日,我们会一家团聚的。等着父亲,也原谅父亲此刻无法与你相认。
韩子舆心里暗下决定,贪婪的痴痴的望着桃花树下的少女,不想错过一分一毫,他之前错过的实在太多了。
久等那黑衣人始终没有来赴约,眼见天色已晚,花楹只得自行离开。
再次望了望眼前的花海,花楹心头默念,再见了,娘亲。娘亲,我还会回来看你的。暗处的韩子舆留恋不舍的盯着少女离去的身影,想要跟上去,这才发现,他痴痴的望着少女一下午,身子已经僵硬了。